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战刚走不远,傅青竹忽然说到,“我还有件事忘了问他。”
傅青竹起步要走,楚风跟上来,“青儿,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去去就回!”傅青竹回头冲着楚风微微一笑,一步回到他面前,踮脚亲了下楚风的面颊,“乖,等我!”
楚风傻愣了一下,傅青竹便已经快步离开了。 待回过神来,楚风就当真乖乖地留在了房内等傅青竹。
傅青竹出门后很快追上了楚战,楚战察觉人来,立刻回身笑问,“傅前辈还有事?”
片刻前还为情而怨怒悲痛,此时的笑容却一派和煦,这般情绪收放自如的能耐倒是让傅青竹再高看了他几分。
傅青竹思量完才回答了楚风,“不错!我想问关于我义父的事。”
“我以前也并不知道他是你义父。”楚战往傅青竹身后望了望,廊上无他人,寻思了一下,他还是说到,“我们还是屋里说吧!”
“可以!去你房里!”
楚战点了下头,转身在前方引路,傅青竹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这间房与傅青竹和楚风住的别无二致。
两人相对落座,楚战礼貌地给傅青竹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傅青竹面前。
傅青竹端了下茶杯又放下, “谢了,不过我不喝茶!”
楚战再给自己倒了茶,“胡先生却喜欢喝茶!”
“对!不过我义父也不止喜欢喝茶,他对吃喝玩乐都很精通。”
楚战点了点头,“他和你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确实!”
“胡先生那样一个人,怎么教出你这样一个女儿?”
“大概我天性如此,顽劣难驯!”
“本性难改,我也经常这么说我自己!”楚战喝了口茶,笑笑道,“第一次见到胡先生是十五年前,在皇城东街大街上,冬天,他就站在一棵枯柳树下,一身灰衫蒙着脸撑着一把红伞。我经过那个地方三次,三次都看见他站在那里,不曾移动分毫。那天街上其实很热闹,人来人往,他并不是最出众奇特的那个,但我一眼就看见了他,除了我自己眼光好应该因为他足够特别。当时我就想,如果有第四次,我就去找他,和他说说话。”
傅青竹微微一笑,“义父是故意引起你注意。”
“第四次见到他之后我就去找他了,他告诉我,他知道我会来找他。”
“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应该不会轻易将他收入麾下。”
“不错!我三岁就封为太子,那之后我所学就是考虑任何事都不能凭个人喜好,但是对胡先生……我却无法否认我带了个人情绪!”
傅青竹有几分好奇,等着楚战自己说下去。
楚战很快继续说到,“我靠近他后就发现了他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所以他不是普通人,当时我就决定他愿意我就留下他。但他在我说话前便先对我说,他愿意为我效力,期间是十五年。”
“十五年正好到今年。”
“所以你可能更想问的是他现在去了哪儿,但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他年前已经约定期满与我辞别了。”
“之后他去哪儿做什么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还是很守信的,毕竟我是将来的天子,天子一言九鼎,说十五年便是十五年。而且天下都将归我所有,我需要人才可以再找,少他一个我也不愁。”
傅青竹心下斟酌了一番,觉得楚战没必要编造十五年之约来骗她,便暂且信了他。
“我义父以前的事你继续说说吧,我想知道。”傅青竹道。
楚战点了点头,继续说到,“我收留胡先生在门下,最初仅仅因为他不是一般人,而凤西木也不是一般人。当时的我我不喜欢凤西木对我的无微不至,更不喜欢她似乎永远都将我看得十分透彻,所以我想用非常人的胡先生来对付非常人凤西木。”
那时候楚战应该十来岁,还是孩子心性。
“那你成功了吗?”傅青竹问。
“我带胡先生回府就遇上了凤西木,凤西木当时极力反对将胡先生留在府上,但我坚决要留。不过第二天凤西木却改变了主意,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赢了她一局。好些年后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凤西木真正的感情后我才问了她当年和她斗气的一些事,包含胡先生的事。她说胡先生当夜去见过她,和她说了很多,所以她相信了胡先生不会害我反而能帮我。”
“我义父之后就一直在你府上了?”
