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见有人动抢,刚要出手夺回,却被杜林按住,轻轻的摇了摇头,因为杜林曾在之前洪州那次拍卖会上见过这位老者,这也是一位收藏家,外号叫“金爷”。
“这何止是贵重,这简直就世间罕有的珍品啊!”那老者捧着盒子,眼睛差点就掉到盒子里去了,“这是一套制作于明初时期的女性金制发饰,又称‘头面’,一个‘顶簪’,左右各一个‘草虫儿’,左右各两个‘花头簪’,一个‘挑心’,一个‘前分心’,一个‘后分心’,一个‘花钿’,加上‘左掩鬓’、‘右掩鬓’,还有一对耳环,一共是十五件,这要是放在古代,少说也是个一品大员嫁闺女才能戴得起的物件啊,而且做工极为精细,保存的品相又如此之好,简直是独一无二的,这位小兄弟,哎,这不是杜老弟吗?”
那位老者这才把眼睛从盒子里“拔”出来,看清了眼前这套“头面”的主人是谁。
“我当是哪个杜医生呢,这不就是杜老弟你嘛,如果这套头面是你拿出来的那就更没有什么异议了,你手里样样都是世所罕见的珍品。怎么样,杜老弟,开个价,把这套头面让给老哥我怎么样?”
这位老者为了收藏也真是没谁了,明明岁数比莫爱华还大上十几岁,为了套近乎,却偏偏要和杜林论哥们儿。
“金爷,我这可是送给莫家公子的贺礼,您看……”杜林为难道,他这么说其实是想提醒老者,人家正在办喜事,我这是贺礼,你要买人家的贺礼,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也不知这位老者是没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竟然转头去问莫爱华,“小莫,这套物件你金叔叔我相中了,怎么样?能不能让给我,价钱随你开。”
“金叔叔,您这也太为难我了。”莫爱华一脸难色道。
旁边人一听,杜林管莫爱华叫“二伯”,莫爱华管老者叫“叔叔”,老者管杜林叫“老弟”,排的这叫什么辈儿啊?
“金爷,金爷!”杜林见这位老者还是不肯放弃,便打起了圆场,“你看
这样成不成?我那还有一套二十二件的头面,品相比这套还好,要不然这套您先放一放,我家那套您改日有时间去掌掌眼,瞧着好您就拿走,行不行?”
“真的?”
“比真金还真。”杜林一本正经地答道。
“那……好吧。”金爷一脸不舍地把盒子交给了莫爱华,“小莫啊,啥时候你这套物件不喜欢了,记得告诉金叔啊。”
“一定一定,金叔叔放心。”莫爱华连连点头。
“你那个大长盒子装的是什么?”
金爷眼尖,一眼看到了皮克手里还有一个盒子。
“那个不是金制品,那是一幅字。”杜林赶紧申明一下,省得老头惦记。
“哦,那玩意儿没劲。”说完便背着手向外踱去。
等金爷离开,杜林和莫爱华二人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位金爷在收藏圈内没人叫他的本名,全都叫他的外号——“金不换”,此人是东江省乃至华夏收藏界的一位名人,之所以是“名人”,还有“金不换”这么个外号,并不是说他收藏的金制品有多么丰富和珍贵,而是因为这位金爷对金制古董有一种近乎于病态的执念,只要是他看上的古旧金制品,千方百计,不问代价也要弄到手,
偏偏他还有个特别能挣钱又特别孝顺的大老板儿子,只要是老爹想买什么古董,他掏钱特别痛快。
而且他还只进不出,那些金制品只要进了他的藏品库,你给他什么都不换,久而久之,“金不换”这个名号便叫响了。
金爷刚走,周围看热闹的宾客又议(八)论(卦)了起来。
“这金爷可不是一般人物,他能看上眼的东西那肯定是好东西,看来这位小医生有点能耐啊。”
“那可不好说,这东西各花入各眼,金爷喜欢不一定就值钱嘛,一套金首饰能值几个钱,十几二十万罢了。”
“人家也说了,这个是给莫家少爷结婚的贺礼,还有一个是给莫先生的寿礼呢?”
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议论,杜林将那个长条盒子从皮克手里拿过来,打开盖子,从里面抽出一个三尺长的卷轴。
“皮克,来帮个忙。”
“哦,好。”
皮克把空盒子夹在腋下,空出手来抓住卷轴的一头,杜林将卷轴展开,一幅行书书法展现在众人面前。
莫爱华眼前一亮,两步凑到卷轴前,动作和刚才的金爷如出一辄,狠不得把眼睛塞到字里行间去。
这是一幅宽三尺长六尺的作品,书写的内容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名篇《行路难》(其三)。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
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
子胥既弃吴江上,屈原终投湘水滨。
陆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
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
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这幅行书作品,下笔如行云流水,收放有度、运笔简洁,笔划中透着悲天悯人的伤感,与这首《行路难》的诗意不谋而合,好字,好字!题款是‘本真’?本真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呢?”莫爱华摸着下巴,搜肠刮肚的回想哪位书法大家有“本真”这么个别号?
“莫二伯不用费脑筋了,这个本真是写这幅字的人的法号。”
“法号?这位大师是出家人?”
“莫二伯也是收藏圈的人,不知道您是否听说,有人在海外发现了建文帝朱允炆的宝藏一事?”
“略有耳闻……”莫爱华恍然大悟,惊奇的问道,“你是说,这是……这是建文帝朱允炆的墨宝?”
“不错,朱允炆出家后的法号,正是‘本真’,”杜林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他晚年时,自觉复辟无望,看透了生死富贵,借李白的诗,言他自己的心志,写了这样一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