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哥......”见少年动也不动的站着,唐婉目露焦急之色,一步踏出,就要朝演武台上走去,却被慕容娉婷一把拦住。
“放心,他没事。”慕容娉婷只说了五个字,便闭上了嘴,一双寒冰带雪的眼睛,看着台上人影,现出越来越复杂、难以理解似的光彩。
此刻,少年沉浸在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之中。这感觉,似是久旱甘霖,让他忍不住生出想要纵声狂啸的冲动,又像沐浴着浓浓的春风,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若通过内视,就可以看到他体内,经络的深层,一条条细如毛发的能量电光,欢快的跳跃着,这些电光,分紫、黄两种颜色,其中,紫色占据了绝大部分。两色电光跳跃间,经络内的血细胞,不断破碎,重组,周而复始,形成一个密不可分、牢不可破的循环。
这感觉,持续了片刻,终于,缓缓消散,少年眉峰一动,双眼紧跟着张了开来。在少年睁眼的刹那,两道凌厉电光,一闪而逝。
看着念雪,少年露出一丝微笑:“多谢师姐手下留情。”
他所指的手下留情,并非是念雪在“黄天幻灭雷诀”上的留手,而是当自己被黄雷击中之后,沉浸在那奇妙感觉中时,对方没有乘人之危,出第十招。
“手下留情?”念雪目色一黯,缓缓摇头,似若询问般的道:“就算我出了第十招,恐怕也伤不到你分毫吧?”
少年嘴角划开,眼中散出深意光芒,没有作答,只是淡淡道:“还有一招。”
“一招?”念雪自嘲般的一笑:“萧师弟,这一战,不必再继续下去了,我认输。”此语一落,念雪走前几步,将啼萦圣剑拔出,扛回到肩头,默默走下台去。
望着那娇小的略显落寞的背影,少年心中叹息。
他知道,经过这一战,念雪定然受挫不小,这也难怪,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可以称得上惊绝之才,然而,在啼萦圣剑的相助之下,竟未迫得四段巅峰的少年拔剑,这已不单单是深受打击那么简单了。少年心里也很清楚,若念雪不能从此战的阴影之中走出来,那么,其往后的修为,必难再寸进!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少年无法不心生愧疚。
“他娘的,谁能告诉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一道咒骂声,打破殿内沉寂的氛围,在人群中回荡开来。
说话的是一位新晋的四代弟子,从头到尾,中间比较精彩的少年以手接剑的那一段,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能说不知道,而是念雪手法太快,而“黄天幻灭雷诀”又玄妙非凡,目不暇接之间,令人产生无所适从的错觉,所以才会毫无缘由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这话甫一落下,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在窃笑,有人在叹息,更多的,则是沉下了目光,肃然盯着台上的人影,露出若有所思的光芒。
“这家伙什么来头?居然单手接住了黄天幻雷?毫发无损?”唐青两眼放光,毫不掩饰那一缕震惊之色。
“此人,实力太强,我不是对手,但愿明日一战,不会与之相遇......”人群中,一位身着紫衣,手执拂尘、看来道骨仙风的青年,低低自语道。
“萧枫?有点意思......慕容,此次你想独占鳌头,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吧?”“霸枪”林奕,嘴角微微扬起,含笑看向慕容娉婷。
此时,后者若有所觉,眼光立刻从台上移开,落在林奕身上。
“可别那么快就输了......”唇齿翕合之间,八个字清晰传入林奕耳中,慕容娉婷目光一转,再次回望向演武台。
林奕苦笑,这胜与负,可不是他说了算的。在此之前,林奕倒是非常的有自信可以挺进决赛,然而,在念雪施展出“黄天幻灭雷诀”之后,这自信,也是飞快的缩水。假若将台上一方换作自己,林奕绝不认为自己可以挡得住那霸道至极的黄雷。
单手硬接黄天幻雷,最有可能的,不是安然无恙,而是形神俱灭!刚才那一击,纵然是八段武修,都绝不敢轻缨其锋芒,更别说是差了近三个段位的自己了!
