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坐了会儿,白娘子起身留下话,“我会等你!”
傅青竹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话,也未送她。
白娘子走出房门,瞧见楚风仍在火炉前,神情专注。
白娘子拂了下衣袖,将宽博的衣袖绞起负于身后再往前去,“荆公子——”
楚风先转身对白娘子笑了笑,接着起身致意,“白姑娘。”
白娘子有意瞥了一眼屋内,说到,“你是要在这儿和我说,还是换个地方?”
楚风明白白娘子的用意,一派淡然自若道,“端看白姑娘的意愿,我无事不可让她知晓。”
屋外的对话屋内的傅青竹听得很清楚,似嘲讽地扯了一个笑,端起水杯喝水。
“那好,那就在这儿说吧!”白娘子也很利索。
楚风点了点头。
“本来有很多话要问,但想了想,那毕竟是你和她的事,她不会喜欢别人插嘴。那么……要跟你说的话就很简单了!”白娘子微微一笑,但只瞬间就收敛了,随后神情可谓肃穆道,“我希望你和她都好好的!”
楚风又点了点头, “放心,我一定会让她好好的!”
“我说的是你和她……都要好好的!”白娘子的语气格外加重了几分。
楚风定看着白娘子许久,最后轻笑着点了点头。
白娘子抿着笑,稍微往前倾身靠近楚风,压低声道,“她都听着呢!”
“我知道。”楚风没有如白娘子那般顾忌什么而放低声,仍如寻常。
“她应该不喜欢谎话!”白娘子也恢复了惯常的音量。。
“我知道。”
白娘子收回身体站直,“我一直觉得你比她看得清楚,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楚风只笑了笑,不言。
白娘子余下未在多说,和楚风告辞后离开了。
楚风微眯眼一直看着白娘子的身影消失,之后又转身回到火炉旁守着药。
屋外的谈话,傅青竹几乎一字不漏的听了,除了白娘子压低声的那句。她并未故意去听,而是他们的声音一直都正好她能听见。傅青竹有想到,也许白娘子就是故意的,但她并不去猜想白娘子的用意。
听完他们这一段话,傅青竹喝完了一杯水,放下空杯,傅青竹转进卧室去歇下了。
也不知为何,傅青竹这一次躺下就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将她惊醒,同时听到了开门声。
傅青竹躺在床上未起身,药味已经扑来,很快看到楚风端着放有药碗的托盘出现了。
“药好了!”楚风见她睁眼看着他,给了个微笑,像是哄孩子那般的笑,“先吃药!”
傅青竹坐了起来,楚风走来床边将药碗交给她。
“我已经凉过了,可以喝了!”楚风说到。
傅青竹没有多客气或者矫情,接过药碗,忍了忍,仰头一口气就全喝了。吞下最后的苦药,
舌头已被苦得发麻……
“拿去!”傅青竹将药碗丢回给楚风,正要赶人,一张嘴,嘴里被塞了东西,她立刻想吐出去,但舌尖一碰,是甜的——
“你离开那会儿,我去向云公子拿的!他说很适合喝药后甜嘴!”
楚风含笑盈盈地望着傅青竹,目光温柔如春江碧波。
傅青竹犹豫了下,最后缩回了舌头,将糖块含在嘴里没有吐出去。
见状,楚风颇为欣慰,顺势坐在了床边,仍望着傅青竹,有些痴了似的。
傅青竹被他这样看着不禁不自在,横了他一眼,“你还这儿干什么?”
因为嘴里含着糖,傅青竹咬字有些含糊,楚风听着倒觉得有些可爱,笑答道,“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见过的所有人你最好看!”
傅青竹冷盯了他一眼,刚要斥责,楚风又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傅青竹的话堵在喉头,又恼恨地咽了回去。
楚风瞧着傅青竹真心地笑了,他知晓她此时心中必是恼着,“青儿,你还是那样,一点没变!”
傅青竹抬眼望着他,“你变了!”
“你不喜欢我变?”
“是我害得你变了,所以我没资格说什么。”
“如果一个人意志坚定,外事外物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他变了?”楚风握住傅青竹的手,“也许我是变了,但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更不觉得是你害的!”
傅青竹拧眉望着他,只看出他对她的温柔缱绻。她真的不懂他如今的所思所想所为。
楚风却知晓她心头所思所想,轻揉她自己不自觉已经握成拳的手,“青儿,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在一起?他和她?“那么安君呢?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怎么办?”说话时候她从楚风手中挣脱了手。
楚风迟疑了片刻,诚恳地说到,“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怎么处理?”傅青竹冷盯着荆不夜,“你已经娶了安君,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能让这一切没有发生吗?”
“青儿,我不能告诉你,但我会处理好!”
楚风的话没能安慰到傅青竹,反而让她背后发寒。她定定地看着楚风,想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她一手带大的徒弟,是不是她深爱的那个男人?
“安君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她肚子里是你的骨肉,而且她还在为你千里奔丧的路上,而你却在这里对另一个女人说会处理好她和她肚子里的骨肉来讨好这另外一个女人?”
