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这么多人受伤,齐玉白也无法安眠。
龙爪峰被大妖袭掠,回山的人又大部分受伤。
这些疼痛,仿佛都疼在自己的身上。
趁着夜色,齐玉白走下后山,慢慢地走到前山,准备到屋舍中去察看一下众人的伤情。
巡逻警卫的几人,见到齐玉白走动,急忙肃身致意。
齐玉白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而自己就准备进屋去看看伤员。
“喂……”
“你知道吗?山上真没办法呆了,前些时间有头大妖上山寻仇……”
“是啊,这龙爪峰不堪一击杀啊,还有你看看现在妖兽这么多,现在不用说进山去寻狩,就连下山恐怕都没有敢去了……”
“要知道这兽潮连龙门都抗不住,正庭从许多门派调来大修士呢。”
“可是这山上没有金丹的大修士啊……”
“有又怎样,哪挡得住那么多的化形大妖……听说龙门就出现了好几头……”
“哎……我看呐,这里就是乌合之众,山上连金丹修士都没有,到时候有几头妖兽上山就把这里平了……”
“要不咱们早点走吧……”
屋内的窃窃私语。
齐玉白刚要推门的手僵住了。
确实,自从姬星渊带着黑火出外游历之后,山上的确再也没有大修士来龙爪峰。
而有底蕴的大宗门,不用说几位金丹修士,就是元婴修士都会有的。
这也就是自己这小门派和底蕴丰厚的大宗门的差距啊。
真的,没有金丹大修士做后阵,龙爪峰还真难以抗得住化形大妖。
“我是真觉得有些怕了,我进山没三十年也有二十七八年了,从来没见过妖兽如此之多,我觉着……”
“唉,真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鬼迷心窍来这里……”
“真得找个安稳点的地方啊……”
“可惜啊,就算咱们回龙门,那里就安全了么?当初那次兽潮,半个龙门都填进去了……”
“那去哪里?”
若天下岌岌,举世累卵,那倾覆之下,又有何处安稳?
逃避,永远只是弱者的理由;迎难而上,方是强者的本色。
但是。
谁敢说弱者不是明智的,谁又敢说,强者,一定会唤回胜利?
我们只有胜利了,才有机会想念起强者的臂膀。
只不过,谁又知道风化的黄沙,又是曾经多少擎天的高山所化,又掩住多少难为人知的豪情?
谁又知道?
齐玉白轻敲几下门。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谁啊?”
齐玉白推门走了进去。
“齐掌教!”
借着屋内摇晃的烛光,屋内几人见到进来的人是齐玉白,顿时有些慌乱,忙不迭地起身要施礼。
齐玉白摆手,按住就近一人的肩膀,示意大家安稳躺下,好好养伤。
几个人躺下,略有尴尬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讪讪地,不知言语些什么好。
毕竟刚才还在讨论龙爪峰的不足,吐槽心里的怨气,这些话要让齐玉白听到,总是很不妥的。
“几位兄台被妖兽袭伤,齐某人也感觉很是不安,深夜无眠,过来看望一下各位。”
“齐掌教事务繁忙,还牵挂我们,真让我们大为感动……”
床榻上一个瘦小的汉子出声回应,说着客气话。
“没事,我们皮糙肉厚,过几日就没事了……”
“就是,就是,谁进山没受过伤,我这用胳膊腿没伤过十几次也伤过好多次了……”
屋里的人对齐玉白打着哈哈。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起知足的暖笑,谈起山中遇到的趣事。
谁也不再提在龙爪峰的不安。
但这种不安,又岂是齐玉白一个探视所能解决的?
龙爪峰,已然被一股惶惶不安的氛围笼罩。
不光是一般的山手猎户,炼气期的修士们也都人心惶惶,议论个不停,就连已经进阶筑基的管宏义、何锐进,庞哲圣三人,也是举棋不定。
“管兄,我觉着山上真不能久呆了,看外边妖兽密集得那么厉害,万一哪天打到龙爪峰上,咱们恐怕……”
庞圣哲坐在桌前,身体前倾,与桌子旁边坐着的管宏义何锐进讲着。
何锐进心不在焉,玩着一个茶杯。而管宏义则是冷着脸,细细抚摩着手中的雁翎刀。
“到别处去又能怎样?听说龙门城也被妖兽围了……”
“那些妖兽,杀光了就行了。”
“哪里杀得完……哎,我说,龙门城中毕竟有不少的金丹大修士,咱们若回去的话安全少呢……”
庞圣哲试探着把回龙门的话说了出来,龙门毕竟是大城,比龙爪峰要强上太多。
“可是……把这里丢下……”
何锐进摇摇头。
管宏义只抬眼看了一下庞哲圣,双扫了一眼摇头的何锐进,冷下眼来,不言不语地继续抚擦着刀。
“什么叫丢下,我们来这里只是受佣,想走随时可以走,到时候众兽攻山,想跑也跑不了了。”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
何锐进摇头。
“哼!我看你就是顾面子,什么叫不行,没什么不行的,我看你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庞圣哲出言激讽。
“命重要!”
管宏义冷脸站起身。
口中朗声应着。
一看管宏义起身支持自己,庞圣哲一下子来了精神。
“看到没有,还是管兄明智,有命才有一切,人在,一切都才在。你想想,你在这山上若是和他们一样丢了性命……”
“刺啦……”
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打断了宠圣哲的话语。
管宏义手中雁翎刀“刺啦”一声拉出了鞘。
这一把好刀,经长年温养,已是稍有灵性。刀身修长如苗,刀面锃亮似水,让人看一眼就不想挪开眼睛。
提着这把刀,管宏义轻轻地把它放到自己的眼前。
看着刀中映出自己的双眼,那眼神冷似冰寒,犹如自己的心情。
管宏义轻轻地张口,出言补充道:“命重要!但是!人,在命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