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翁
姊姊采莲湖中
妹妹寻莓湖侧
蓬头小子学垂线
蹲坐石台草掩身
左不咬钩来
右不咬钩来
他乡客问遥招手
怕鱼惊走不应人
经历了这一遭遭大风大浪,就算是个鬼,我都不会怕,何况还是那么矮小的鬼,于是我连忙大喝道:“是谁?别动我的鸡蛋,小心我揍你!”
院子不大,这要是平时,我想都不用想,肯定从所站之处纵身就跳过去,但现在我浑身无力,光是站着都费劲,只能语言威胁了。
这时借着灯笼的光亮,我看清楚了,那矮小的黑影竟是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身高只有一米二左右,满脸稚气,看她样子,恐怕只有七岁左右的年纪,她也穿着之前这里那些风后家仆后代们同款的古装,我顿时有些欣慰,我原本还以为这章莪山中,人都死绝了,看这情形,这小娃娃就是一个幸存者。
当然,也可能凿齿老家伙有强迫症,队伍凑够了四排八列,就不再加添头,否则当时那队伍中混迹在最后一排的,其中几个小孩,也比她大不了多少。
她初时听到我一声大喝,回过头来还有些慌张,但见我身形缓慢,反倒定下神来,好整以暇地又转过身去,用那把瓢,从釜中一个接一个地捞起鸡蛋,把瓢里水倒了,将那些鸡蛋装进衣兜,伸手还想去端那陶罐,却似乎被罐身的温度烫得缩回了手,也不执拗,也不回头看我,转身就从篱笆空隙中钻了出去,在黑暗的树林中,瞬间跑得没影儿了。
我一步一步挨到灶台前,举起灯笼一照,却见釜中鸡蛋都没了,好在那罐米饭刚好熟了,这稻米的品种还不错,半罐子饭,白白的,颗粒饱满,散着一股清香。
我也不管那小娃娃的事了,趁着釜中的水依旧扑腾,我将篾箩里最后的五个生鸡蛋放进沸水里,然后迅速用左手将那罐子从釜中提了起来放在灶台上,急撒开手,时间短,没有烫到手,我走进屋子里,灯光下看到,屋子里面陈设很简单,就两进,里间没有门帘,能看见一张床,外间一张木桌,两把木椅子,造型都极简单实用,桌上放着摞在一起的两个陶碗,边上放着两双筷子,我拿了一套,走出房来。
我笨手笨脚地用左手抓着筷子去撬陶罐里的米饭,谁知这饭粒黏度有点高,可能是某种老品种的糯米,被我一撬,陶罐咔的一声,上半部分裂开了,米饭也洒落了好些。
我左手使唤筷子实在不习惯,肚子又饿,便索性也顾不得脏不脏的,将就着用那断裂下来的一片陶罐,刮拢散落在灶台上的米饭,便送到口中。
虽然有点黏牙,但味道不错,就算没有调味,这米饭本身蒸出来就自带点香甜的味道。
我三两下就咽下满口的饭粒,又去舀罐子里的,不到五分钟,这一罐子米饭就被我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又拿瓢舀了陶缸里的水,咕嘟咕嘟喝了一瓢,肚子饱了,体力恢复了些,精神却懈怠了下来,我见灶膛里的木柴快要烧尽了,便再往釜中又加了几瓢水,不去管它,这时困意又上来了,我干脆将灯笼挂回到院子中那柱子上,转身走进茅屋的里间,脱去了身上这件全是血和泥污的长衫,爬到木床上,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逸,直到这林间村落中,其它小院里传来几声小公鸡的鸡鸣,我才醒了过来,这时外面天色已经都亮了,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昨晚吃了米饭,睡得也安稳,身体恢复了很多,我拿起床上昨晚随手丢着的那件龙儿亲手给我缝制的长衫,之前一番折腾,这时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件衣服已经破损得没法遮体了,撕烂的地方很多,一只袖子没了,身前身后有好几个大洞,这衣服穿上身,要是上厕所倒是很方便,走在人群却很不雅观。
我还是拿起长衫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半天,虽说舍不得,但还是没法再穿了,不得已,我挑拣着没坏的位置,撕下一根布条,像扎红领巾一样,围在了脖子上。
床边有个藤条大箱子,也没上锁,我翻开来,从里面找出来一套这家原主人的衣服,抖落抖落,穿在了身上,这种古代款式的衣裤,没有拉链,需要紧束的地方,有布条布带,穿起来也不算很复杂,但我只有一只手,还是不太方便。
穿好衣服,我走出房来,刚一出门,就见灶台上的锅盖是掀开的,那陶釜里水已经快烧干了,但灶膛里的柴倒是早已烧尽。
唯独我明明记得昨夜我放进釜里去五个鸡蛋的,这时居然不见了四个。
显然,又是被那小姑娘给拿了去,不过这次她倒是手下留情,给我留了一个。
我忙伸手将那仅剩下的一个鸡蛋拿了出来,釜中的水温温的,这个鸡蛋也一样,在灶台上敲了一下,滚了一圈,我就剥去了蛋壳,几下就吃下肚子。
还有点不饱,我看了眼大篾篮子,里面那个装糯米的布袋子也不翼而飞了,这时院子里那几只母鸡正走来走去,在地上找虫子,我邪念顿起,便从灶台边一小堆木柴中,抽出一根,蹑手蹑脚朝着其中一只看上去比较温顺些的,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我刚举起那木柴,准备送这只小母鸡上西天,眼角余光却看到些不对的物事,我侧过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院落的篱笆外,竟然站着个小孩,手扶篱笆,一脚在内,一脚在外,面无表情。
这小孩比昨晚见过的那个小女孩还要小一些,矮一些,估计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此刻正呆呆地望着我,也不开腔。
杀生这种事情本就是儿童不宜的,我也望着这小孩,手里举着的木柴便落不下去,为免尴尬,我只好顺势用木柴在背上挠了挠,便远远朝门前灶台边的木柴堆丢了回去,可我左手实在没准头,这一丢,偏了很多,那木柴径直飞进茅屋之中,叮铃哐啷一声,也不知打碎了什么东西。
这下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那小男孩却笑了,他还小,还很天真,笑的很开心,让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见他对我没有什么防备,我向他走近了两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
小孩又笑了一小会儿,却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你们家大人呢?”这话刚问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但那小孩似乎听不懂我的话,依旧呆呆看着我,不开口,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小孩又看了我一会儿,见我并没有继续捉鸡丢棍玩杂耍,似乎也有点兴味索然,便转身朝林子中走去了,我此时也有点不放心,加上自身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便也推开篱笆,远远跟着这小孩。
只见小孩在林中走了几十米,走到另一个农家小院子,也不推门,从篱笆缝隙间就钻了进去,直接走进院子里面那个,和我昨晚所住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茅屋里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我心想这里搞不好还有成年的兽人族活着,都到了这里,不见见就走也说不过去,便也走进小院,走到茅屋门外,轻轻敲了敲门,道:“有人吗?我是你们主人兽王凿齿的朋友。”
没想到我连叫了三遍,屋内却没有人答话,我本想直接推开门,又觉得不甚礼貌,便走到外墙上的窗子旁,伸手将窗扇抬了起来,谁知我刚将那扇古代式样的窗子抬开到一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猛地就从窗内蹿了出来,直接扑到我身上,吓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