楚风还没反应过来,傅青竹猝然出手,一掌将楚风震飞出去。
这次,傅青竹没有留情,楚风直接撞开门,飞出了房去。
屋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宛如一记重锤敲打在傅青竹的心上。她爱着这个男人,至今仍爱着他,疼惜着他……
傅青竹下了床,朝着屋外走,看着楚风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犹有血迹。
这一掌她不后悔,但她的心是疼的,那么疼,为这个男人而疼,又那么冷,也因他而冷……
“我有过一个徒弟,有过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他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对女人始乱终弃的人渣!”
楚风捂着发疼的胸口望着着冷面如霜的人走来。他原本是没料到她会出这一掌,但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这疼是他应得的,他只觉得疼得好!
“我……无情无义、不忠不孝,那么你……要杀了我吗?”他直直看着她发问。
“你以为我不敢吗?”
傅青竹的手隔空一抓,只见飞花和楚风便都*控一般朝着她疾飞而来……
纤长的手抓主了楚风的脖子,楚风感觉有被压紧的疼,但他却并不惧怕,反而笑了,“青儿,你说过,你若能死在我手上那也挺好,我也这么觉得!”
杀了他!杀了这个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男人!他枉费她的近二十年的教养!傅青竹在心底对自己说——他该死!他有足够死的理由!但是……
如果他该死,那么……她更该死!
如果不是她把他变成了妖物,他不会犯下弑父杀母的罪过,她和他或许不至于至此。
傅青竹的手缓缓松开了。
楚风看着傅青竹,目光很平静,并不意外。
“你是无情无义,但我没资格杀你!”傅青竹不看楚风,却望向如雪飞花,“我是你的师傅,你的过错皆是我教导无方,而且你今日之过有我的原因,所以我不能杀你!”
“这不像是傅青竹会做的事!”楚风看着傅青竹,嘴角又衔起一丝笑,“青儿,其实你比很多人都好懂!”
傅青竹没搭他的话,转身回屋,说到,“你不应该留在这儿。我义父说让安君为你奔丧来边城了!”她之前一度忘了这件事,现在想起来,这是很紧要的事才对,所幸入云山的时间和外面不对等,她耽误得不会太久。
楚风的笑立刻收住了,“你说胡先生让安君来边城?”
傅青竹回头,看到楚风难得肃穆了的脸。他是在担心安君吧,所以他心里不是没有安君的。
“是!义父对我提过!”傅青竹肯定地回答了他,又特意提醒,“安君产期临近,她又不比武林中人……”傅青竹没将话说尽,怕说了不吉利。她原本不在意这些的,但加诸于他的,她不敢再有丝毫的万一。
楚风的神情更凝重,显然很是担心。
傅青竹回想起当初两人和安君相逢,那时候的荆不夜对安君便关照有加。如果不是她这个意外,他应该会和安君是一对如花美眷吧!终究是她误了他的前程和佳人。
沉思了半晌,楚风抬头看向傅青竹,唤了一声,“青儿——”
“你走吧!”傅青竹神色平淡地说到,“她比我需要你!”傅青竹又想起卫道曾对她说的,安君那样的女子需要荆不夜,而她不需要任何人。
傅青竹关了门,不等楚风做出回应便将楚风的视线隔断在屋外。
他是离她最近的人。是,他们很近,知道彼此所思所想,但他们之间却隔着一层无法打破的透明的墙。他和她都知道问题在哪儿,但谁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傅青竹在门边站着,听着屋外楚风一样站着没动好半晌,但最终他还是动了,她听到他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傅青竹回床上歇了,但躺下并没有多久,门上又传来敲门声——
不是楚风!敲门的方式不同,虽然一样下手不重,但敲打的次数比楚风习惯的少,只敲了两下。
“谁?”傅青竹问了一句。
“傅姑娘,是我,刘洛之!”
傅青竹立刻下床去开门,确实见是刘洛之站在门外,手里提着食盒。
刘洛之一见了她,将食盒送出,“这是行云让我给你送来的!”
行云?傅青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是楚风的字。稍犹豫了片刻,傅青竹还是出手接了下来,“劳烦刘公子了!”
“傅姑娘客气了!”
傅青竹心思有些飘忽,完全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刘洛之略寻思了一下,又说到,“傅姑娘,行云他有事先离开了,不过临走前他嘱咐了我照顾你!”
“不必劳烦刘公子,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其实他原本不必特意说,你是入云山的贵客,我自然不会怠慢。”
傅青竹心不在焉,含糊地点了点头。
刘洛之见状叹了一声,“你二人之事我一个外人不懂,但你们彼此理应都是懂的!”
傅青竹回过神,抬眼瞧了刘洛之一眼,不明白他这话。
“行云临走是放不下你的!”
傅青竹点了点头,仍没说话。
刘洛之也不多说,“傅姑娘你先用饭吧!我先告辞!”
傅青竹送走了刘洛之,回房又关上了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