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辞别老汉,继续南行,非止一日,回到石昌。
李秀娥着兵部派人去小白山领取弹药,配送回宁都,不提。
滕王裘开物见李秀娥归来,亲自出宫迎接,脸上洋溢着欢喜之情,更是嘘寒问暖,陈巧巧也上前问候,姐姐长姐姐短关心个不停。
对二人的热情,李秀娥似乎有些不习惯,嘴上客气,心里倒是很受用,感觉很舒服,竟然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心头怦然,粉面微红。在一阵寒暄中回至寑宫。
很少关注前方战事的滕王,今日却问起了此去宁国的战况。
李秀娥简略节说,告诉他大致情况。
闻听宁都已被滕军占领,裘开物却又担心起他大哥来,是否还会重新杀回宁都。
李秀娥也不敢枉下断言,只能告诉他,依据嬴王的性格极有可能。裘开物刚才还满是兴高彩烈的表情瞬间就愁眉不展了。
何时见过他为战事如此忧愁,李秀娥不禁问道:
“陛下,担心何事?”
“兄长若是带兵杀回,那宁都城岂不又遭战乱?何时休战?何时才得安宁?”
李秀娥很是诧异,关于打仗的事已非一日两日,裘开物从未关心过,更没过问过动乱与安宁,今日是怎么了,宁都之事倒是挂怀起来。
“陛下,争端存在,战事不休。我石昌不乱,定保陛下平安。域外之事,无须陛下挂怀,自有臣妾荡平。”
“这个……寡人倒不是担心个人安危,石昌城固若金汤,想必当下无人可破。爱妃千里征战,每日里枪林弹雨,时时处在危险之中,寡人是担心爱妃安全。”
裘开物一番解释,李秀娥心头一暖,每次远征回来,这呆子总是一副关心之态,莫非他心有所想,意欲何为?
“呵呵!”
李秀娥轻笑一声,“多谢陛下挂念,有小哪咤在我身边,臣妾不会有甚危险。陛下安心做你的木工就是,宁都百姓对陛下家俱甚是喜爱,供不应求。前些时日,商部送了些家俱过去,一抢而光。这次回来,臣妾有意再让他们送些。”
当着陈巧巧的面,李秀娥不愿与裘开物道得暖昧,虽说她的意识倒是想来着,或许是陈巧巧在身边的缘故,总觉有些不自然,便故意岔开了话题。
一提到家俱,裘开物顿时眉飞色舞,两眼放光,“爱妃所言当真,寡人所做的家俱宁都百姓也喜爱吗?那寡人可得努把力了,货物基本没有库存,运往宁都的成品,多是木器厂的工匠仿造的,为答谢宁都百姓对寡人的厚爱,寡人要加班加点了。”
他倒是兴奋起来,好像他不多做些家俱,就似对不起宁都百姓,搓搓手,那架势像是马上就要去他的御用作妨,立刻开工。
陈巧巧见他如此猴急,嫣然一笑,劝阻道:“陛下,姐姐征战多日,劳苦功高,一路劳顿,好不容易回趟石昌,多日不见,总要先陪陪姐姐才是。至于那做家俱之事,也不急于一时,陛下有的是时间。一家人难得团聚,慰劳慰劳姐姐总是应该的吧?”
“啊!当然!当然!寡人业已做了安排,今晚备了家宴,为王后和小哪咤接风洗尘。”
裘开物满面红光,对自己早有安排似乎感到很荣耀,就像是说明他真心在关心李秀娥。他也不急着去木器厂了,便重新落座,和李秀娥闲聊起来,只待再过一会儿,一同去御膳房用餐。
李秀娥本想休息一下,毕竟旅途劳累,见他不走了,自己也休息不成,有心想赶他,似乎又有些不舍。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来到石昌十几年,征战之前几乎天天见到裘开物,那只不过是营造一种假象,让臣子们看起来觉得她这个王后与国王之间很恩爱。这么做,一是为维系她与滕王之间的关系,确保她这个王后的身份,更是为了小雷霆着想,免得因他不明不白来到世间引起事非。
她与裘开物保持着这种似是而非的亲近关系,并非是为讨好于他,纯粹是一种利用。幸好她承诺为其实现建造滕王阁,而无意中揽下了治国大权。之后,她便将心思和精力全部放在了治国安邦和小雷霆的成长上,她又几何时用过心思考虑过自己的感情?
不,并非没有想过,只是觉得裘开物不是自己的意中人而已,可自己这个王后的身份,又岂可乱来?
