傅生望了眼天际金红色的云彩,忽然又回头问荆不夜,“你是不是才回来?”
荆不夜没敢说假话,点了点头。
“那就去休息会儿吧!”
“好!”
荆不夜离开后,傅生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进了厨房……
待荆不夜浅眠了一觉醒来阳光早已透窗,他想起早过了早饭时间,便打算到厨房做饭,但还在厨房外就先见到了烟。
担心之下,荆不夜立刻冲进了厨房,然后看到了傅生,正在浇水灭柴上的火,屋内都是烟,他之前看到的应该就是从这儿来的。
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但傅生头也没回,“你这么快醒了?”
“是!”荆不夜朝着她走过去,“你……”
“也不多睡会儿?”
“我……是来厨房看看需不需要我……”
“饭我做好了!”
傅生终于回头了,她看着他,觉得眼前有些糊。
荆不夜看到她眼睛有些红,眼眶中还有眼泪,应该是被烟熏的。他伸手摸上她的鼻头,手指轻轻地蹭着。
“干什么?”她瞪大眼瞧着他,但没反抗的意思。
“有灰。”
“哦。”
片刻后,荆不夜收手,“好了!”
“你出去等吧,很快就好了!”
“还是我来吧!”
“受伤的人就去乖乖待着!”
荆不夜迟疑了一下,没有多和她争辩,从厨房里出来了。
傅生将饭桌从厨房里搬了出来,之后盛了两碗粥放上桌,端出了下饭的小菜。
看着粥,荆不夜不禁问,“傅姑娘,你……以前做过饭吗?”
“我昨晚已经跟你说过,我不记得以前了!”
“抱歉!”
“所以我是新手,新手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荆不夜不禁笑了,说到,“是!”并没有糊,熬的时间似乎挺恰当,只是水没太加够,有些太干了。
傅生有些恼地瞪着他,“不许笑!再笑没得吃!”
“不笑!”荆不夜立刻收敛,“其实我很高兴!”
“我只是不记得了,而且可能很久没下厨了而已,不要以为你就比我厉害!”
“是!”荆不夜又道,“傅姑娘还真是不服输!”
“我又没输,为什么要服?”
“好!”荆不夜不再多话了。
确实都饿了,两人就一起动筷了。
吃完饭,荆不夜要帮忙洗碗,傅生拒绝了,让他好好待着。
收拾完后,傅生从厨房里出来,见荆不夜还乖乖地坐在桌前,只是转了个方向,望着院子里的菜地在发呆。
“你才睡了一会儿,不再继续去休息?”
“我想坐会儿。”
“那就坐会儿吧!”
傅生也坐了下来,两人隔着桌子,都往院子里望着,谁也没看谁。
“傅姑娘,你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嗯?”傅生扭头看着他。
“我本来想尽快救出卫兄他们,这样……就可以去想办法替你解毒,可我什么事都没做成,反而受了伤,还要你照顾!”
“你这算是自投罗网,能脱身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我确实挺没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师傅总是生我的气!”
傅生笑了笑,撇头瞧着他,“荆不夜,虽然我也生气,但是想想……我又挺高兴的——你一向不主动积极,这次你敢去拼这回,很不错!”
荆不夜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她,默默不语。
傅生冲着她弯唇微笑,“你是为了我,我再生气也会有感动!”傅生抬手撑着脑袋,叹息道,“如果今天不是我,换作别的姑娘,可能早对你以身相许了!”
荆不夜微吓了了一下,缓了缓说到,“我并不是要傅姑娘你感动或者感激,我是真的希望能尽快找到为你解毒的办法。”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的心意才是让我感动的原因,你做的事确实太蠢!”傅生毫不掩饰嘲弄。“不过傻成这样也才更让人容易感动!”
荆不夜沉默不语。
傅生忽然又问,“荆不夜,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荆不夜怔愣了许久才回答道,“没有。”
“你需要负累,这样你才能有动力!”傅生从凳子站起来,走到荆不夜身边,微微低下身子,面目与他相对。
“荆不夜,去找个喜欢的人吧,大概这样你才会想活得好些!”
荆不夜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你就这样慢慢地死了,很没意思吗?”
荆不夜定定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傅生有些恼,双手捧住他的脸,因为用了力,发出了啪的声响。她直直看进他眼里说到,“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活下来,你能当是为了我……努力活下来吗?”
荆不夜木了半晌,艰难地开口,“傅姑娘,你……”
“不能吗?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活得振作一点?”如果她死了,他就是她的传人,她不希望他太快跟上她……
荆不夜默了片刻,轻声说到,“我的病……胡先生说是从娘胎带来的,他说这大约是我的命!”
“他说这是你的命你就认了?”
荆不夜又沉默了。
傅生生了恼意,想踹他打他又想到他身上有伤,恼恨之下,她抓起他一只手用力咬了下去。
“傅姑娘?”荆不夜痛得皱起了眉头,但没有反抗或者甩开,竟忍耐着由着她。
“气死人!难怪你师傅不喜欢你,我现在也不喜欢了!”傅生气得拂袖而去。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徒弟?
