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做什么?”黄葛氏不禁有疑,“你能找到无忧岛?”
傅青竹忽然才想到,这位黄葛氏也是神医,若她能解阴风娘子的毒,那她和荆不夜自然不必舍近求远。
“你知道阴风娘子吗?”傅青竹问到。
黄葛氏一听不由得皱眉,“阴风娘子?她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
“她出现了,逼荆不夜吃了她的药。不过这次阴风娘子是真死了!”
黄葛氏再道,“我替荆公子治伤的时候确实发现他脉象上有些古怪,但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本打算等他伤势好些了再看看。”
傅青竹索性坦白道,“他中了阴风娘子的yin毒,每隔些时日便会发作!”
“那位荆公子中毒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
“他怎么活下来的?按理没有阴风娘子的手段维持性命,基本活不过半个月!”
傅青竹不好直说,只道,“暂时有抑制缓解的办法,但没办法根除!”
黄葛氏忽然悟了,不禁问,“你和那位荆公子到底什么关系?”
傅青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和荆不夜的关系如今实在有些复杂,她并不想就此多说,只道,“我确实用了你想到的那个办法。”
黄葛氏再次替傅青竹诊脉,而后感叹,“奇了,你确实没有中毒迹象!”
傅青竹对此也奇怪,“我听闻,凡是和阴风娘子下药的男人发生关系的女人都会中毒身死!”
“不错,而且基本活不过七日!”黄葛氏看着傅青竹,满是疑惑和好奇,“但你活过来了快一个月!”
傅青竹点了点头。
黄葛氏寻思了片刻后说到,“你非人,体质本来就不同于一般人,而且傅前辈应该为你调理过身体,也许是因为这样,你能抵抗阴风娘子的毒。”
“这点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你说的确有可能!”之前她中了百日忧也是不治而愈。
“我确定你没事!”黄葛氏思索一阵,又道,“阴风娘子的毒不同于一般的毒药,那是她天生带有的妖毒!”
傅青竹微颦眉。
黄葛氏解释道,“阴风娘子恐怕也并非是人,而是妖!”
“原来如此!”傅青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见到的阴风娘子和当年没有变化,因为她和她一样,异于常人!“你能解她的毒吗?”
黄葛氏又闷头想了一阵,之后抬头对傅青竹道,“阴风娘子的毒其实有个最简单的解法!”
“什么解法?”而且简单?是多简单?若有简单的解法,为什么当初花满蹊没查到?
“但是这个解法的后果可以说严重也可以说不严重!”
“什么后果?”
“这个男人会从此成为废人!”
“你所谓的废人是……”是彻底残废还是……那种?
“就是会成为不能人道的男人。虽说这也比丢掉性命强,但对有些男人而言,还不如死!”
傅青竹想了想,如果荆不夜成了废人……其实如果这样他才能活命的话也确实未为不可,不过……
“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暂时没有!因为当初都以为阴风娘子死了,不会再有人受她的毒所害,而且也没有了病例,所以也就没人再继续研究!”
傅青竹沉思了小片刻,决定还是去无忧岛试试,如果到时候真的没办法了再决定。不过傅青竹先问过了黄葛氏的办法备用。
傅青竹去看过荆不夜一回,确定他昏睡不醒,但确实暂无性命之忧,之后就按照黄葛氏的要求在床上养伤。
过了两日,荆不夜终于醒来,身体仍虚弱得不成样,却强要求要见傅青竹。
傅青竹以往伤势恢复极快,但此番却始终迟迟不愈。黄葛氏解释她此番受的伤并非一般皮肉之伤,而是被下过特殊法咒的,故而会难好!
傅青竹让人把她送来荆不夜床前,坐在了荆不夜面前。荆不夜也被扶坐了起来,劫后余生的两人相对,半晌却都无言。
“青儿——”荆不夜终是先忍不住出了声。
“你还伤得很重,何必一定要见我?就不知道好好养伤吗?”傅青竹有些恼他。
“青儿——”
荆不夜颤抖地伸手触碰傅青竹,傅青竹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轻压在脸颊上。
他在她手中的手在颤抖,并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真的还太虚弱,这让她很心疼,但她还是对着他微笑。她记得他说希望看到她笑。
荆不夜领会了她的心意,“青儿,你笑起来真美!”他真心感叹道。
“你要快点养好伤,这样我会更高兴!”
