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捏诀,手中红乍现,凝神聚气翻手一抽,一把通体红色的剑已然握在手中。我抬脚踏出洞外,红色的结界似是也感应到我嗜血的欲望,凝在跟前红若朝霞满天。我缓缓看了一眼四周,就在要踏出去时,突然一个青色身影凌空而降,将我去路阻住。
我抬眼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提剑毫不犹豫翻出一个剑花,一道红光直击青色身影。那人飞身跳开,急急的唤了一声:“阿离!”
我眼神微微有些松动,脑中似是被劈开,有浮光影动,却也只有一瞬,耳边又响起魔咒一般的声音:“杀,天下的人都该杀,天下都是负心之人,杀,一个不留。”
那人见我有些迟疑,便小心翼翼想要过来。
我眼神一冷,重新提剑迎了上去。
泛着红光的屏障临山笼下,将半壁山丘罩在了红光之内,不知高至何处,若不细看,似是比那山还要高出丈余。赤红的天幕降下,有戴黑色的云烟环绕在横山之中,青白色的银光在红幕炸开,如同天石陨落在山丘之上,青白的光将整个山丘渲染的刺眼夺目。而屏障中树木翻飞,飞沙走石,掀起的碎石堆砌成了一座天雕,天雕之上红色的剑与青色的剑斗的激烈。
我不停的翻飞着手中的剑,招招决绝,不留退路,但对面的人却招招留情,似乎并不想与我做缠斗。
他劈开一道红色剑光,近身游斗到我跟前,气息有些不稳,急急地唤道:“你醒醒,我是阿莫,阿离,你快醒醒,切莫让那血魄控制了你心神。”
我看了他一眼,反手拔剑一个旋身将他击退开,淡淡道:“杀,天下的人都该杀。”
那人似乎怔了怔,我趁机矮身绕到他身侧,提剑劈下却被他横剑拦住,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我左手一翻捏了一诀,狠狠地拍在他身后,将他拍飞。
他重重撞在屏障之上,而后又重重摔下,闷声卡出一口血,咳嗽了几声。
我提剑飞过去,就在我要刺下去之前,耳边听到他嘶哑的声音:“未晞,你可还记得未晞?”
我一怔,脑中蓦地爆炸开,一大片刺目的白光自天台出照了进来,前程往事一涌而上。若黎明拂晓而出的那道曙光,将一切从黑暗中拉出来,现出来了它原来的模样。我缓缓地低下头,见影书躺在地上,周身已经看不见完好的地方,而刚刚呕出的血将前襟染成了一片血红。
脚底一下一个踉跄,急忙将手中的剑甩开,蹲下身子替他检查伤势,在看见不断涌出的鲜血时,没什么意识的咬了咬唇,只觉喉口发涩的有些难过。
影书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扯起嘴角似是要安慰我,却又引的咔出了一口鲜血。
我急忙扶住他,终于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旧泪一层新泪又一层,心里恐慌到了极点,连伸出的手抖的厉害,话从口中说出来,抖成了呜咽声:“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既然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来……”
他费力的用手支撑起上半身,凑到我跟前,苍白的脸上溢出豆大的汗珠。但偏偏生的妖娆,因着这个举动硬生生的生出风华绝代的模样。他咳嗽了一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阿离,你说,为什么天下的哪条路都不好走?”
我胡乱的抹着脸上的眼泪,却一层叠上一层,像是永远都停不了,我边哭边摇头。
他牵起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因为路从来都不是顺畅的。”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吸了口气,脸色凝重的同他道:“说的在理,但,我没听懂。”
他笑了笑,刚要再说些什么,脸色一瞬变的煞白,在我还未弄清楚状况时,忽然被人抱在了怀里。带着点暖意的指尖,有淡淡药草的香味覆盖在了眼睛上,继而是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像是整个人跌进了血河里。
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黑暗将一切笼罩,剩下的是磅礴的大雨敲击在屏障上的声音,周围静的可怕。
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影书?”
然,无人回我,四周只有大雨声哗啦啦的响。
我死死的咬住唇,克制自己,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叫出来,温热的液体像是翻滚的江河,不断的在眼眶里涌动。我哆哆嗦嗦的想要伸出手,想要去摸索抱住我的人,却害怕的连伸出去的勇气都没有,身子抖的厉害,所有的感官全部失灵,只剩下眼前那片遮住的漆黑。
许久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明明说话都费力,却仍然固执的想要说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影书,你在吗?你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好不好?”
耳边听到有人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来了,还好……”
我心头一松,将声音放的柔缓:“影书,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快!”
影书没有说话,但手一直未离开我的眼睛。我试图将他的手拿开,却被他禁锢的死死的,我心头有些焦急,有些气闷地唤道:“影书!!”
明显感觉眼前的手动了动,却仍是固执的没有拿开,心里忽然有一丝不明的惶恐袭来。我挣扎了一番,却被他禁锢的更紧,同时耳边也飘来他淡淡的声音,一如往昔般风轻云淡:“别动,阿离,让我歇息。”
我闻言一怔,停止了挣扎,僵直了身子缩在他的怀里,鼻尖有浓浓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药草香互相杂揉在一起。此刻,我心里突然怕的要命。
未几,他才缓缓地续道:“虽然我不知道阿莫是谁,但我知道这个人大抵对你很重要吧。”说着,他似乎是笑了笑,又道:“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最怕的是什么?最可悲的是什么?”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是时间,阿离,时间是最可怕也是最可悲的东西。我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太久,久到我人间一切与不过一场游戏,生离死别,爱恨情仇,这些对于我来说不过都是一场游戏。世间的七情六欲是我认为最可笑的东西,人活着最没意思的就是情字,于是我便做了一场交易,同恶魔做的一场交易,若是我赢了,自此我便可斩断情丝,不坠红尘,若我输了,这条命也终于可以走上了终点。其实不管如何,这场交易或者游戏对于我来说,都没有损失,于是我应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