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妈妈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从原来的昏迷不醒到如今的一天偶尔苏醒两三次,比起原来的病危倒也算是好转。于是在经医生复诊签字后,袁妈妈从重诊看护室搬到了普通病房。
袁妈妈日渐好转,姥爷跟云婉为了照顾她,就在医院里申请了陪住。至于父亲慕垣,他陆陆续续来过几次,在被姥爷赶走后,也不大来医院了。只是偶尔带点吃的来给云婉她们,话也不多说,放下东西就走。对此,袁妈妈也没有说什么,云婉知道,这一次,父母亲之间维系的那一点平衡,在父亲的小动作中打破了。而离婚似乎成了他们夫妻关系十年的最后结果,上一世的轨迹似乎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它新的旅程。
“婉婉,快来,看看姥爷给你带了什么。”去买早餐的姥爷从身后拿出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袁妈妈依靠着枕头做在床上,眼里带笑的看着爷孙两闹腾,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舀起一只云吞,云吞小小个的,点点葱花轻轻漂浮在汤面上,跟那晚的云吞是差不多的做法,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云婉总感觉少点什么。
云婉似乎又想起那晚的云吞面,那“花骨朵”般的云吞以及那个故作老成暖暖的少年。而那个少年,在那晚后,就再也没有遇见。
听说,他是回来探亲的,家住遥远的x市,那个特殊的,传说中的特别行政区x市,那个云婉从来只听过没见过的x市。他们的相见,可能只是两条相交线,过点就远远吧!
七月,就在人不经意间过去了,暑假也过去了一半,耐不住闲的袁妈妈在住了一个半月后,就闹着出院。姥爷也拿袁妈妈没办法,听说医院住多了也不好,哪哪都是消毒水的味。所以找了医生问了一下,在被确认可以出院时,姥爷第二天就去办出院手续了。
能腾出空床来,医院也高兴,所以出院手续办的也挺快。一家人欢欢喜喜地收拾好东西,谢过人医生护士就出了院。而提着水果晚来一步的慕垣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在知道袁丽出院后,愣了一下后,什么也没说就开车走了,至于手中的水果,清洁工会感谢他的贡献。
因着姥爷的不喜,再加上袁妈妈心里的疙瘩,云婉巴不得不回那个家,所以大家说回的家不是那个有慕垣的家,而是袁姥爷的家。即便大家没说,却也默契的没有出声。到达姥爷家,云婉提着小袋子,后面则跟着袁妈妈跟姥爷,一家人大包小包的往家门口走。
邻居看见袁妈妈出院了,一个个都帮忙提一点东西,问她身体养得怎么样了,姥爷则在后面跟一些老伙计们说说最近几天没在的“国家大事”。这,是小巷里另一面的温情,远亲不如近邻,有时候不只是说说而已。
即便家与家之间有过什么口角,在大是大非,人情世故时,还是会有那么些温暖,能把心中的冷漠融化。这,或许就是华国人民所特有的一种相处方式之一吧!
夜晚,在沈姨的帮忙下,送走众多热心的邻居,收拾好家里,云婉一家就梳洗完上床休息了。因为怕压到袁妈妈的伤口,云婉就自己睡一个房间,跟袁妈妈住在二楼,而老人家姥爷,为了方便自然是住在一楼。
云婉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感觉睡不着。上世这个时候,袁妈妈没在了,父亲慕垣忙着丧事,自然没时间去照顾云婉,就把云婉放到胖婶家去请她照顾。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是这样,除了胖婶,其他人自然没人去注意云婉怎么样。
那个时候的她,只能跟在胖婶身后,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被人抛弃,没有人要的小兽,一步也不敢离远了胖婶身边。怕胖婶就像袁妈妈一样,在她不经意间就离开她再也不回来了,每天心惊胆战的过着,每每见到父亲慕垣,想叫他带她回家,他都是见过她一面,就匆匆的走了。
时间在云婉的等待中溜走,没有父母照看的,本身性格内向的云婉渐渐地被孤立。顽皮的孩子排挤她,总是玩笑着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开始的开始,她总会去争辩,去跟他们吵架,孩子们的义气之争就这样地发生在她的身上。每被胖婶问及脏乱的衣服时,她总是倔着不说,后来胖婶也习惯了她的沉默,再也没有去过问这件事,只是每每会给她多准备一些换洗的衣服。
父亲一直没来接她回家,他总是忙,忙他的事业,忙他的新家庭。她心里也开始信了孩子们的话,或许是因为云婉不可爱,所以她不被待见。
小孩子可以是天使,同时也可以是恶魔,最是无心的话语,往往最伤人心,云婉也越发的沉寂下来。小孩子的事,胖婶即便想管也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也不好去跟小孩子一一计较,也只能对云婉更好。但是,再怎么照顾,总归是会有纰漏的时候,于是那个噩梦般的开始,那个云婉无法忘怀的事情,以它独特的方式给了云婉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小孩子玩闹总是会有没有分寸的时候,云婉的脸就在孩子们的那一次玩闹中添上了一道怎么也抹灭不掉的疤痕,在她的脸上打上它的标记,即便是身体上的痕迹被掩盖,心灵的疤痕怎么也无法抹平直至。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因为被孩子们排挤,小云婉也只能在旁边坐着,看着小伙伴们你追我赶。
也不知是谁提议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大概每个人童年都玩过这个游戏吧!游戏规则不详述),警察嘛!男孩子谁不想当,女孩子们也不甘势落地抢着要当警察。人人都想要当警察,自然就没人想要当小偷。这时孩子王也急了,他可不想当什么小偷。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云婉的存在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吗?能被同伴接受,想来任何人都不会拒绝,更何况是原本被排挤久的云婉。
最后的最后,这场游戏以警察误伤小偷,小偷进院救治为结局。做警察的孩子,自然在父母那里受了惩罚,云婉的事也得到了他们的赔偿。后来,做警察的孩子因为这事更加排斥云婉,离她远远的。而做小偷的云婉终于在寄宿胖婶家一年后被父亲接回了家,小小的她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在进家门的第一天,家里一个女孩的存在和她眼中的厌恶,惊醒了美梦中的云婉。
额角上无法消除的疤痕不止是一个伤疤,它告诉她,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即使是搬新家,也不能让新伙伴接受她的疤痕,异样的眼光像一把小锤子,把云婉这只伸头乌龟一点一点的打进壳里,直至她再也伸不出头来。
云婉撩开左边额角的头发,从侧边的发际线摸到鼻梁那里,曾经有一条深深的疤痕。那个,让她自卑不敢言语的存在,不在了。如今,那里是一片光滑,透着小孩子生命活力的气息。颈项那里,一条项链从衣服里滑落出来,云婉抓着项链,像是抓住了整个世界般,舍不得放手。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她终于进入了梦。
楼下,袁妈妈跟姥爷还没有入睡,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刚睡”、“感情”、“入学”什么的话语。
夏季的晚风不同于白日的热,它是凉凉的,给人急躁的心带来一丝清爽,虫鸣的乐声也在风吹草动时候奏了起来。对于有些人来说,明天只是又一个昨天,而对另一些人而言,则是新的一天。毕竟,明天总是会在初阳出现的那一刻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