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着那袭粗简的布裙迈出柴门,齐玉白顿时呆住,有些痴木地望向前方。
是她……
那一袭红粉,已变粗糙;那玉手纤腰,竟遮布袍;那黑发菁颜,却然掩色;那红唇黝目,渐显苍颜……
只是那一笑一眸,依然只若当年。
柏迎珊。
是与自己同在墨水玄蟒迷雾中同成人事的柏迎珊。
自己感觉亏欠良多的柏迎珊。
柏迎珊亲昵地抱住木无心,低声地说着话。
齐玉白远远地看着,看着二人沉浸在相聚的幸福之中。
这种幸福,是自己企盼,却又得不到的。
如果自己和她有孩子,也应该这么大了吧?
齐玉白凝滞无语,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们。
一直听说她失踪了,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相逢。
自己本以为与她不会再有相逢,那留在记忆中的相逢,就应该让它在荒漠中风化,应该破碎在无尽的荒凉之中。
以往的过去,是不能再提起的黑色回忆。
“上人……上人……”
木无心与娘亲说完家常,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急忙转身招呼自己的救命恩人齐玉白。
“上人,到我家来吃口便饭吧……”
随着木无心的招呼,柏迎珊抬眼望了过来。
四目交视。
柏迎珊双目圆睁,他看到了齐玉白。
是齐玉白。
是当年同中黑水欲蟒的雾毒,二人情难自抑,让自己生下木无心的齐玉白。
就是这个愣头小子,让自己羞愤难以自已。
这些年自已避在远山,独立抚养自已的儿子,只为不再想起那难堪的往事,可是齐玉白却又出现了,他把当年那已然忘却的岁月又又带了出来。
一种似激动,似羞恼,难以言表的感情涌上心头。
时间在这一刹那似乎停顿了。
齐玉白和柏迎珊两人都似乎中了定身术,四目相视,却又无言无语。
十多年的岁月抹不平越来越深的痕迹。
两个人身形微微颤抖,双眼紧盯着对方,却又难以开口。
看到二人这种反应,木无心愣住了。
本以为娘亲会把上人迎入屋中,供以茶品相待,但娘亲一见到上人,两人都变得呆然无语。
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两人认识?
那也应该说话啊。
木无心有些乱了。
“你走!”
柏迎珊终于回过神来。
“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柏迎珊玉牙碎咬,终于下达了逐客令。
“他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动我的无心。”
是我的木无心,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自己的生活平静而安宁,有懂事的孩子木无心在身边这个世界就是圆满的。
在偶尔的梦中,或许会出现齐玉白的身影,但齐玉白的出现,终归会让自己平静的生活产生动荡。
木无心也不需要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所以,齐玉白必须走。
再也不要跟他见面。
如此的见面,齐玉白始料未及。
呶了几下嘴,齐玉白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到齐玉白这个样子,柏迎珊哼了一声,拉起木无心走进屋中,随后把门砰一声关上。
看着这冷冷关上的屋门,齐玉白心里满不是滋味。
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让这石屋无存,让他们母子面对自己,但人家不想见自己,自己就算用强又能怎样?
这么多年了,这个坎怎么还过不去呢?
齐玉白满头的烦躁。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一座山岭之中。
寻块山石坐下。
“他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动我的无心。”
无心。
你的无心。
齐玉白忽得神色一变。
木无心的年纪,已有十六七岁。
如果自己和柏迎珊在黑水玄蟒的淫雾中有了孩子,那正与木无心吻合。
无心,无心,无备之心,也就是对他的出现根本是意料之外的。
木,木,柏去白即为木。
柏去白。
你这么恨我?
连姓氏中的白字都要去掉?
木无心,他是自己和柏迎珊的儿子。
齐玉白忽得站起身来。
对,是这样的。
黑水欲蟒的毒雾就有催育之功效,旱苗喜雨膏中就掺杂着少许黑水欲蟒的囊液,但这少许的囊液却会让旱苗喜雨膏功效大增。
而自己是在黑水欲蟒的毒雾中与柏迎珊昏迷的,那有了木无心岂不是正常?
想想木无心有些像似自己的宽额剑眉,齐玉白陡然回身。
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齐玉白满心激动。
我要接你们回来。
你对我的恨,不应该是自己独自承担。
想到此处,齐玉白急速回身,向着柏迎珊母子居住的地方急速而去。
但齐玉白的回来,注定是扑一场空。
院落还是那个院落,石屋还是那个石屋,甚至锅灶中还有可口的饭菜。
但是却是空无一人。
齐玉白急切地在院落中转来转去,在屋中搜来搜去,却无法找到其母子二人的身影。
他们走了,就连离开的痕迹都很小心地掩去了。
就是怕齐玉白回来跟上去?
你有这么恨我么?
得知自己有儿子喜悦、柏迎珊又不辞而别的失落,找到他们的希望、再寻找他们的渺茫,各种情绪不住地冲击着齐玉白。
齐玉白不由仰天长嚎,又微笑,又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若金眼雕在,我一定找到你们。
而此时的金眼雕,正有些失魂落魄地在半空中游荡。
妖丹早已被自己吞入腹中,实力也恢复了一些。
只不过金眼雕两只后趾却是无法复原,而且齐玉白制作的木后趾若没有齐玉白的指挥很难发挥作用。
所以金眼雕要自己捕获妖兽,还是比较困难的。
山中出现了不少蛇妖,眼见山中有不少蛇妖出去,金眼雕终于按捺不住,流着口水扑了下去。
对付蛇妖金眼雕还是很有技巧,那只三阶蛇妖未及反应过来已被金眼雕扑住。
体会着自己实力的提升,金眼雕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满足,实力恢复了,我自由了。
抓好蛇妖,金眼雕猛然扑腾,准备把蛇妖带上半空。
如果蛇妖被带上空中,那它就是案板上的肉,爪中的粮。自己巨大的钢嘴就会把它开膛剖肚,把它变成自己的美食。
金眼雕的想法是好的,却忽略了自己缺趾的事实。
蛇妖被前趾抓住,但没有后趾的呼应抓合,原本应该出现的八个血洞,却变成蛇妖身上的几道浅浅的白印。
未受重创的蛇妖昂蛇头,向着金眼雕的大粗腿咬去。
“唳!”
未及防备,金眼雕被咬个正着,他吃痛大叫,松开蛇妖,扑腾着翅膀跌跌撞撞地飞上半空。
而蛇妖见状,急忙寻个山缝溜了进去。
待金眼雕在半空行稳,蛇妖早已逃之夭夭,金眼雕再想报仇,也不易找到那个原主了。
金眼雕也在怀念齐玉白。
假若继续跟着齐玉白,那食来伸口,岂不是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