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袍老者似预先已有破解此法术的妙招,一直催动鬼手往天际而上,正当接近金色光柱底部之时,天大的鬼手缓缓合拢而来,那指间的劲风之强盛若是到了地面上,怕是卷走一座山峰也不为过。五指合拢之时,金色光柱并未像朽木一般被捏的粉碎,鬼手仅是抓住光柱,之后便再无动静。
“吓?”
金光之内的方镜突然发出惊语,原来那光柱下端被鬼手抓住之处金光消失,变成了深深的腐朽黑色,细看之下,乃是无数冤魂在沿着那光柱往上侵蚀,将其中“残月之泪”焕发之灵力慢慢吞掉。
方镜见机不妙,准备再次催动之时已经太迟,金色光柱被鬼手腐蚀到一半之处时,鬼手猛烈往上抽动强劲的抓牙,天地第三次发生震动,紧接着的是鬼手将那光柱一分一分地捏碎。此刻“残月之泪”已无力震慑鬼手,方镜在接二连三地施法过后也是再无扭转乾坤之力。
“轰隆!”
漫天金光红刀尽皆消失,地上之人举目望去,只见鬼手定在空中,遮住了月光,亦遮住了天际。
随后,南别院外喊杀之声四起,原来,方才黑雾法阵被黑袍老者的鬼手冲破之后,御剑学司司长儒悲等人就率领一众学徒向这边杀来,那从黑雾中蹿出的五道身影与之相遇,展开厮杀已有一段时辰,只是天际上两大无上法术惊天泣地的较量弥盖了喊杀声。
若是仔细望去,天际上停留的鬼手下方还飘着一个落魄的身影,正是方镜,一体残破,变体鳞伤的他喘着绵薄的气力停在那儿,再也做不了什么。
而大肆斗法之后,黑袍老者似也不轻松,双目吐露着密布的血丝,那枯槁的脸上又干瘪了几分,散发着黑气的身体慢慢变得迟钝,也是死死地定在空中。
而底下的两位,白发老者以及红杉男子,则是飞身飘上空中,察觉老者身体微微抖动,不免有些诧异。白发老者对黑袍道:
“‘鬼事’受累了,姑且先去修养,余下之事交由老朽来做便可。”
黑袍老者喘了口气道:“不急,我还死不了,先将此事完结再说。”
言罢,双手向空中一招,从遮天的鬼手那儿飘来两件大小不一的法器,其一便是方镜祭出的“残月之泪”,方镜斗法耗尽了全部精力,已然把持不住“残月之泪”,便被黑袍老者招了过来。
而另外一件法器乃是一块长方形物体,内里是面玄青色的镜子,而周边外框则是如门楹一般被雕饰得极为精致。黑袍老者将两件法器收入怀中。
红杉男子见了此宝物,终于是有为所动,讶道:
“‘来生鉴’么?这便是你能穿越天地间各处虚空幻境的奥秘罢!”
黑袍老者脸上虽是痛苦,但仍是陪笑了两声道:
“‘来生鉴’不仅能通天地之间的虚空幻境,更是黄泉地府与人世之间的沟通之门,这群冤魂便是由此而来。要想施展‘鬼流斩三十四号?遮天手’,唯有用它来召唤无数的冤魂才行。”
二人望着空中的鬼手,鬼手在“来生鉴”离开之后,冤魂魂飞魄散,鬼手也慢慢消失,月光再次照入琉璃城之巅。魅娘问道:
“这群冤魂怕是连回归地府的资格都没有了罢?”
黑袍老者黯然神伤,答道:
“天下三大巨擘之一的南诏国,最强悍的武技,也与这‘赤月擎天葬’无异,其中奥义乃是吸取月之精华反补于自身。若想与之抗衡也必须如此。老朽的‘遮天手’可吸取地府冤魂之阴鬼邪气,恰如其分。两阴相抗,强者为尊,庆贺的是老朽赢了。但那些冤魂离开这些邪气后也就魂飞魄散了。数以万计的冤魂在今夜消散了,也罢,也罢。”
红杉男子举目望了空中僵住的方镜,笑道:
“听闻这方镜也是南诏国少见的高手,此番‘鬼事’一具将他挫败,功不可没。既然你身体无恙,不妨先从方镜口中探出那本书的下落。”
这位“鬼事”躬身后向空中闪去,“嗖”的一声当即出现在方镜身后。
无论方镜是否察觉,已经没有警觉的气力,仅是送出一掌,便将方镜打下。劲风呼过,方镜似落叶一般徐徐坠地之后鲜血狂喷,险些便断气而亡。方镜双掌撑着地面,神志模糊,口不能言,只是耳边听到有人朝他走来,他本能地抬头,却是鬼事一掌抓住他的头颅,只听得鬼事念叨:
“鬼流斩二十七?摄心术。”
咒念过后,方镜已全然由鬼事的摆布。鬼事问道:
“方主任,告诉老朽,千年之前,你们御剑学司崛起之时所镇守的《退魔录》,以及初代九阶‘剑尊’雨飘遥所弥留世间的神器‘梦寻’究竟藏于何处?”
方镜已呆若木鸡,口里喃喃念叨:
“经书……在……斗技……场顶天一阁……塑像的下方,神剑……已去了……大……食……国…… ”
“摄心术”乃是一种诡异的蛊术,可扭曲他人神智,并臆探内心之物。不过必须毫无抵触之时方能凑效。
以方镜这当世一绝的灵力修为若是平常时候,“摄心术”自然对他不起作用,但此刻灵力用尽,伤势又重,才被鬼事摆布。这也正是鬼事等人今夜此战的目的,为的便是将方镜逼入绝境进而探出秘密。
鬼事松开方镜,“砰”一声再无醒来。鬼事向魅娘禀报了《退魔录》与“梦寻”的下落,可当红杉男子闻及神剑“梦寻”已经被他带去大食国之时,面上流露出复杂神色。鬼事看在眼里。
白发老者厉声向周通云询问道:
“斗技场在何处?这神剑又是何时被带去大食国的?”
周通云身为御剑学司得意学徒,对于学司的斗技场自然不会陌生,但却听他惭愧地道:
“在下愚昧,未曾听闻斗技场之内,还有顶天一阁这处地方。况且,这神剑何时被带去大食国,也是绝然不知情。”
周通云见到死躺在地上的方镜,心里除了悔恨揪痛之外,还有些许解脱,良久过后才问:
“敢问鬼事……方镜……主任是否已经……驾鹤西去了?”
鬼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叹道:
“摄心术一出,他便是死人了。安心吧,你的同门会厚葬他的。”
夜很黑,亦静。不知哪里滴下两行清泪,许是那周通云良心未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