少年与念雪的这一战,持续时间虽然不长,不过,影响的却非单单是后者的心境,林奕自忖,若是对上少年,同样没有胜算,尽管他尚未出手,尽管他还在台上停顿了片刻,但这恰恰证明了其强大。林奕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无法看透,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实力只有四段巅峰的“萧枫”师弟了。
且不说台下发生的这一番琐碎动静,台上,少年在迟疑了片刻之后,目光忽然扫向殿内一角,在那里,两道惹眼的青衣,正自从容的站立着,同样含笑注视着他。
紧紧的盯着诸葛清流,少年心脏不由“咯噔”跳动了一下。他刚才对招对的兴起,却是将血誓一则给抛诸脑后了。要知道,当日,在与诸葛清流交换条件时,可是立下了“天雷诛灭”的誓言的,如今,这黄雷已下,自己竟毫发无伤,以诸葛清流的脑筋,只需要稍稍转得一圈,就可以轻易发现血誓之中的破绽。若再往下深思一步,难保诸葛清流不对他起杀心。
以少年两次淬体之后的体魄,面对诸葛清流一人,自然无所畏惧,但这日曜阁之中,九段以上武修足有四人,更不必说在那梵音阁之中,还有着修为莫测的滕姓老者坐镇。少年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乃是武圣级别的人物。
若是那老者出手,少年便完全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了,更何况,在阁中,他还有着唐婉这样一个牵挂,这牵挂,同时也是负累,是少年的致命弱点所在。所以,在一开始与诸葛清流谈条件的时候,他才会重点说明,希望后者花大代价栽培唐婉,为的就是在少年本人无法顾及的关键时刻,唐婉有能力自救。
可惜的是,这原本走得绝妙的一步,就在念雪强悍至极的一招之中,分崩离析。
此刻,少年遥遥望着目光闪动的诸葛清流,顿觉背脊发寒,额上,跟着沁出一层细密冷汗。
“山隐龙兮龙不明,龙隐山兮山则灵。”纳兰春秋目光灼然:“此子,确有几分不凡,若能真心实意为我日曜阁所用,来日,我阁必可再次雄起于南天龙,乃至整个大陆!”
诸葛清流沉默不语,一双眼睛,却将少年牢牢盯住,瞳孔之中射出变幻不定的光彩,良久,才听他沉声道:“凌云,还不宣布结果么?”
人群中,立刻就有一位紫衣恭敬走出,快步上台,宣布道:“东七院,萧枫胜!”
“大比继续,纳兰,你好好看顾着大殿,萧枫,随本尊前来。”说完这句,诸葛清流也不废话,一甩衣袖,径自向殿外走去。
听得此言,少年头皮发麻,知道自己一定是引起了对方的猜疑,但在这局面之下,也容不得他有别的选择,当即冲着台上那长老一抱拳,跳下台去。
在看到面容略显苍白的唐婉时,少年步子稍顿,微微一笑,以示放心,随后,大踏步走出修武大殿。
远远的,少年便看见诸葛清流背着双手,立在一株已有些年头、看来傲骨峥嵘的苍松之下。
少年心中忐忑,疾步上前,躬身道:“阁主师叔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出乎意料,诸葛清流并未发飙,而是在一阵沉默之后,叹了口气,道:“萧小子,你可知道,我日曜阁,曾经是南天龙六十四国第一大修武门派?”
少年点头:“阁中历史,弟子在梵音阁内曾听滕老前辈讲过一些。”
“那你可又知道,因何以我日曜阁今时今日的势力,却无法再现夕日之鼎盛?”
“这......”关于此事,少年并非没有想过,而是百思不得其解。日曜阁拥有数百修武弟子,门人遍及赵国,再加上诸葛清流一辈超越七段修为的十余人,以及那滕姓老者,无论怎样算,日曜阁都足以问鼎赵国修武界,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
诸葛清流忽然道:“你已经见过滕师叔,觉得他实力如何?”
“滕老前辈修为精深,若弟子没有猜错,他应该已经进入武圣境界?”
诸葛清流回过身来,大有深意的看了少年一眼:“他老人家在数十年前就已突破九段巅峰,凝出武丹,进入到准武圣境界......”
“准武圣?”少年目光一闪,露出惑然之色。这名词,他尚是第一次听到,不明所以。
“若要进入武圣境界,首先便需将九条武脉内的灵源进行汇聚压缩,在胸腔之内开出武海,武海形成,再将武脉内灵源逐一抽空,聚于武海,到得一定程度,就能凝出武丹。武丹凝出,武脉消失,武修进入假圆满境界,即为准武圣。”
诸葛清流缓缓道:“准武圣,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真正的武圣,但实力,对比九段巅峰武修,却是天差地别。当然,与真正的武圣,不能同日而语。”
“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日曜阁之内,除了滕师叔,还有一位真正的武圣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