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娥直接去了县衙,一众衙役还在忙活。县令,现在是首辅大臣周正邦迎将上来,见李秀娥如此打扮,先是一怔,可他还是马上认出来了,深施一礼。
“王后驾到,有失远迎!”
李秀娥一摆手,“周大人不必多礼,这是在忙什么?”
周正邦叹了口气,“王后,石昌县衙着实贫困,滕国新立总要有滕王朝拜之所。下官将县衙收拾出来让与国王。待建了新王宫之后,滕王再行移驾。”
“那周大人去哪儿处理政务呢?”
国王占了县衙,其他官员去哪儿办公倒是个问题。
“这……”
周正邦面露难色,一指西南角,“暂且到那厢房将就将就了。”
李秀娥抬眼望去,西南处确有两间屋子,原本是县衙门房,现在却成了首辅大臣的办公之所。怎一个寒酸了的!
在周正邦的带领下,李秀娥看了看县衙内的布置,可以说简陋至极,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这倒让她对这个原县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遂又问询周正邦住在哪里?
“县衙西侧有套宅院,搬到那里去了。”
李秀娥想去参观,周正邦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头前带路去了。
院子大小与太安公主府不相上下,也是分成了前后两个院,只见十几名衙役正在忙着搬抬桌椅。
原来,周正邦和家人住在后院,前院供衙役日常休息食宿,现在县衙让给国王了,那县制还在,一部分人要到这里办公了,就是挤了点,食堂搬到后院,与周家家人共用一个厨房。
看这院落中的摆设,比那县衙还寒酸,只有必要的桌椅。倒是周正邦的书房相对要丰富些,可丰富的也只有满屋书籍而已。
“周大人藏书不少啊!”
李秀娥对这些文物产生了兴趣,自己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了,本来学的农业技术,当了主管农业的副镇长之后又自学了营销学,当了镇长学了管理学,甚至还看过纺织、机械、财会等其他专业的书。
她发现学这些并不难,一行通,行行通,万事离不开一个理,只要认真学,没有学不会的。
学以致用,学的更快,她的目的性很强,学习并非为了文凭,而是用于指导实践,实践辅以理论令工人农民很容易茅塞顿开,技术学到手,致富自不愁。
“哪里,哪里,这可不是下官的私藏,这是县府的资产,只不过是放在这里罢了。下官平日在这处理公文,也只有审案时才去县衙。闲暇时浏览书籍,倒也增长不少学识。”
李秀娥随手取过一本,见是《诗经》,再拿一本《海经注》,她对这些不感兴趣,遂问道:
“周大人,这里可有地方县志?”
周正邦忙从书架上很熟练取下一本,“王后,这本便是。”
李秀娥接过,书很厚,随手一翻,文字密匝,似很详实,“这本我先借阅。还请周大人介绍一下石昌县的基本情况。”
周正邦唉息一声,面露难色,但还是开口说了。
石昌县面积近两百万顷,人口五十万,四面环山,一条浏水河自西向东横穿县境,居民多傍河而居。
农作物以水稻小麦玉米为主,辅以渔业。
其他生产生活物资却要到邻近府县交易兑换了。
“教育情况如何?”
李秀娥更加关心百姓文化程度。
“各乡镇设有书塾,只是……只是去读书的没几个。”
“为何?”
李秀娥深知教育难,她想知道石昌难在哪儿。
周正邦再次叹息,“教书难以养家,无人愿教。学文无甚出路,无人想学。”
“何不提高待遇进行激励?”
“额……”
周正邦鼓起勇气,将他的难处说了出来。
石昌县每年财政可收两万银,这已是百姓所能承担的极限,除了每年给大裘国岁供之外,剩下的一万银两,就是所有府县乡镇政务开销了,这还包括官员薪俸。
给大裘国的岁供就是给陈潇潇的俸禄,这个太安公主就占用了石昌县一半的财政收入。现在石昌建国了,今后花费会更大,这点钱根本就不够用的。
李秀娥当即表示,给太安公主名下的岁供转至大滕国财政,对她本人,只需满足日常生活就可以,无须再拨银两。
周正邦立即磕头谢恩,替石昌百姓谢过王后。
谈着谈着,谈到如何招贤纳仕,怎样配备文武官员问题上,周正邦又是愁眉不展。说是石昌县境学文习武之风不盛,文韬武略之人更是难觅,班子难配。他曾去后官请奏国王,可国王甚忙,无暇顾及,让他看着办。
李秀娥知道国王在忙什么,并非无暇顾及,这么大事再忙也要过问,恐怕是他顾而不及,心里没想法,怕在臣子面前出丑,故而推脱,直接将皮球踢了回来。
李秀娥细想一番,让周正邦莫急,先办理目前力所能及的事,难事徐徐图之。
有王后的安慰,周正邦顿觉心宽,连声应诺,自当尽力,对王后之开明倍加恭维。
李秀娥让他免了这些俗套,办实事要紧,而他却说恭维之辞发自肺腹。
又问了些其他情况,李秀娥索取了一份石昌县地图,便与小翠回到了太安府。
回来她没有休息,让小翠备了笔墨纸砚,看起石昌县志来,结合地图,勾勾划划,做着笔记。
直到小翠喊她用餐,才发现这一天过去了。
每天早上除了去后宫一趟,看一眼那国王早早起来就去凿木头之外,李秀娥就闷在太安府,继续看书谋划。
国王裘开物从未踏入太安府,甚至都未出过后宫,朝也不曾上过一次,陈巧巧也未来看过李秀娥,倒是周正邦每日都会觐见一次。
除了向她奏报当前工作进展之外,还会请教一些问题。
问他为何不去奏与滕王,周正邦叹息,国王忙于事务,不得觐见,还不如报与王后,王后还能指点迷津。
见周正邦对自己开始依赖,李秀娥便打算实施自己计划。
她已经设计了一套宏伟蓝图,要实施必须得到授权,这权力来自于国王。
这一日,早膳后,李秀娥照旧前往后宫,看那辛勤劳作的国王。
裘开物叮叮当当忙得不可开交,看样子似在设计一座楼阁。陈巧巧伺立一旁,不用宫女,她亲自给滕王擦汗,两人亲昵并不避讳李秀娥。
对于李秀娥每日来访,陈巧巧只是远远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而裘开物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今日李秀娥有目的而来,多待了片刻,在裘开物喝水休息之际,她便上前,面带浅笑,说道:
“国王陛下,这楼阁设计的堪称精美。不知是只做个模型欣赏呢,还是要将其付诸实践建造一个真正的楼阁?”