“不错!这十多年他鲜少出府,几乎都是在府内运筹帷幄,就最后这两年,他经常在外。我当初带他回府并没有对他抱多大期望,但随后他确实以能力让我发现我选了一个非常杰出的人才!其实他走我也并非毫无遗憾——他若是和楚风那般年纪是个活人该多好,性情也像楚风般敦厚老实多好,但世间事总无圆满,拥有他十五年效力也够了!”楚战怅叹后很快敛收了 ,又道,“这十五年胡先生帮我做了很多事,我很感念也很相信他,他临走有要求我都满足了,他潇洒离开我也不追问,他是个很有智谋有远见的人,不需任何人为他担心。”
“他临走的要求是什么?”傅青竹有些在意。
“让他带走他那四名婢女。”
傅青竹回想了一下,她见过那四名婢女,擅乐舞,明显是她义父的喜好。
“那四名婢女原本也是胡先生自己挑选来的,这些年一直也是跟在他身边服侍,所以我没多想他的用意。不过我记得他那四名婢女并不是只通音律的侍妾,她们会武。”
傅青竹之前并未注意到那几名婢女会武,这说明这四名婢女武功都不弱,“我的武功都是我义父教的,他再点石成金造就四名武功高强的婢女也不难,不过他如此用心一定有缘由。”当初寒月宫那么多人,他也只教出了她和林楚两个武艺非凡的弟子,其余门中人武功都只能算堪堪保命而已,应该都比不上如今那四名婢女。
寻思片刻,楚战又道,“他离开之前,曾经让我拨了一大笔钱给他,他拿去修建寒月宫,但没有说理由,只说他不会让我的付出白费。不过至今我仍不知他重建寒月宫的用处。”
“寒月宫?”傅青竹想起来,义父曾经似乎一再表示想让她回寒月宫一趟,而后永夜宫结界出问题,她与义父在升仙酒楼约见,义父也特意说了如果有一天她一定要知道胡肆的目的,让她去寒月宫,义父说他在那里留了点东西给她。
想到此处,傅青竹又回想起另外的事——义父当时还说,在他死之前,让她不要去对付胡肆,但现在她不得不去做……而此时义父生死下落不明——她在遇到楚风时候看到的那个画面是真的吗?义父是遇难了还是逃生了?
瞧出傅青竹应该想到了什么,楚战说到,“我对你知道的事情有兴趣,但并不一定非得知道。”
傅青竹向楚战,如实道,“和胡肆有关系,但到底是什么我也要去了寒月宫才可能知道。”
“你如果要去寒月宫,那让楚风陪你去吧!胡先生重建寒月宫期间,楚风跟去过。”
“可是楚风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傅青竹来之前就打算就楚风这件事和楚战摊牌。
楚战啧了一声,然后挑了下眉,“我就知道他瞒不住你!”
“其实是天未亮前他和你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虽然即便那时候我没听见,我迟早会察觉他不对。”
楚战点点头,又道,“你就算知道他失忆也完全可以保密,既然对我摊牌,那说明你对我有要求。”
“我要去杀胡肆。如果楚风现在没失忆,我会和他同行,但现在,我打算让他留下。”
“这和我有关系?”楚战一脸他不懂。
“不出意外,白娘子会跟我走,楚逐东也可能会同行,至于我的江湖朋友自然也是和我一起……”
“对付胡肆,不继续一个人单打独斗,对于你来说算是很大的变化!”
“胡肆必须死,而楚风我要他活着,好好活着!”
“你不让他去,你可以先把他打晕,下药也行!”
“这点确实可以!不过虽然楚风失忆了,但我一点不敢低估他,他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查到我的去向。”
“你想要我做什么?让我拦着他不让他去找你们?”
“不,我只是需要你适时误导他一下,拖延些时间就行了!”
“你也说了,他很聪明,而且他现在只认你一个人,对别的人都抱有怀疑,所以现在我要骗他反而更难了!”
“我相信你有办法!”
楚战饶有兴味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同意?我完全没必要帮你。”
“你还要他帮你找凤西木,所以你一定不希望他早死!”
“我并不一定要寄希望于他一个人!”
“但他是你最相信或者最看重的一个吧,所以你之前才会对我和他说出你和凤西木的过往。”
“寻找凤西木这件事对我而言确实很重要,所以傅前辈你算是抓住了我的软肋!我也确实很信任和看重楚风,但我对你们说出凤西木的事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你们与我和凤西木有几分相似不自觉说了太多而已。”楚战看着傅青竹,“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回应了楚风的感情,而凤西木为什么却始终不能接受我?你和楚风之间的距离原本比我和凤西木之间远很多!”
“你问我不会有答案,这件事只有凤西木自己知道!我喜欢荆不夜,因为他长得好看,因为他让我感觉亲近,因为他在我陷入困境的时候出现救了我,因为他人很好值得我喜欢……但其实这些理由都是我喜欢上他之后寻思的结果!”
楚战点了点头,疑问,“你是说我还不值得凤西木喜欢吗?”
“我是说,如果凤西木喜欢你,很多事都可以成为喜欢你的理由,如果她不喜欢你,你多好都没用!”
楚战陷入沉思……
许久,楚战仍默然,傅青竹不再耐心等,问他,“我说的事你同意吗?”
“傅前辈你不是认为我不会反对吗?”
“那就好!”
余下傅青竹没有多说,起身告辞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