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佳眯起眼睛，望着天空那对狭长的眸子，沉默不语。

她又看向不远处快要死去的小男孩，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

“小跟班，在你的体内，也有那种力量吗？”

漠然的眼睛没有丝毫感情色彩，它注视着林佳佳，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须臾，一只鹏硕无比的大手自天空而来，攫向林佳佳。

林佳佳身影一闪，从阴影中离开。

轰！

黑手轻易便抓碎了脚下坚固的石台，碎石翻涌间，手臂又收回天空。

林佳佳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教学楼天台上，她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您已使用完本月的瞬移额度，欢迎再次使用清道夫APP’的字样。

……

校门，陈言豁然抬头，露出震惊神色。

一旁白梦亦是不解：“我们不是已经把她送回地府了吗？”

陈言望着花坛那边，凝重道：“有两种可能。”

“其一，她不放心宗命，通过叹息之墙又回到了现世，不过我们那时已经超渡了她，所以不可能。”

“其二……或许我们最开始就错了，天空上的那双眼睛，很可能不是宗命的母亲，而是另一种东西！”

白梦沉默一阵：“它给我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很难想象那个一脸蠢相只顾吐槽的年轻人身上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不仅仅是危险……”陈言一字一句道：“还有对这个世界绝对的恶意——这家伙比佳佳要危险的多！”

“谁去？”

“你受了重伤，当然是我去。”

“你说谁受了重伤？”

“……”

陈言叹了口气，他慢慢将身体挺直。

白梦很自觉的站在他面前，面朝快要洞开的地府之门。

她盘膝坐在地上恢复着灵力，丝毫不介意里面发出嘶吼声的怪物们。

陈言从怀里摸索一番，将小黑掏了出来。

小黑茫然的望着四周，嘴巴上还粘着几根地毯毛发。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他把小黑放到地上，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必要时候，可以解开封印。”

小黑茫然的眼中很快便露出震惊之色。不过当它感受到旁边的地府之门后也就释然了。

“你搞不定？”它十分不满道。

“没空。”陈言话音刚落，一缕烟尘飘荡至半空。

余音消散，人亦不见。

林佳佳用叹息之墙锁住陈言的确是极妙的谋划。因为她算准了陈言的心理。

但对于他来说，至少有十几种办法可以一边压制叹息之墙，一边战斗。

寻常人早因为死气入体去见阎王了，但他是不同的。

因为他是陈言。

他是人间天神。

另一边，直面狭长双眼的林佳佳正躲避着黑手的袭击。

轰轰轰轰！

巨响声不绝于耳，黑手不断从天空坠下，平坦的地面被打得支离破碎沟壑丛生，林佳佳与乱石间飞舞，眼中疑惑越来越深。

狭长双眼绝非造物那么简单，那对眼睛里的神色是对人间的绝对漠然，如果说造物是能力者对己身的投射，那么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能力者可以造物出如此超然的……东西。

即便是吸收了王静的她都不行。

“故弄玄虚！”林佳佳冷哼一声，头顶黑手罩了下来，这次她没有躲避，反而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玛格丽特。”

蓬！

一股酒红色火焰如火炬般包裹住她的全身，高高窜起的火苗直插天际，无论其规模还是强度都与十梦施展的不可同日而语。

黑手重重盖在火焰之上，指缝中火苗露出，高度，逐渐降低。

咔咔咔。

这场角力终究是黑手占了上风，刺目的火焰黯淡下来，它就像攥着一个气球，在挤压至极限后，轰然破裂！

火星四溅，林佳佳狼狈跳至高空。

忽而她霍然抬头，只见穹顶之上，数百只同等大小的黑手向她拍来。它们所笼罩的范围漫无边际，寻常人只消一眼就会被震撼，而后绝望，心如死灰。

林佳佳不是一般人，但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因为这些黑色手臂实在是太巨大了，任她有千般武艺，只能落得个落荒而逃。

“我原以为会把这个形态用在学长身上，没想到会被你逼到这种地步。”

林佳佳安静的站在虚空上，双手开始结印。

“王静一直到最后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结印完成。

林佳佳金发长发无风自扬。

她的眉心有一道浅浅伤痕，不多时，伤痕裂开，一只竖瞳缓缓睁开。

“所谓能力者，是有分水岭的。1—999战力只是能力者世界的冰山一角。”

“如今的我肉身已死，没了再上一步的可能，但王静的体质恰巧弥补了这个缺陷。”

“小跟班，不管你醒了还是没醒，好好给我看着吧……”

“这是超越了法则的力量，这就是能力者的真面目。”

