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就觉得,阿莫应该是荀师父这辈子的心头念想了,只是阿莫貌似还没有断,不知道荀师傅有没有办法把他掰弯。
在我分神时荀师父转身倒了一杯热茶给我,让我暖暖手,我接过杯子,眼皮跳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我遗忘了,想了想问道:“我刚刚是不是有话要和你说,我要和你说什么?”
荀师父伸手将我睡散的发理的整齐,无言的想了半日,而后声音放的轻轻:“你是要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而这里又是哪里?”
我愣了愣,瞧了他一会儿,点点头道:“是了,我原是要这么问你的。”
他伸手将藕荷色的被子往里掖了掖,转头瞧了一眼窗外。残阳散去,只余片片猩红映在天际,抚角的晚风吹开屋前盛开的蔷薇花,门外有琉璃灯罩乍然撞击门栏,发出闷的声响。但除了这些,便没有了别的声音。
白瓷杯中的绿水倒映出荀师父的俊美侧脸,出来的声音是冷淡无波:“这里是灵虚之境,不要多问,因为以你的智商我解释了你也听不懂,所以你听听就行了。而我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么,是因为我现在有件事情让你做。”
我研究他的神情半晌,收起玩笑的神色,坐直了身子,点点头:“是什么?”
他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继续深沉地说道:“先前的境梦坍塌,是因为这境梦是那主人梦魇心结之处,大抵是不愿再忆起过往,才会将那梦给毁掉,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修梦!”
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并不记得繁弦调中有什么修梦之说。但看了看对面的荀师父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摸着小心脏颤颤巍巍地问道:“你那个样子感觉很像是在将笑话给我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他将手搭在我肩膀上,笑的很莫名:“小叶子,如果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则亡,你该怎么办?”
我迟疑道:“我往旁边去?”
荀师父默了默,许是不知道这个话题怎么接,将话锋一偏道了一句:“要在这个世界上获得成功,那也就是必须坚持到底,至死都是不能放手的。”
我说心头一颤:“这都和死挂上边了啊,我这人生还没享受,我这朵小花蕊还没绽放,我……”
荀师父抽了抽嘴角,将手搭上眉骨,顺势揉了揉:“我只是借这个理,没让你真去死。”顿了顿,又无可救药的看我:“且不说你这知识水平处在什么水平层次,但这逻辑水平和智商果断是三岁以下啊……”
我笑的轻轻,将脸靠近了些:“坊间有句俗话叫,教不严师之惰……”
荀师父似是被明火烫到,瞬间从床边跳开,口中不自然的辩解道:“那个嘛,我只是偶尔,偶尔不在家里,但是也有请其他长老教你啊,还是你的智商问题。”
我撇了撇嘴没再搭话,因为即便我现在逞了一时之快,但后半生就基本与幸福无缘了。
房间了又是一阵静默。
低头斜眼看他半晌才道:“这修梦,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会。”
说罢,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他,拉起被子兜头罩住,闷在被子里。
荀师父似是一下来了精神,将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掀开,而后觉得不妥,又重新帮我掖好,侧身坐了床头,笑嘻嘻地道:“急什么,你万能的师父,什么都会。”
我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讷讷道:“……谁说的?生孩子你就不会!”
被荀师父丢进这忘我之境已过了三日,每日里要做的就是跟在白灵娆身边,过的倒也清闲。看着窗外的蔷薇花有了零落之意,瓣瓣樱红被湿热闷成了暗红色,傍晚陡起的一阵凉风将花瓣吹散,落的精致。
那日里荀师父同我说,因为白灵娆的梦境是我开启,所以某种意义上我与她的思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修梦的最佳机会便是由我来入这忘我之境,以神思度化炼梦,将坍塌的梦境给修复好。
我问荀师父如果修不好怎么办,他瞧了我好一会儿才说,那就陪他在这里种种花,样样草,晒晒太阳。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一定是惨绝人寰,于是我十分坚定说:“我会修好梦的。”
四月十八,是白灵娆出嫁的日子。天上有阵阵的喜鹊迎门飞过,叫声清脆动听。花楼里的妈妈们说,这是个吉照,白灵娆抬头看了看碧空如洗的天,却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贴身的丫鬟瑾儿将大红的喜帕兜头盖下,听到屋外的人一声高喝:“吉时到,新人上轿。”
白灵娆被花楼中的人从里面搀扶到门口,流照往日的白色长衫如今换成了喜庆吉利的红色,红绸的绫罗打成了一个花结绑在了胸口,看着从里内被搀扶出来的白灵娆时,嘴角不经意间弯了弯,迎了上去伸手接过新人,搀扶着送进了花轿内。
花鼓声,铜锣声,声声震耳响天,惊的门口停下的喜鹊惊叫而飞,四处逃散。
花轿在城里绕了一圈,被送进了卿歌坊附近不远处的一座别院处。一番繁琐的拜天拜地礼仪结束后,已是暮晚时分,闹洞房的姑娘和妈妈们也纷纷笑闹着走开,因为卿歌坊开业的时间到了。
之所以白灵娆可以和流照顺顺利利的把这婚事办了,一半是这卿歌坊里的妈妈们还算是个有心的人,最终也希望手底下的姑娘们可以找个好归宿;二者,白灵娆虽然嫁做人妇却并未从花楼里把头牌撤去,依旧是以歌姬的身份待在里面,只是卖艺不卖身。
总得算下来,一方面捞了个好名声,另者又没有太多的损失,所以这婚事歌坊的人也没太多反对的声音。
四月的天不算热,却也不算凉。微微的风拂过垂下的五色珠帘,出来阵阵的脆响。屋外的天似是被墨色的布给兜住,不漏半点星光,漆黑一片。一阵一阵的蛐蛐儿叫声,将夜衬的更加死静。
突然,一声吱呀,门扉被打开,屋外的风趁机溜进,将明火吹的一摇,昏暗的房内,显得幽幽暗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