“好!”
“青儿,等我好了,去无忧岛解了毒,我们一起……一起去看山河广袤、江海浩瀚……我们永远在一起。”
“永远?”傅青竹看着他,她觉得他还不知道永远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她和他之间隔着的又是多远。永远,情人之间多美好的词啊,她终于领会了,可惜他们之间不会有!
“嗯,永远。”虽然她的过去他已经无法参与,但她将来在世上一定还会有诸多艰辛,他唯愿与她相伴同行,能护她一二。
傅青竹没办法回应他,所以她倾身往前吻了他,将所有未尽之言中断在其中。
绵长的一吻过后,傅青竹有意换了话题,她低声问,“我那样的样子没吓到你吗?”
荆不夜微默了片刻,低喃道,“其实当时是有吓到的,但想到那是你,也就不在意了。你还是你。”
“那我变丑了吗?”以往她不曾在意自己的容貌,虽然她知道自己并不丑,但此时,她忽然有了些在意了。
“你没变丑,你还是那么美丽。”荆不夜看着她的白发。这一头白发把她妆扮不再像世间人!她是他一直仰望渴求的仙子,是他心怀里的日月星河。
他望着她微微地笑了,含情而温柔。她也微微笑了,温柔恰如莲花绽于凌波。
感情在这最初两心相印之时最为浓烈也最为醉人,便是裹着糖衣的毒药,也让人甘之如饴,即便天塌地陷,也愿死在彼此笑眼里。
傅青竹没有再离开荆不夜,两人就待在了这一间房里,亲亲昵昵地,像是初恋小情人又如老夫老妻,所有烦杂谁都不去想……
到了夜里,从外面传来琴声,傅青竹听出是白娘子那首曲子不由得深思出神——这琴声其实已经响了几个夜晚了。
见她失神,荆不夜不禁问,“青儿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曲子很熟悉?”
傅青竹回神,看向荆不夜,“什么?”
珠儿道,“哥哥问傅姐姐,你是不是知道这首曲子?”
正逢此刻,琴声乍停了,傅青竹目光不由得一凝,没来得及回答。
“青儿,怎么了?”荆不夜关切道。
傅青竹也说不清缘由,只是莫名有不安的感觉。还不及她说,门上传来咚咚——两声敲门声,有些重,也不等人开,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随着开门窜入的气流,傅青竹闻到了一股香味,一股甜腻熟悉的香味。
“你们不能留了!”应着开门声的是一个男人妩媚天成的声音。
胡肆!傅青竹对他的声音印象自然极为深刻,不及多想她已经一掌挥出。
“胡先生?”就在傅青竹出手的同时,荆不夜也惊讶出声。
门口的人影一闪,避过了傅青竹的掌力,倒是傅青竹因为这一举扯动了伤口,痛得一脸汗。
“青儿?”
“真是个凶狠的女人!”胡肆感叹道。
荆不夜担心傅青竹,所以不顾自己的状态强坐了起来,也引得疼痛难忍,满头大汗。
“青儿?”
“你干什么要起来?”傅青竹见了又气恼又心疼他。
“一对苦命鸳鸯!”胡肆笑盈盈道。
“什么人?胆敢擅闯!”黄葛氏发现了状况而过来了,银针发出,红影一动,胡肆越往房内进了。
“黄夫人请手下留情。”荆不夜道,“他……是我认识的人。”
黄葛氏微思了半晌,看了眼傅青竹,傅青竹略点了下头,黄葛氏这才收了手。
“你现在来干什么?”傅青竹冷声质问胡肆,“你还想怎样?”傅青竹对胡肆是新仇旧恨,所以没忍住出了手,不过她也确实是有几分为之前荆不夜的事而愤懑。
“青儿——”荆不夜出手握住了傅青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青儿,胡先生真要害我,他根本不用现身也可以做到。”忍耐着伤痛,荆不夜又对门口的黄葛氏请求道,“黄夫人,请你看看青儿的伤。”
“好。”黄葛氏自然十分情愿。
“呀……小不夜,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阴险啊。”胡肆一脸笑容可掬。
荆不夜面上血色全无,勉强地淡笑了一下,“胡先生智慧过人,不夜一直是敬佩的。”
“小不夜,偶尔我觉得你才是最狡猾的啊。”胡肆已经凑到了床边,直指着荆不夜的鼻子了,“你比我更像是只狐狸啊。”
被黄葛氏拉住查看伤势的傅青竹注视着两人,对胡肆她是万万不敢大意的。
荆不夜望着胡肆,只微微一笑不多语。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傅青竹不耐烦地问。
“你伤口裂开了,别动气。”黄葛氏按住傅青竹的手腕劝说道。
傅青竹以往并不喜欢自己异于常人的恢复速度,但如今她却恨自己未能早些复原!
