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草的破天,明晃晃的烦人。”
若无心事挂心头。
谁恼天凉好个秋。
此时此刻,窗外四月春风暖,草长莺飞,花香袭人,蜿蜒流水更是徐徐慢慢透着股野静清旷的味道。
端的是一番和煦明朗的美好景象。
可人们看风景,看的从来不是风景。
看的始终是心情。
不理会窗外风景能惹弄的文人墨客何般灵光乍现。
此时此刻,这于溪边伴水而筑的小院主人心里,并无半分与诗词歌赋相关的小趣念头。
哪怕他的才学文功已立于古今墨林最高的那簇枝头,让人不敢平视只敢小心仰望。
站在小院书屋窗边,小院主人正皱着眉头,右手捂着胸口,指缝中隐约可见斑驳印红。
他瞅着窗外泛着清晨阳光明亮的溪水,听着其实悦耳清脆的溪流小晃,心里蓦地厌恶至极。
粗鄙话语自然而然从嘴里跳出后。
小院主人原本清秀白皙的脸上,当下五官表情纠结着慢慢难看起来,最后杂成苍白渗人的狰狞痛苦。
像是熟睡之中的体虚病人被敲锣打鼓硬生生吵醒,然后被硬生生拉着去暑日空地暴晒一般。
如此良辰美景。
为何惹他至此表情?
是胸口疼痛吗?
只见身形修长一身浅灰长衫的小院主人抿紧嘴唇,抬起左手手将窗上竹帘一扯到底。
眼不见为净。
事不理不清。
原本清亮通透的房里顿时幽暗丛生。
似夜,无月。
冬雪,心凉。
“要死也死不痛快,麻烦,谁说的捅心而死干净利落来着?还不如服毒呢!”
捂着胸口,脚步艰难挪到宽长书桌边的黄杨椅边,小院主人刚想弯腰扶住椅边扶手坐下。
原打算做个体面死法。
在捅心一刀保准只留一个窟窿,服毒七窍流血可能大小失禁之间。
选了前者的小院主人脚步一软,手抖一滑。
扑通。
响声闷沉。
小院主人头先着地直直倒下,像奔着要栽入地板基石下的松软泥土一般。
快要失去意识的小院主人凭生一个念头。
“真疼,看来自尽是个技术活啊……”
不多久。
从胸口流出的鲜红血液糜腥味道遍布整个书屋。
……
窗外流水仍旧徐徐缓缓,不同晨时,淡黄色的流淌蜿蜒此刻偏些秋日的浓烈素重。
夕阳之下。
天色将晚。
“爷,死是个什么滋味啊?您说说呗,我还以为您躲在屋子里算计谁呢,这可好,不声不响的弄没了一条命,我说怎么非要我去城里把小少爷带来,调虎离山啊……要不我把姐姐从牧洲换来?让她也听听您这生死感想?”
按理说,确实死去,此刻却懒散着身子依在宽大软椅里的小院主人,要是没有那还没来得及换洗的血染衣衫,还让人以为是南柯一梦海市蜃楼的假象乱思。
小院主人没有理会身前那抱着一个光溜溜婴儿的年轻女子的打趣嘲讽。
他理亏的讪讪一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才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摆了摆手的他,拒绝了已踱步到身前年轻女子的急忙搀扶。
扯了个安慰笑容,他轻佻的摸了摸年轻女子的耳垂,然后伸手接过年轻女子怀抱的小小婴儿。
面对自家主子“死而复生”后如此轻佻举动,年轻女子翻了个白眼,无奈埋怨道:“爷,您是两条命,可我们只有一条啊,您以后长点心吧,别总觉得一个人能把天扛起来。”
对年轻女子话语不做回应的小院主人转过身来,仍旧决定耳不听为净。
只见转过身来的他低了低头,凑近那个光溜溜的婴儿小声温柔说道:
“你爹对自己真狠,咱们以后可不要学他,咱们啊,要对别人狠,对自己人好,你知道不?”
嘬着自己拇指舔吸的津津有味的乖萌婴儿大大眼睛适时眨了几眨,似是肯定回应。
小院主人笑了笑,抱紧婴儿,直了直腰,他这时是面窗几步而立。
重见天日的他,感受到窗外春日和煦阳光抚撒在自己身上。
明明夕阳西下,却似正午暖阳。
觉得自己好像泡在热水浴桶里小院主人往前走了几步,将半拉开的竹帘一把推上。
阳光大好。
更加明亮。
“小花开,这条命我可还你爹了,剩下的这条可就归我自己折腾咯,以后可不能怪叔叔瞎胡闹对不住你爹。”
又对着怀中婴儿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小院主人转身朝着屋外方向走去。
“涓儿,把我这葬身之地给烧了,马车待会就来,咱们启程去西边看莲花去。”
抱着婴儿已大步走出屋外的小院主人,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也快要跟出屋外的年轻女子一句。
他又走了几十步,小院已在山前溪边身后
没来由的,他脑海里蹦出两句各不相干的诗句。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寒露立中宵”
摇了摇头的他,打消了诗句继续涌来继而蔓延到回忆那死去之人的念头。
嘴角突然上扬起一个弧度的他,低头瞧着怀中有些倦意所以眼帘小闭的乖萌婴儿,瞧了一会之后,他忽的开口说道:“如此死过一场,那我的性命可就由我不由天了,既然大好春光明媚,遗臭万年又怕何妨。”
“这一次,到底是你赢了。”
从心底跃出的七个字却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