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刺入慕祁雪白的皮肤,根部瞬间渗出乌黑的血迹。
陆晚的眼眸低垂,慕祁这次的病情来得又快又急,她只能先以施针的方式,暂时引出他体内的毒素,压制住病情。
虽然是第一次施针,但陆晚的手又快又稳,丝毫不亚于医馆中悬壶济世多年的老大夫。
随着施针的进行,慕祁的脸色也渐渐地好转起来,呼吸也跟着平稳很多。
等慕员外和陆夫子赶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简直都惊呆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陆晚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将银针收回,才比划着让书童伺候慕祁躺下来。
陆晚走到门口,向慕员外比划了一阵,陆夫子呆呆地说:“晚晚说,慕公子已经暂时没事了,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慕员外更加震惊,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看着像是乡野间的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医术?
要知道这些年他为了医治慕祁的病,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托人脉去找了,对方都无能为力,让他等着准备丧事。
为何眼前这小小的姑娘家,竟然能迅速稳定慕祁的病情?
慕员外试探地问:“敢问姑娘生辰八字?”
他随后将手中的纸条交给陆夫子,陆夫子疑惑接过,看到上面的字句,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会有晚晚的生辰八字?”
听到这句话,慕员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这个姑娘没错了!
高僧不愧是高僧,有缘人果真自己找上门来了!
慕员外赶忙向陆夫子作揖,又向陆晚连连道谢,搞得陆晚震惊不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员外说:“犬子自幼身体虚弱,药石无效,今日突然犯病,有高僧上门指点,说唯有犬子的有缘人才能救他性命,高僧还将有缘人的生辰八字留下,称今日有缘人就会登门拜访,如今看来,姑娘正是高僧口中的有缘人,我慕家有意与姑娘结亲,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这……
陆晚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她不过是来搞清楚慕家提亲的事,没真想跟慕家定亲啊。
什么高僧,什么有缘人,换句话说,这不就是想让她嫁进慕家冲喜?
陆夫子也听出慕员外话中的意思,虽然慕家财大气粗,有钱有势的,但身为读书人,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况且他们陆家刚跟林家退婚,又因牵扯到慕家,让陆晚声名受损,如何真的跟慕家结亲,让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
陆夫子推辞道:“员外好意,我们陆家心领,然我们陆家就是个乡野村夫,实在高攀不上慕家的门槛,还望慕员外见谅。”
慕员外急了:“若陆姑娘嫁进我们慕家,慕家定不会亏待于她。”
他又看了看陆晚,说:“夫子不如先问问陆姑娘的意愿?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总要尊重孩子的意愿,万一陆姑娘愿意呢?”
陆晚苦笑着摇了摇头,前世她就是因为被猪油蒙了心,满脑子想着相夫教子,才被林木生那个畜生给害死了。
这才刚出了狼窝,还不想再跳进一个火坑,好不容易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只想守着父亲好好过日子,暂时不愿想婚姻之事。
见陆晚也不同意,慕员外无计可施,只能叹气:“也罢,结亲之事总要你情我愿,我们慕家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只望陆夫子与陆姑娘能早日回心转意,我们慕家等着结下这门亲事。”
说着,他转头向管家吩咐道:“去准备马车,我要亲自送陆夫子与陆姑娘回家。”
“顺便……”
他停顿一下,哼了一声:“有人胆敢借我慕家的名义生事,我倒要看看,那些人究竟要如何收场。”
……
陆晚走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慕祁就缓缓地转醒过来。
没有从前那般胸口闷热,痛楚难当的感觉,相反的,他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从未有过的舒坦。
书童守在旁边,见到他醒了,急忙惊喜:“少爷,您醒了?”
慕祁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反问:“父亲呢?”
他脸色苍白虚弱,眼睫低垂,散落的墨发下,是难得的清雅相貌。
书童回答说道:“老爷送陆夫子和陆姑娘回家去了。”
慕祁有些疑惑:“陆姑娘?”
书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就是咱们先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姑娘呀,少爷您还让我打探她的消息呢。”
慕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反问:“她来做什么?”
书童挠了挠头,说:“不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询问老爷,结果撞见少爷突然发病,就顺手来为您施针,暂时稳住了您的病情。”
慕祁虚弱地靠在床头的软枕上,真没想到,短短一天的功夫,竟然被对方救了两次性命。
想到陆晚那张素净的脸,不知为何,竟有些挂念在心上了。
书童又将刚才听来的话,复述给慕祁听:“奴才好像听到老爷好像说什么,这位陆姑娘是您的有缘人,想跟那位姑娘结亲呢。”
慕祁低垂着眼眸,低低地呵了一声,心里想着莫不是什么招摇撞骗之辈,这两次相遇,都是故意安排,目的就是为了嫁进慕家,图谋钱财?
这可真是好算计,费尽心机嫁给他这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真不怕嫁进来就守寡。
结果却听书童说:“不过陆姑娘拒绝了。”
慕祁噎了一下,拒绝……拒绝他?
书童赶忙安慰他:“少、少爷,不是说您不好的意思,奴才打听到那位陆姑娘其实早有婚约在身,只不过最近被人退了婚,想来他们家不愿与咱们结亲,是不想招惹闲话,不是因为不想跟少爷您结亲。”
慕祁刚刚醒来,精神还有些不济,懒洋洋地问:“为何被退婚?”
书童回答道:“听说那人受陆姑娘家的接济,才读书考中了秀才,现在嫌弃陆姑娘是个哑巴,配不上他的身份。”
慕祁唇角勾起一丝玩味和不屑的笑意。
他躺在软枕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