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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傻瓜

宗命从回忆里退了出来。恰好与满脸微笑的林佳佳对视在一起。

“感觉如何？”她问。

宗命沉默一阵，道：“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你这种人。”

“有人喜欢索取，有人喜欢付出，很难理解吗？”林佳佳的躯体越来越虚幻，她想了想，道：“我即将魂归地府，但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一指宗命，有三道流光自天际飞来，悬浮在宗命面前，那正是秦竞、十梦与倦的三张卡牌。

“好好待她们。”林佳佳嘱咐道。

宗命不知道该说些，只得重重点头。

刷。

三人身后，一道幽暗的空间门悄然洞开，有空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林衔之女林佳佳，因触犯地府法则，私闯人间，现将你拘役至十五层地狱，你可认罪？”

两名非人非鬼的游魂从空间里走出，一人拿着锁链，一人提着玉枷。

他们每一个人露出的气息都不亚于已经觉醒的林佳佳。

林佳佳点点头，右手挥甩，一道白光射在地面上。

白光消散，里面是已经昏迷的王静。

“休息几日就好了。”林佳佳对着宗命道：“要记住，这个女孩对我等造物能力者十分重要，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宗命：“……”

待两名鬼差将她锁住，即将进入空间门的时候，宗命高声问道：“前辈，刚才我们讨论对策的时候，您是不是已经听见了？”

林佳佳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刚好我的耳力十分出色，你的计划也很优秀。”

言罢，她步入空间门。彻底消失在了人间。

宗命望着消失的那处，双目茫然。

这好像是他期盼已久的胜利。

那为什么心底如此空虚？

因为宿主的离开，这方里世界开始消散。

宗命一阵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意识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躯体。

他看到王静惊恐且茫然的眼神，悬在空中的手落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大惊小怪事务所，很高兴为您服务。”

王静眨眨眼睛，看着宗命的和熙笑容终于放松了。她竟搂住宗命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宗命身体一僵，继而叹了口气，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结束了。

噩梦结束了。

东方离开了。

他领着手下，离开校门迎面碰见了一个女人。

东方垂下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心虚道：“姐姐。”

东方抚琴叹了口气，万般心思只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没事吧？”

东方落寞道：“我们赢了。”

“她要杀你，你早就死了。”东方抚琴转身，淡道：“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去FGW了，随我进入‘魔界外围’，人间马上就要大变，你至少要有自保的力量。”

东方脸色一变，挣扎许久泄气道：“是。”

不远处，白梦正包扎着自己的伤口。地府之门早就因为林佳佳的落败消失了。

黑狗与陈言都不在这里。

那他们能去哪里？

……

地府，千仞山。

鬼差押解着林佳佳来到一片宏伟的城池下。

一位面白无须，看上去身处高位的大人物站在城门下等待着他们。

鬼差见到他，连忙跪在地上：“判官大人。”

“你们下去。”李判官嫌恶的挥了挥手。

“是。”

待鬼差离开后，李判官打量着林佳佳，怒极反笑：“本判官活了数百年，虽说久经风浪，但却不曾想到会被一只野鬼骗了过去。”

林佳佳轻垂眼帘，没有说话。

李判官接着又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代价？”

林佳佳道：“想过。”

“本来你的罪行被罚到下十层地狱便已然顶天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愚弄地府！”李判官眼神发冷：“将你判到十五层地狱，是我的意思。”

林佳佳兴致缺缺的拱拱手：“大人赏罚分明，小女子佩服。”

李判官神色阴冷：“卑贱的野鬼，一条狗也做不好。”

林佳佳没有说话。

他伸手一招，依附在林佳佳身上的银色液体刹那间奔腾涌入李判官的手心里。

林佳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是因为魂魄的关系，又站了起来。

她脸色有些发白，因为现在的自己只剩半个身子了。

李判官附在她的耳边，轻声戏谑道：“希望你在十五层地狱里过得开心。”