裘开物对她的态度和关心,她自然是感受的到的,那种怦然心动欲说还休的感觉她也是铭心难忘,可这种心思一旦涌现,总觉得自己很矛盾很纠结,有时还真想跟裘开物好好谈一谈,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或者是转移话题而言他。
今日里见滕王关心,她本有些倦意,竟一扫而光了。陈巧巧不离裘开物左右,话里话外,总是一副关心之态,她也觉亲近,倒不似以前有些厌烦。
刚好借机会,她谈起了宁都王宫。那王宫滕王和陈巧巧都是见过的,很是喜欢,无需李秀娥过多介绍,陈巧巧早已按捺不住心头喜悦,竟首先提议,何不搬往那里居住?
李秀娥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她回石昌,一是看看现在工业生产如何,另一个目的就是想与滕王商量一下搬迁的事宜,当然并非一定是现在,宁都附近还不稳定,她是想征询一下滕王的意见,毕竟关系到裘开物的居住。
看样子,陈巧巧是很乐意迁往宁都的,可滕王裘开物并不想去。这倒出乎李秀娥和陈巧巧的意料。他自然有他的理由。
一听他解释,李秀娥差点没笑喷,他所留恋的并不是新建不久的王宫,而是他的专用作坊,大型木器厂,以及南部那取之不尽的木材。用他的话说,宁都没有这里方便,若是迁至宁都,他除了安逸享受之外,将失去那种随心所欲的木工制作乐趣,虽说他一国之君,建个作坊也容易,终究比不了这里。
见他依归痴迷,李秀娥也不再硬劝,暂且放放,日后再议。
很快到了晚餐时间,下人将外面玩耍的小雷霆找来,一家人同去用餐。
小雷霆见母亲脸庞红扑扑的,在去御膳房的路上,狡黠地翻翻眼皮,悄悄地问道:
“母后又有心事了,今晚是否又打算喝个一醉方休啊?”
李秀娥一愣,那心思像是被猜中了一般,俏脸更红,却向儿子瞋道:“莫要胡言乱语,母亲哪有什么心事?酒倒是想喝些,解解乏而已,怎么会喝醉?唉!母亲何时喝醉过?”
这儿子着实诡异,她心里想什么,就像他都知道似的,她真有喝点酒的想法,若不是小雷霆问她,说不定今晚真喝高了,这一问,她反而不想多喝了,心头却有一股羞羞的感觉,在儿子面前根本就没有密秘。有一个聪明的儿子,并一定就是好事。
小雷霆嘿嘿一笑,“母后言不由衷,我还是劝父王多陪母后几杯,想必父王是很乐意的。”
说话间,小雷霆向前跑两步,追上滕王,在其身旁耳语。
“唉!“
李秀娥唉了一声,欲阻止他,可又觉不妥,伸出去的手缓缓收了回来,轻声叹息,却又嘴角带笑,脚步也慢了几拍,逐渐与滕王拉开了些距离,但终究还是跟去了御膳房。
这顿晚宴一家四口吃得都很开心,其乐融融,席间李秀娥的话倒是最少,那三个人谈笑风生,互讲离别之后的不同见闻。李秀娥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自己或许不曾察觉,她的嘴角一直挂着笑。
而裘开物,不论在谈论什么话题,总会时常插上一句,举杯与李秀娥同干,或是四口共饮。
小雷霆今年十三岁了,李秀娥不想让他过早接触白酒,这台酒度数高,担心影响他的发育。可小雷霆却说,几年前他早已偷偷喝过,这酒对他来说如同白水一般,喝下肚去倒是觉得很舒服,感觉自己气力更大。只是怕母后责怪,从来未曾说过,也没让下人告知母后。
李秀娥闻言惊讶,陈巧巧更是惊呆,裘开物倒是开怀大笑,说了声,“虎父无犬子!”又觉不对劲儿,忙又改口,“自古英雄出少年!”
李秀娥担心从他嘴里又冒出不合适的话来,忙主动举杯邀大家一同畅饮,接着便问滕王对制作家俱有何打算,算是岔开了这个话题。
也许真是小雷霆提前打了预防针的原故,今晚李秀娥喝得真不多,只是微醺而已。裘开物也直道刚刚好,但他还是由陈巧巧搀扶着回了寑宫。
临走时,频频回首,一再与李秀娥道别,“爱妃也早早休息。”可他的脚步却甚迟缓,还是被陈巧巧连拉带拽才离开的。
待他二人走的远了,李秀娥竟突然扶案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的,花枝乱颤,笑得似乎很敞快,抬头见小雷霆尚在面前,笑声戛然而止,面红如重枣。
未料她笑声一停,小雷霆却接着大笑起来,见母后有些尴尬,便急急向门口走去,未出门,忙又折了回来,搀上李秀娥的臂膀,笑容依旧,喊着“请母后回宫!”二人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