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夜下楼找了掌柜入住,掌柜给他安排了二楼名为幽兰的房间。进房之后,朔夜便再也没出过房间……
入夜后,月朗星稀,金楼内灯火通明,人声熙攘,倒是比白日更热闹了些。
跑堂好不容易得了空,凑到柜台掌柜身边道,“幽兰间那位小公子一直没下来!晚饭也没下来过!”
掌柜抬头望了一眼,“马上开始卖酒了,看来他不是买酒的人!”
“他既然找主子,那应该是有所求才对!金楼的规矩一直没变过,谁拿到醉仙酿就可以让藏金洞府帮忙办一件事!他难道例外?”
“这么多年,楼主没对人例外过!”
“不过他拿着藏金洞府的黑金令牌,那不是只有同楼主一般在藏金洞府身份地位非凡的人才有的吗?”跑堂嘀咕道,“会不会是老洞主在外面的私生子?”
掌柜抓起算盘作势要敲跑堂的头,跑堂的立刻缩了下头,掌柜也没真打,收回道,“就算是,那也是楼主的家事,轮不到你多嘴!”
“你不是要成为楼主家的人了吗?你不管管?”
“胡说八道什么?”掌柜横眉瞪了跑堂一眼。这掌柜年岁并不大,而立上下,身量颇高,但相貌不出众,只是瞧着踏实可靠。
“若不是为了楼主,你窝在这儿当个掌柜为了什么?楼主年纪够大了,你不娶她,也没别人要她了!”
掌柜再次横眉瞪着跑堂,跑堂不敢再多说,一溜烟跑了。
“回来!”掌柜喝道。
跑堂回头走了几步,但没靠近柜台,笑嘻嘻道,“掌柜有什么吩咐?”
“给那位小公子送份晚饭上去!”
“行!”跑堂点头,“可是不知道那位小公子的口味。”
掌柜微皱眉头,“厨房有什么就送点什么就是了!”
“好嘞!”跑堂立刻就跑去了。
跑堂从厨房里拿了些吃食便上了楼,来到幽兰间外,房内没有灯火,跑堂先敲了敲门,轻声问——
“小公子,您这会儿歇了吗?”
“什么事?”屋内立刻有了回应。
“小的给您送晚饭来了!”
“我并没有叫过晚饭。”
“是掌柜让我送来了!”
转瞬,房门便被打开了,朔夜站在门内,打扮与来时别无二致。
跑堂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将饭菜双手送出,朔夜伸手接了,道,“谢谢你和掌柜了!”
“小公子客气了!”跑堂笑了笑,很快退走了。
朔夜再度关了门。
跑堂回到楼下,大堂内已经熄了灯火,是金楼开始卖酒了。跑堂蹲守在柜台,一直等卖酒结束,店内灯火如初,聚在大堂的人也各自散了,掌柜再回到柜台前来……
跑堂立刻伸长脑袋凑上去说到,“那小公子真挺奇怪的!”
掌柜如常挺直身体站在柜台后,看了跑堂一眼,“他怎么奇怪了?”
“他又没睡,屋内灯都不点一个,不知道在干什么!”
掌柜翻开了账本,提笔记录,“也不算特别奇怪,他是武林中人,也许在练功!”
“他练功练得忘记吃饭?”
“也不无可能!”
“那是个武痴?”
“或许。”
“掌柜你好像并不太上心。”
“我需要上心的就只有管好楼里账目,并且不让人在楼里闹事就行了!”
跑堂一脸无趣,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楼上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响动。跑堂和掌柜都抬头朝楼上望去,金甲护卫已经有四人飞快地上了楼。
“现在你得去管事了!”跑堂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掌柜搁笔,举步往楼上去了。
二楼走廊内,一蒙面人和朔夜交手激烈,金楼的金甲护卫一时也无法上前。
掌柜上楼来,立时喝了一声,“住手!”
朔夜和蒙面人同时停了手,掌柜一眼扫过,大致看清了楼里被毁坏的情况,目光定在蒙面人身上,“这位姑娘来我们金楼何必遮遮掩掩?”
蒙面人拉下了蒙面巾,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掌柜十分明显都皱了下眉,“李姑娘何故来我们金楼惹是生非?”
“你们楼主通知我过来的!”这女子年纪明显比独孤情略小些,黄衫绿裙,形容其实并不多出众,但自有一股出尘气质,非凡俗可比。
“既是楼主相请,李姑娘有门不走,偏要走歪门邪道?”
“是我让她来的,她做了什么都由我负责。”一身锦衣华服、金钗玉饰的独孤情出现在走廊尽头与三楼楼梯交接的位置,一时恍若神仙妃子。
“楼主!”掌柜朝着独孤情微微躬了下身。
“你们三个都跟我上来吧!”独孤情转身又往三楼去了。
掌柜和朔夜以及那名女子三人到了三楼,仍进了正午时候朔夜进过的静思厅。
进了厅,掌柜随后关了门,独孤情未发话,女子立刻问朔夜,“你用的不是寒月宫的武功。你真的是傅青竹和荆不夜的儿子?”