林佳佳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

奈何桥分支，是一条宽阔且看不到边际的大路。

两位鬼差押解着林佳佳行走在这里，一步数十里，很快便到了尽头。

尽头有座深红色的大门，门上有厉鬼狰狞扭曲的身形。这座门极为庞大，人站在下方，光是台阶便有齐腰高度。

大门旁边，站着一人一狗。

鬼差大惊，连忙喝道：“前面是什么人？敢来地府撒野？”

同时他们也心惊胆战着，奈何桥分支可是专供罪大恶极的灵体进入地狱的地方，莫说是生人，便是鬼差也只能靠特制的腰牌才能靠近这里，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类为何能涉足这里。

陈言直起身，对鬼差笑了笑：“二位，我是来给朋友送行的，麻烦行个方便。”

鬼差A给鬼差B打了个眼色，旋即点点头：“行，不过没有多少时间，你们好自为之。”

待两鬼离开这里，鬼差B急问：“老谢，你怎么答应了？这样可是坏规矩的……”

“闭嘴！”鬼差A低声打断道：“这是十殿阎王的意思。”

鬼差B闻言满脸震惊，十殿阎王可是地府的真正掌权者，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类大开绿灯？

……

陈言走到林佳佳面前，后者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陈言歉意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抬起手轻轻拂过她的头顶。

盎然生机在她体内沸腾，阔别许久的左半身渐渐回到了身上。

“对不起。”这是陈言迟了三年之久的道歉。

天神之力是天地至高威严力量，被它损坏部位除非转生，不然将永久成为被伤害者身上的创伤。

林佳佳微微一怔，而后昂起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轻道：“你怎么来了？”

陈言：“我来救你出去。”

林佳佳一笑：“别傻了，怎么可能做到。”

陈言认真道：“可以的，我算过，只要达到200%就能把这个位面破碎。”

林佳佳摇了摇头，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越过了陈言。

陈言一顿。

林佳佳来到小黑旁边，后者道：“小言的确想这么做，只需要你的一句话。”

林佳佳笑了笑，她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学长把小黑带到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走上台阶，淡笑道：“学长，你总是这么后知后觉吗？”

“啊？”

“你觉得三年前的那个决定，是我一时脑热吗？”

“我从没这样想过。”

“那么，你有真正想要了解过我吗？”

“……”

“对，你想弥补当年的过错，想来救我，不惜与地府跟人间为敌。可是这样又能如何？你我都不是那种‘任洪水滔天的人’。之后若是人间大乱，你承受得起那样的愧疚？”

“你宁愿自己身受重伤也不愿解除封印危及他人。宁愿遭尽白眼也要守护这里的一切。我想问问，如果你真带我冲破了地府，白梦跟小跟班该怎么办？你要与他们为敌吗？”

“别忘了，他们伤害你的只是言语。真正捅穿你心脏的人，是我。

陈言沉默了。

而林佳佳也走到了台阶尽头。

她推开大门，里面有无数只眼睛恶意的窥视着他们。

“学长……”

林佳佳一只脚踏进了十五层地狱的大门，发丝涌现漆黑，洗去了金黄的色泽。

她的身形急剧缩小，最后来到了十三岁，他们刚刚相识的年纪。

她回过头望着陈言，乌黑的眼睛里满是遗憾与不舍。

“……你真是个傻瓜。”

黑暗吞噬了她的影子。

大门关闭了。

陈言依旧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不多时，闻讯赶来的李判官降落在奈何桥上，他先是瞪了眼在旁等待的护卫，而后大步走到陈言身后，用力拍去。

“人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陈言缓缓扭头。

李判官一愣，旋即猛地瞪大眼睛，冷汗从额头滴落而下。

他看到一双无比冰冷的眼睛，那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杀意与无穷愤怒。

无声的压力像冷水般浸透了李判官的全身，他开始颤抖。

“够了。”

小黑跳上陈言的肩头，道：“我们离开这里。”

陈言什么也没说，与李判官擦肩而过。

良久良久。

当鬼差A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上前想要晃醒李判官的时候，却惊骇的发现，李判官全身遍布裂缝，被他轻轻一碰，竟像瓷器坠落在地，锵哴一声摔了个粉碎，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奈何桥的两端，他与她背道而驰。

从此再也无法相见。

我愿你好，即便后来的你与我全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