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孤岛,乱了左洛的计划。早已刻不容缓的残渊断片之寻,却被眼前这片无际海给无情拦下,另一方面失去了妖女的下落,也是,不可谓不头疼。
岛屿上,草色青茂,鲜有树立,左洛背着黑衣少女花了半日查探了一遍,除却一个结满蛛网废弃了的茅草院,便什么都没有了。
何人曾居于此?留下的痕迹却早已经淡了,荒废的时间少说也几十载了,倘若真有,估计也化枯骨了……
……
青衣单影盘坐在海涯枯石之上,冷风吹起他的黑色长发,身边只有一把伞相伴,样子略显孤零。
染血的耳坠孤沉在海面之下,鱼儿透过海水,只能看见一片红翎,被无形之线牵扯,在与浪共语。
良久,不见鱼儿咬钩,钓鱼人失去了性子,直接刷的排出几枚红羽,向着海面下的鱼影射了去。
“你就是这样钓鱼的?”
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清灵嗓音,左洛牵扯着木偶线,将鱼提了起,转身望去,看着黑衣少女笑而不语。
“为什么要救我。”,见左洛不曾回应,黑衣少女又问道。
左洛微微偏过头,随着风势将乱发吹到耳后。疑惑的反问道:“你是觉得我应该杀你吗?”
闻言,黑衣少女陷入沉默,眸子微合,眼中清澈的光停留在自己那秀巧而又精致的鞋上,待再抬头时,又紧紧盯着左洛的眼睛,怨望着缓缓开口道:“你是觉得我活不久了,可怜我?”
“会做饭吗?”,左洛直接无始她的话,反问道。眼神与其目光紧紧的对上了两秒,最终停留在她那掐捏衣角的手。
仿佛发现了什么趣事一般,左洛嘴角微微上扬,不经意间勾勒起一个邪笑。配合上那张俊美似妖的脸庞,不由得让人有种窒息感。
黑衣少女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看了看左洛手里提的鱼,不曾再做表示,径直转身回去。
天渐晚,岛之暮色没有冬树衬萧,也少了几分凉意,却见得茅屋院落飘起阵阵炊烟,多平添几分生气。
饭前,左洛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将屋子清理一遍。这里的格局其实和苦无岛涯伯的房子差不多。只是院子要大上许多,也多了喂牲畜两间棚子。不过左洛倒是没有看见马儿,牛羊之类的。
被擦拭锃亮的方木桌上,是一些干粮与左洛今天钓的鱼。
少女的鱼烧的勉强能下咽,这让左洛想起了叶溪,是否还好?是否回到了苦无岛?这个时间应该也烧了鱼等涯伯会来吧?
“不好吃?”,黑衣少女出声打断了左洛的沉思。
如历一语惊梦唤初醒,左洛顿了一下,轻轻放下了手中碗筷,淡漠着开口道:“无家者,裹腹足以。”
黑衣少女点了点头,附和道:“无家者,裹腹足以,不妨讲讲你的故事?”
“没有故事,吃饭!”,左洛带着几分自嘲语气,以及几分强硬的态度打断了黑衣少女的话引。
“你觉得我像是小孩?”。黑衣少女低头自语道,流露出对左洛些许的不满。
左洛则是再次放下手里重新夹起的鱼,扫了她一眼,道:“难道不是?”
黑衣少女先前不置可否的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头,扶在桌子上的四根手指有节奏的依次在桌子磕了磕,随即言道:“我其实快一百岁了,你叫我奶奶都不为过。”
左洛对于她这种占便宜的话,生气却也不至于,最多只当是做耳旁风,开口道出她无法反驳的事实:
“韵天体脉者,虽世间罕有,却也不至于不识、不知其状、不明其理!生此脉者,从未听闻能活过两旬者。即便是妖也不行!”
黑衣少女闻言,笑而对之,不知是自嘲,还是有相左之见。
“你笑什么?”,左洛好奇的问道。
黑衣少女则是言道:“韵天也好,是妖也罢,自有其命,自有其法。”
左洛用看神棍的眼神望着她,开口应之:“我记得你之前没那么多话吧?”
下一秒,又仿佛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忽而又道:“等一下,韵天一事你说的可是真的?”
黑衣少女抬头困惑打量着左洛,像是也抓住了什么重点,开口问道:“怎么?莫非你也?……”
左洛却是摇了摇头,神情复杂的开了口:“不是我,一个朋友……”
他想起了牧雨儿,那个本和自己没有交集,却又莫名牵扯到一起的人,这一刻他想了很多,眼前的黑衣少女是不是也是鬼面计划中的一部分?