“我用哪种武功和是谁的儿子有必然关系吗?你……是谁?”朔夜盯着女子,“你姓李?”
“是啊!”
“你认识我爹娘?”
“认识。”
朔夜神情严峻,“你莫非是解忧姑姑的女儿——李可儿?”
女子眉头微颦,“傅姐姐对你说起过我?你真是傅姐姐的儿子?”这女子正是李可儿,岁月抹平了她年少时候的娇纵气息,还以如她母亲那般的宁静与超凡绝俗。
朔夜对李可儿恭敬地行了礼道,“不知是姐姐,朔夜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李可儿先让他起身,然后盯着他又瞧了好一会儿,“长得还是有几分像傅姐姐和荆哥哥的!”
“都先坐吧,坐下慢慢说。”独孤情插了话,此时掌柜早已经站去了独孤情身侧。
李可儿和朔夜分两边相对坐下,李可儿又问,“你叫朔夜?”
朔夜回道,“是!”
“你是一个人?你爹娘呢?”
“我娘身体抱恙多年,不便出来走动,我爹陪着她。”
“这些年傅姐姐都不曾来过任何消息,就是因为她病了?病得很严重?”
朔夜点了两次头肯定了两个问题。
李可儿十分担忧,但已不是当年那一惊一乍的小女孩,她只是眉头拧得越紧了,看着朔夜又问,“没找到大夫能治吗?”
“已经找到办法医治,只是缺少几样药材,我这次出来就是想为我娘找到药材!”
“什么药材?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找!”
“不用,这药材只能我亲自去找!”
李可儿若有所思,独孤情不禁好奇道,“什么药材这么古怪,需要你自己去找?你要找黄葛氏是否和这药材有关?”
朔夜坦诚道,“是与此有些关系。”
独孤情淡然一笑道,“你放心,我已经让人传出消息了,相信很快会有回复!”
“多谢!”朔夜郑重而诚恳地起身对独孤情行了一礼。
独孤情摆了摆手,又道,“李姑娘和你爹娘亲近,她此番匆忙赶来,想必她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你陪她去你房里谈吧!”
“好!”
李可儿离了座,与独孤情告了声辞,而后与朔夜离开了。
待他们已走远,独孤情放松了下来,往前倾身伏在案上,单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
“累了?”掌柜说话同时将案上的笔墨都收了起来,以防她不甚脏了衣物。
“宁安,你娶我吧!”独孤情忽然说到。
掌柜低头看着独孤情,独孤情并没有看他,他默了一阵后道,“原来他是荆不夜的儿子。”
独孤情点了点头。
“他长得很俊秀,想必他爹也不会差。”
独孤情又点了点头,“我记得他爹是长得挺好看,我初见他时就觉得面善,但即便现在我也还是想不起他爹的样子!”
宁安眼眸微黯,淡淡道,“是吗?”
独孤情睁开眼,扭头直直瞧着宁安,又道,“宁安,你娶我吧!”
宁安深幽的眼眸望进她眼里,“你愿意嫁,我就娶!”
独孤情将身体从案上移开,再站了起来,面向宁安,“那好!那就是你同意了。我会尽快通知我娘和我爹,也让独孤恩尽早为我们准备。”
宁安轻点了点头,“我也知会我兄长一声。”
“我一定要办盛大些,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要嫁了!”
“都全凭你的意思吧!”掌柜一派从容地微微笑了笑。
“宁安!”独孤情往前一步,贴近了掌柜宁安,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楼主?”掌柜微凝了下眉,须臾舒展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叫我情儿了。”
宁安道,“情儿……我今天账还没算完,我得下去算好!”
“不用去了!”独孤情抱紧了他,“今夜先留下来陪我。”
宁安默了一阵,终于抬手抚上独孤情的发,“你以往从来不会这样!是因为荆不夜的儿子来了吗?”
“也许吧!”独孤情仰头望着宁安,“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宁安笑了笑,“是吗?”
“是!”独孤情微拧眉。
宁安注视着独孤情道,“情儿,我很喜欢你,你愿意嫁我我很高兴,但是……你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想嫁给你?”
“真的?”宁安微诧。
独孤情点头,“我之前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只是今天才下定了决心。”
“你下定决心和荆不夜有关系吗?”
独孤情终于发现了问题,她松开手,望着宁安道,“我从来没瞒你我喜欢过他,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他的心其实早淡了,否则我怎么会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了?不过确实是因为今日看到他儿子,我才明白,我其实已经放下他了,我眷念的并不是他,而是那段没开始就结束了的感情而已。”
宁安抱住了独孤情,“情儿……”
独孤情微笑着紧靠在宁安怀里。她曾经说过会找个足够好的对的男人,现在她确信找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