胡肆瞥向傅青竹,笑眯了眼,“傅丫头,我可是来救你们的。”
“救我?笑话!”傅青竹不由得冷哼,他不害她她就庆幸了,“你离荆不夜远点!”傅青竹又补充了话,半真心半托词!
胡肆在喉咙里咯咯地笑了两声,“暂时我不想让你们死!”
“你以为你要我们死我们就会死?”
“那倒不是。不过……你如果死在别人手里,我会很遗憾。”
荆不夜微皱眉,傅青竹冷眼看着胡肆,在掂量能不能现在杀了他。
胡肆却怡笑如常道,“虽然你们都还有伤在身,不适合颠簸,但如今你们不得不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荆不夜问。
“天诛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到此刻,胡肆将目光往黄葛氏身上投了一眼,“南疆巫术不是没用,但你功力太浅,对天诛来说基本就是一层纸糊的墙而已。另外那个姓白丫头倒是有些本事,不过她也对付不了天诛那么多人,能拖这几天已经不错了。”
白丫头是说白娘子吗?傅青竹不禁有些担心她,但又想楚逐东应该不会对她下死手吧!
“你们立刻收拾离开吧!天诛这些朝廷鹰犬可不会对人留情!”胡肆说完抽身往门口去。
“胡先生你去哪儿?”荆不夜问。
胡肆回头一笑,“我去帮你们拖一会儿!”
荆不夜略沉思了一下,只道,“胡先生你小心些!”
“呵……”胡肆又是一笑,“小不夜,你就是这点聪明得不过的地方招人喜欢!”
胡肆说完便飞身而去,傅青竹看着荆不夜,心底有几分疑。
“青儿,怎么了?”荆不夜笑着问她。
傅青竹冷着眉目问,“你也很相信胡肆?”
“我只是相信胡先生的本事!”
“你离他远点!”傅青竹警戒道。
荆不夜想了想,点了点头,“我会听你的话的!”
黄葛氏很快替傅青竹和荆不夜、珠儿打包了所需并安排了车马。傅青竹和荆不夜都是伤患,而珠儿只是个不能当事的孩子,黄葛氏对三人不甚放心,此时珑娘自告奋勇地要帮忙,傅青竹没拒绝,马车终于得以上路。
黄葛氏的落脚处原本就在城外,所以马车无须过城门,很顺利地上了大道,往前路奔去。
离开了一段路后,似乎没被追来,傅青竹放松了些,想起了就再对荆不夜说到,“荆不夜,你记住,不要以为胡肆这次帮了你就是对你心存善意,他用心深远又难测,你远不是他的对手。能避开就避开他!”她都不能确保完胜胡肆,何况是荆不夜。
荆不夜寻思了片刻后点头,“我会记得青儿你的教训。”
“你别忘了,他不久前才伤过你!”想起这件事傅青竹就尤其。
荆不夜道,“青儿,当时并不怪胡先生!”
傅青竹瞥了他一眼,“你刚刚答应我的是废话吗?”
“青儿,但上次确实不怪胡先生和爹,而且我现在还好好的!”
“你现在跟我说你好?好啊!”傅青竹心头一阵恼火,“那你站起来给我看看!”
“青儿,我现在的伤和胡先生无关!”
“你闭嘴!”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能不能有点记性?
傅青竹明显更气了,荆不夜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就怕自己越说越错。
迟了许久,荆不夜用尽力气抬手将傅青竹拽进怀里。傅青竹撞进荆不夜怀里,听到他痛得*了一声。
“你要死吗?”傅青竹一时更气得咬牙,险些没给他一掌,因为想起他负伤才忍耐了下来。
“我没事。”荆不夜轻抚她银白的发,柔声安慰,“别生气了,我很快会好的。”
傅青竹握紧的手缓缓放开,“你安分点比什么好了!”
“好!”
之后两人就安静地靠着谁也没有再说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