闻听李秀娥赞美他的作品,裘开物这才正眼看过来。
“哦哦,难得娘娘赞赏,这是寡人的独家创作。对于这个作品,寡人已考虑了好多年,做出来之后定当惊世绝俗。先做个模型,哪里不妥再行改进。待我大作完成,我要在这石昌县境寻一风水宝地,建一座亭台楼阁,必将名垂千古!”
李秀娥见裘开物相当自信,便进一步说道:“这木质结构的建筑要想流传久远,必当用些优质木材。不知陛下要用哪种木料?”
“我尊为国王,滕王的作品当然要用最好的木料,咱就用金丝楠木,整体结构不用一块杂木。这楼阁建成之后,千年不倒,万年不腐,自会千古流传!”
裘开物慷慨激昂,眼望半空,好像他的阁楼已经建成一样,就矗立在他的前方,似万人正在仰慕他的佳作。
见裘开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之中,李秀娥又说道:
“陛下设想甚为远大,金丝楠木为贵重木材,世间稀有,建这么一座亭台楼阁势必要花费巨资,不知陛下这资金自何而来?”
国王裘开物闻言,不禁有些生气了,“妇人之家果然短见。我尊为国王,可以倾全国之力,打造一座亭台楼阁。难道还建不成吗?”
见他尚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李秀娥心中冷哼一声,当是提醒他的时候了。
“陛下所言,倾全国之力也不过是一个石昌县的财政而已。不知这石昌县要积攒多少年呢?”
裘开物面露愠色,“这些钱财不用娘娘担心,让首府大臣给寡人积攒就是。”
“那陛下可得要问问您的首辅大臣,是不是能够积攒的下这么多的银两。”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首府大臣周正邦前来觐见。
裘开物一挥手,正打算跟往常一样借口繁忙将其赶走,忽又改变了主意。
“让他进来。”
周正邦参见了国王之后,见李秀娥站在这里,忙又施礼。
未待周正邦奏报,裘开物先开口问了,“周大人可否每年为寡人提供100万两白银?我要建这亭台楼阁,创下不朽之作。届时你可是大功一件。”
说这话裘开物甚是自信,那眼神像是对李秀娥示威一般,我堂堂国王还办不了这点小事?
可那周正邦闻言,竟然扑通跪倒。
”陛下饶了微臣吧!这么多银两就是杀了微臣也拿不出来呀!此次觐见,微臣便是来请示陛下是不是向大裘朝廷借银10万两,好为国王修建王宫呀!陛下总不能一直在这县衙朝拜吧!”
“你…你…!”
裘开物指着周正邦竟然气得有点哆嗦起来。
“要你何用?还要让寡人去借钱,岂不被众位兄弟将寡人嘲笑死?国库当真没有这些钱财?”
“当真没有!”
“民间可有?”
“民间更无!”
“这可如何是好?”
裘开物原地转开了圈,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没了主意,忽又说道:
“王宫暂时可以不建,但我这亭台楼阁一定要建成!”
周正邦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请恕微臣之罪,难以提供如此巨额财款,如若不向大裘王朝借款着实无能为力。”
李秀娥见时机成熟,便说道:“陛下,其实筹集巨款也并非难事。”
裘开物一惊,那焦虑之色瞬间全无,立刻换了语气,急忙问道:
“爱妃…爱妃可有良策?”
“陛下只需下一道旨意,让臣妾全权处理当今朝政,十年之内定当让陛下的亭台楼阁盖起来。”
裘开物听了竟然异常的兴奋。
“周大人马上拟旨,自即日起,由王后亲处大滕国事,你有什么事儿请示王后就是了,不用再来打扰寡人。”
周正邦跪在地上愣了愣,随即叩头谢恩,起身离去。
而李秀娥上前施个万福,“谢过陛下,必当不辱使命!”
见权力到手,目的达成,心中顿时愉悦起来,她便随后跟周正邦返回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