林佳佳说到这里，额头竖瞳冒起万张金光。

“——如果说三位数及之下的能力者只是初步认识并熟练使用自己能力的话，那四位数之上便是探寻己身能力的极限。”

“这个境界，名为觉醒！”

黑手来了。

林佳佳抬头看了它一眼。

轰隆隆。

不远处，一条连绵山脉震颤着拔地而起，随着一声龙吟，山脉顶端石砾崩飞，隐隐有颗龙头出现。

山变成了龙。

宗命灰白的眼睛陡然出现了一丝光彩，他艰涩的扭头望着天空上的阴影，没有感情的眼中逐渐闪过一丝震惊。

山……竟然变成了龙？这已经脱离了造物的范畴，完全就是神的能力！

“我们自出生便是造物主。”仿佛知道宗命心里在想什么，林佳佳淡淡道：“不是神，又是什么？”

她指尖轻挑，像有着二十年丰富经验的指挥家，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

巨龙腾空而起。

黑云遮过了双眸。

那石龙张开大嘴，一口便咬碎了五六只黑手。

狭长双眸的眼神更冷漠了。

咔嚓。

苍穹上的右眼陡然出现了细密裂痕，不多时，随着裂痕增加，有一只黑色手臂穿过了巨大瞳孔，出现在世间。

东方弹乐早就被此间的大动静给震醒了过来，看到那只黑手后，他感受到了无比纯粹的漠然及恶意。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间，却又自诩为这个世间之主的恶意。

一瞬间，东方面露茫然。

天穹之上的眼眸与那只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咔嚓！

裂缝越来越密集，恶意主人的躯体正逐步来到这个世界。

忽然，它的动作停止了。

因为它感知到，地上那名与自己性命相连的爬虫快要死去了。若是进一步降临，他必死无疑。

恶意主人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那只裸露的手陡然一指北方。

蓬！

北方的云层被一道乳白色光芒破开，呈60度斜角径直砸在宗命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黑色双眸淡了下去，那仅降临了小半个躯体的恶意主人亦是回到了原来的空间。

察觉到光柱的气息，东方组长震惊之色更甚。

“这是……星辰折射？”那东西怎么会用出自己压箱底的秘技？

难道说……他想起一个毛骨悚然的假设：那东西只是在宗命体内远远看了一眼星辰折射，就学会了吗？

光柱渐渐散去，东方忍着疼痛跑去一看，神色不由复杂起来。

先前还开膛破肚命悬一线的宗命，此刻竟好端端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倒是宗命看到东方弹乐后松了口气，他强笑道：“还好你没事。”

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悲伤无奈，显然与之前二人的针锋相对相去甚远。

东方弹乐摇摇头，望着不远处的林佳佳，问：“你有什么对策？”

宗命活动了下筋骨，闻言一怔。

他没想到那个骄傲的东方组长会询问他的意见。宗命笑了笑，剑客打扮再次出现在身上。

他轻启剑鞘，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东方组长大抵知道他的意思，他四下寻摸想要找到自己刚刚丢到的领带，可惜这里刚刚经历过黑手的‘耕耘’，莫说是一条领带，就算是楼房都被砸成了豆腐渣。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白衬衫袖子撕扯了好几段，抽出了一块长短适中的布条。

布条挥甩间，一柄闪烁着幽幽光芒的黑洞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东方组长到底还是没说出‘我也是’三个字。

只是沉默的向前冲去，莫说是林佳佳已经达到四位数的恐怖战力，单是她头顶上悬浮的石龙便让人心惊胆战，这么看上去，东方组长的冲锋十分莽撞，甚至可以说是赶着投胎了。

林佳佳也是这么认为的，石头咆哮一声，席卷而至。

东方组长看着这条比倦施展时大了无数遍的龙噬，深知自己就算再次接收了星辰折射的力量都不是对手，所以他很明智的向旁边跳去。

轰！

乱石穿空，东方组长踩着一块块崩飞的石板，灵巧的向着林佳佳冲去。

林佳佳额头竖瞳闪闪发光，冷道：“去！”

去什么？

东方先是一愣，继而视野一震，后背被一股大力击中。

“呜哇！”他神色痛苦的吐出一口鲜血，如流星般撞碎几块石板，坠入大地。

“喂！”宗命在一边看得真切，袭击东方的乃是个身材臃肿长相怪异的生物，它浑身漆黑色，有一对巨大的招风耳，手持一柄巨大木锤。从侧脸看去，这家伙脸颊呈米黄色，鼻子尖尖，唇角咧开似是在微笑，就好像是一只……

米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