“傅姑娘?”荆不夜站了起来,但迈出去一步便不再追去了。
接连乒乒乓乓一阵巨大的门窗碰撞的声音传出,直到傅生冲进睡房,躺倒在了床上才歇停了……
听到屋内终于安静了,荆不夜松了一口气,抬起被咬的手看了看,一排牙齿印十分清晰,几处隐隐见了血。她咬得还真狠!他真惹她生气了吧?可是他想不通她为何如此生气,就如他一向不明白他的师傅为什么总生他的气。
往床上这一躺下,傅生没多久就又睡着了,再醒来已经过了正午,感觉肚子很饿,她便想去厨弄点吃的。
来到后院厨房,傅生发现饭桌上已经有饭有菜了。
傅生毫不客气地坐下来端起饭碗就吃,边吃边恼道,“受了伤的人能不能安分点?”
“受了伤的人才更要吃饭,才好恢复!”荆不夜出现在厨房门外。
“我煮的能吃!”
“你睡的很熟,不忍心叫你!而且我还能自己做……”
“你生错了性别吧?如果你是个女人,一定宜室宜家,想娶你的男人会很多。”
荆不夜走进厨房,来到饭桌前,站在她身旁,低声说到,“傅姑娘,你能不生气了吗?”
“不能!”
“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
“我生不生气和你有关系吗?”
“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不是你的,需要你cao心那么多?”
“我们是朋友。”
“朋友?”傅生白了他一眼,“朋友又如何?我说的话你听吗?”
“傅姑娘……”
“惹我生气的废话就别说!”
荆不夜叹了口气,说到,“我会去找我亲生父母,行吗?”
“找你父母做什么?”
“胡先生说,我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也许是家族遗传,他说找到我的父母也许能知道我这病的由来,那样的话还可能能治!”
原来还有这回事,也不是就无可救药了嘛!“好!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不生气了?”
“你说话算话我就不生气!”
“好!”
“那就行了!”傅生抬头冲他笑了一下,接着埋头吃饭了。
荆不夜看着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用过饭,傅生收拾了碗筷,又把躺椅搬到树下去躺着了。荆不夜在旁边守了一阵,见她睡着又拿出披风给她盖上,之后才走开了。
两人又过了两日安静祥和的日子,直到这日夕阳西斜,扑腾一声,一只白鸟落在了傅生歇息的那棵树上,咕咕——叫了两声。
“鸽子?”傅生被惊醒,立刻注目,略一思量,正要动手。
荆不夜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叫道,“傅姑娘,手下留情!”
闻声,傅生便收了手,而后荆不夜飞身而起,轻巧将那只鸽子抓了下来。
“应该是长老她们传来消息了!”
“哦。”傅生躺着不动,瞧着荆不夜从鸽子脚上取下了信展阅。
阅毕,荆不夜将信再卷好,对傅生道了一句,“傅姑娘,我们可能得走了!”
“好啊!”傅生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
两人相视一笑,无须多言。
翌日,两人一早便收拾妥当了,傅生和平常没有变化,倒是荆不夜新穿上了一身白衣青衫。
傅生一瞧见他那一身,觉得眼熟,“这衣服……”
“这是傅姑娘当初挑选定制的那身!”之前一直没穿,今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拿出来上身了。
“你穿得还挺合适,也好看!”傅生出手替他理了理,而后蓦然一灵光抬眼问他,“不过……你穿这么好看做什么?要去见情人?”
荆不夜面上微僵了一下,接着略尴尬道,“傅姑娘玩笑了!”
傅生低下眉眼轻拍了拍他的衣襟,“我确实是开玩笑的!”但他的反应让这个玩笑变得并不是玩笑了。
荆不夜的伤好得也比寻常人快,两日就无事了,傅生昨日已确认过,他身上已经没有伤痕了,疤也没留下。她由此怀疑,莫非他们练的功法有这样的作用?她问过荆不夜,荆不夜却说不知道。
听了她的话,荆不夜又愣了愣。
“你还真是呆头呆脑的!”傅生稍感无奈,说他笨偶尔又挺机灵,说他聪明又爱犯傻,是他天性如此,还是她教成这样的?傅生心中感慨着先一步转身走在前。
荆不夜随后锁了门跟上来。
“你是打算怎么做?”她问。
“桃李庄的人要离开了,我打算再去查看!”
“哦……”傅生仍走了两步,忽猛地一回头两步并一步跨到荆不夜面前,直直盯着荆不夜双眼问,“那个害你中毒的小桃是不是桃李庄的人啊?”
荆不夜因为傅生这突然之举而再度发了下呆,跟着目光一闪。
傅生已经知道了答案。瞧上哪个女人不好,偏偏是桃李庄的,是要他命的女人。
“你是有多喜欢那女人?”
荆不夜微皱眉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傅姑娘你误会了!”
傅生手背拍在荆不夜胸口道,“这种事你自己最清楚!”
荆不夜一时默了声。
“毒花再美丽那也是要命的!”傅生说着慢悠悠地将荆不夜的一只手抬起,“好了伤疤就忘了疼!”那手背上确实找不到一丝疤痕了。
傅生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原本伤口的位置,抬眼望了他一眼,“你曾经问我想活吗,这句话我也想问你!”
“想!我会活下去的!”
听了他这句保证,傅生暂且放心了些,放开了手,回身继续踏着春草碧色的田间小路往前走。
荆不夜望了她的背影片刻,之后举步不紧不慢地跟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