只见得黑衣少女微微抿嘴点头,韵天体脉,她自是十分了解,人族其实罕有,而且此脉者多为女子。
听得她娓娓道来:“普天之下,凡妖、人,无论何者,得韵天体脉者,终是难逃天惩。这点你说的没错,我所行之法,也不过是在自欺……”
“知一处,可谓是天异之地,时间流逝比起外界缓上许多,哪怕是只开一瞬的昙花,在此地也能开上半日,然而却在忍受常人难忍之孤寂。如同躺在冰冷的棺中,静待死亡。”
左洛闻言,心中早已是五味杂陈,终不过只是一场镜花沉梦,难阻凋零,终会醒,陷入沉默,终是开口:“所以你此次前来,便是要做最后一博?”
“是不是觉得可笑?”,黑衣少女看着左洛说着,并点了点头。
“并不!”,左洛否。
留下结果,不做解释,他忽而又道:“明天我就带你离开这吧。”
黑衣少女闻言却是摇头否决:“你去吧,我想就在这里,度完余生。而且与你无关,先前便有这个打算,寻一处山灵秀美之地,静待花葬。遇上你真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对我得眷顾,让我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左洛诧异的盯着她,挺直了身体开口问道:“你是认真的?”
黑衣少女无声的点了点头,继续安静的品尝着手中菜肴。
一夜长漫,不见月明,不晓时历,故不知先前被风卷了多久,枯寂因愁心,持剑盼天明,于左洛而言,最初的想法早已模糊。
又不得不为了这个目的而不断前行。他要寻得残渊!这是他摆脱被掌控命运的唯一出路。
曾几何时,他从未想过杀戮!可当双手沾满血之后,却早已经习惯。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万灵皆是猎物,也都是猎手,此时他能做的,也只有让自己先强大起来。
“哐哐哐!”
左洛并没有就留这里的打算,只听得一阵刀削斧砍!岛上为数不多的海树,被他伐去。
连同砍树,到制成一个简陋的木筏,左洛约莫半日做了出来。
海木很沉,若非配合上他所学的木道之纹,左洛也没有多大把握能够横游大海。
可即便如此,他又有几成把握?
“你准备就靠这前往血岛?”
左洛正拖着木筏向海边而去,身后再次传来黑衣少女的声音。
“只能如此了!”。左洛并未停下移动的脚步,继续走着。
“你知道自己在哪吗?或是说血岛的位置。”
气氛陷入沉默,左洛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放要回答或是询问,却被另一件事给弄得稀里糊涂:“呓?哪来的骆驼?!”
“一直在棚子里躺着,你没发现?”,黑衣少女反问道。
左洛:……
只见在黑衣少女的身后,站着一头黄毛骆驼,两排板牙咀嚼着黑色的浆果,把原本瓷白的牙齿,染成黑色。
左洛:“这是源兽?”
“应该不是,就是只普通骆驼。”,黑衣少女低声道。
左洛向着那“坨”望去,只见那头黄色骆驼正流着口水,盯望着他拖着的那木筏。开口道:“你确定?”
半柱香后……
“该死的!敢啃老子的筏子了!”,左洛拽着那黄毛骆驼的尾巴爆粗口怒斥道。
黑衣少女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啃,信不信洛爷我拿剑砍你!”,左洛停下手,做势便要拔剑。
“洛爷?”,黑衣少女盯望着左洛开口道。
不等左洛开口解释,黑衣少女又道:“左洛?”
左洛:“额……”
他摸了摸鼻子,想要解释,却发现根本没有必要掩饰,孤男寡女,漂鲁荒岛,又不是什么生死之敌,又有何惧?哪怕真的对上,她也见不得是自己的对手吧?
“没错,是我。”,左洛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口道:“南浔不过是我为了掩盖身份的化名。”
“我记得你应该是独臂吧?”,黑衣少女继续问道。
左洛呵呵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开口道:“也不过是隐匿之罢了,不值一提。”
“所以你说这些,是打算杀人灭口前的最后坦白了?”,黑衣少女带着笑意的问道。
左洛跟笑着摇了摇头,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鸽卵大小的玉瓶里,静置着十几颗赤红色的丹药,颗颗晶莹。
黑衣少女拔开瓶塞,探嗅了番,蹙眉道:“有股淡淡的腥味,这是血丹?”
“是用我的血炼的,我的血脉特殊,应该可以压制一段时间韵天体脉对于你的副作用。”,左洛开口道。
黑衣少女闻言,扫了一眼左洛,开口问道:“愈发好奇,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了。还有,传言中在古岚的那个鬼面究竟是谁?残渊、月痕是否又在你的手中?”
“我?”,左洛仅是吐出一字,脸上流露出无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