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儿,整个都城都是红红火火的喜庆氛围。可滕王府的院内,除了悬挂的几个大红灯笼之外,并没有那么热闹,只有下人们忙忙碌碌准备过年的应用。
李秀娥和陈巧巧心情都很沉重。陈巧巧是悲痛于父母的辞世,竟然这么久她才知道。未曾料到当年她的大婚之日,便是与父母的永别之时,越回想越悲伤,难以从其中自拔出来。
本来裘开物想到诸位王兄那里拜访一番,毕竟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无论与兄弟感情如何,总该打个招呼。可他看到陈巧巧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没有去,留在家里陪她安慰她。
李秀娥除了对陈氏夫妇略有思念之外,她所想的更是当前的处境。
裘开物作为二王子被分封到石昌县,这本身就表明刘王后看他不起,说是分封建国,实则与发配无异,是从骨子里被轻视的。
而她和陈巧巧都嫁给了裘开物,自然也不会受到重视,特别是自己在未过门之前还怀了个胎宝,虽说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并不代表裘家王室族人不晓。这事啥时说起来也是羞于见人的。
那她在王室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自然高不到哪儿去。
昨日去面圣,刘王后应该是知道的,可她不在,大王子也不在,也就是说裘开物这一家人在他们眼里是可有可无的。
功勋王府本就是陈家的住宅,不管什么原因在没有得到陈氏姐妹同意的情况下,嬴王却先占上了,而且还大明大白地挂着赢王府的牌匾,这连招呼都不打,那就是根本看不起她们的表现。
从外面回来的其他王子,不管是远的近的,随行的军卒全部住进了兵营,而独独这最远的人最少的滕国女兵却要留住在城外,好像兵部也在欺负她们。
别说裘开物是个废柴,他都有心想去见一见其他弟兄,只是因为陈巧巧太过悲伤心情不好,而他又宠她,才没出去。可是未曾见过其他兄弟哪怕是一个也没有前来会见。
裘开物他这个二哥在弟兄们心中的位置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那么李秀娥作为裘开物的王妃自然也不会被他们放在眼中。
李秀娥的思绪有些乱,越往坏处想,越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自己继续呆下去。她感觉有些压抑,这个春节过得不爽快。
好像整个院子除了小雷霆总想往外跑去看街上的热闹,没有第二个人闲得那么没心没肺,似乎都被陈氏姐妹不良的情绪所影响。
不管心情高兴与否,年总是要过的。
在家里闷着实在憋屈,倒不如出去转转,那嘈嘈杂杂吵吵嚷嚷充斥满大街,李秀娥并不想去。小雷霆不是嚷嚷着想出去玩儿嘛,便带上他,叫上小翠和几个随从跟着,一起骑马出门,她要亲自慰问慰问城外女兵。
这些女娃岁数都不大,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走这么远的路,这过春节了还要住在城外,逛不了街又不能与家人团聚,那种苦闷与烦恼的心情可想而知。
到了街上,小翠买了几筐苹果、香蕉、橘子,还买了几袋瓜子花生,想必这些东西女孩子们都爱吃,就算做是给她们的慰问品了。
女子别动队的女兵,见王后亲自前来慰问自然是十分感动,一个个泪水涟涟,强忍着不哭出声来。李秀娥知道她们是在想家,安慰一番之后,告诉她们想哭就哭吧。
这道旨意一下,顿时哭声一片。李秀娥联想到自己的境遇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就连平常淘气调皮的小雷霆此刻表现的很乖,默默地站在李秀娥的身后一声不吭。
在这本是团圆的佳节之际,总把这些女孩子拘在这狭小的军帐里,实在有些难为她们了。为了舒缓她们的思想情绪,李秀娥改变了当初的决定。
在春节期间允许她们外出,前提是必须分批分拨轮流进城,每次不得超过五十人。每批必须由御林军的男兵陪伴同行,否则不予外出。切记,一定要身着便装,不可与任何人发生冲突。限时出营,限时回营,否则军法从事。
威严中带着仁慈,严肃中透着关怀。众女兵连呼万岁,刚才的哭哭啼啼马上换做了一个个的阳光笑脸儿。
李秀娥刚要离开军帐,马乘风从家里赶来了,他是前来例行巡视的,见王后前来慰问,急忙上前施礼。
当他知晓可以允许女兵进城之后,当即表示,所有当天进城的人员,中午全部到他家用餐,必当热情款待。因为轮流要去,每个人的机会不多,就当在他那里去吃年饭。
众女兵又一阵欢呼,早已忘记了刚才还悲泣过。
受她们的影响,李秀娥的心情好了许多,再回到家中,她已不再是那种忧郁的模样,重又回复原先女强人的神态,便急忙张罗着家人们准备年夜饭。今晚包括所有人都要吃好喝好忘记烦恼,安安心心的过一个除夕之夜。
整个京城无论白天多么热闹,晚上除了到处是高高挂起的红灯之外,也显得冷清。街上没有行人,更没有鞭炮声。这个时节应该都在家里开怀畅饮呢,除在街上偶尔走过依然值勤的巡逻队。
第二天都起得很早,吃罢饭拜过年之后,除了裘开物要去后宫给老国王拜年问安,其他人都留在了家里。老国王曾经说过,初一拜年的事情就不安排了,作为儿子裘开物还是执意要去的,家人就不用跟随了。
本来初一街坊邻居都要出门互相拜年,可在这里,他们对周边并不熟悉,甚至连另外几位王子住在哪里李秀娥还不知道,也就留在家里休息了,包括下人,昨晚喝的有点多的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只有小雷霆在家里一天也闷不住,他执意要上街,说是过年了还不让他玩个痛快那就着实无趣了。他几次三番保证绝不惹事儿,李秀娥才让小翠跟着他一同上街去了。
裘开物临近中午才回来,看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李秀娥忍不住关心问道:“为何不高兴?”
裘开物长叹一声,欲言又止,“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慢慢说。”
这顿午饭一家人吃的并不开心,裘开物有事不说,李秀娥更犯嘀咕。她甚至担心如自己所料,裘开物在诸位弟兄面前受到了侮辱。
裘开物吞吞吐吐说的并不爽利,好像话里都有话,果不其然让李秀娥猜中了。
弟兄们十一年未曾见面了,可那几位君王还是一直把裘开物当做只沉迷于木工的废柴。大街上很多畅销的家具都是滕王仿品,这一点足以说明他虽然已经是一位国君,哪怕是一个小国的,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木匠。
一个木匠又怎么能跟统治万民的国君相提并论?
都知道滕国发展快,可再富有那不过是一个弹丸之地,地域的大小不过是一个稍大一点的县罢了,在诸位君王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令诸位王子最为耻笑的还是滕国主持朝政的竟然是那位给他戴了绿帽子的王后,可若是没有这顶绿帽,他都没有自己的儿子。
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裘开物嘴拙又辩不过他们,反倒越争辩越丢人自取其辱。一众兄弟多年不见感情却越来越薄了。这也正是裘开物不开心的原因。
在滕国的时候,每次见到裘开物,李秀娥倒是很欣赏他专注于木工设计的认真样子,心里会生出几分敬佩,可在这些君王面前他却有些可怜了。
李秀娥理解裘开物此时的心情,反倒安慰起他来。听到她的安慰,裘开物竟然有些激动,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
李秀娥心里也是一阵悸动,自己几何时曾经安慰过裘开物?十一年来,二人从未有过夫妻生活,在一起竟有些像兄弟姐妹,说不清此时与他的感情是不是亲情,还是其他。
既然几位兄弟瞧他不起,裘开物咬牙切齿,毅然决定不再去一一登门拜访。他们绝情就别怪我无义!
李秀娥见他这股发狠的劲头,竟然觉得很帅气,好像这才像一个男人的表现。
接下来的几天,裘开物亲自带领家人,身着便装游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若不是一些餐馆饭店过年歇业,他都想带领全家吃遍京城所有特色小吃。
也许是游玩的比较尽兴,最为高兴的有两个人。陈巧巧好像从思念父母的悲伤中摆脱出来了,她的笑脸一日比一日多,人也恢复了昔日的妩媚。
另一个人自然就是小雷霆了。前几日虽说每一天都会上街,可有小翠管制着,他总是放不开。现在滕王亲自带领他们出来游玩,他可就撒了欢儿。
那街上只要能玩的游戏,它统统玩了个遍。能吃的小零嘴儿,他便作主大大方方每次都会买一大堆,给这个给那个,跟随的几个下人都有份,一个个开心透顶。
用他的话说,这才像过年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初六。这一天是给老国王过寿诞的正日子,一家人用罢早餐,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备好礼物奔往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