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敢动胭儿,不管你是谁,都要有被剥皮剔骨、碎尸万段的准备!不毁你,我自刎祭安胭清!
回了苑,没什么东西可拿。我出房时瞥了眼铜镜,忽然想起这世道女子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何况还穿着如此鲜艳的舞裳,遂拾白袍,换作男子装扮,束发无冠,裹了血画裳,拈起那把跟了我十四年的赤血剑就出去了。
我自小习武,没有寻常女子的脂粉气,只是脸上寒气逼人,路人一见这白衣公子,还腰系一剑,只觉此人不好惹,皆远远避开。风风火火跑遍了半个江林城,却连男子影儿也没见着。我终于发现这样找下去可能性微小,就随意找了间客栈,准备问问江湖百事通——店小二。
“小二,有没见过这样的男子?眼角上挑,黑袍金边,十分俊秀。”那男子特征明显,果然好认,但是店小二犹豫了下:“这……”
“说。”右掌拍在桌上。店小二眉开眼笑地捡起碎银,“公子算是问对人了!这人儿可不就是咱们江林城的城主大人么!您若想要找大人,直接去城主府不就行了?”
江林城主吗……我勾起唇角。得到情报,也不想多费时间,直接结帐就走人。但没料,还未出店门,某人就不请自来——“这位公子,不知找在下何事?”
我心神一荡,右手握住赤血剑,险些就抽了出来,但强忍住了。缓缓转过身来,那男子果真就这么直直地站在我面前,仅咫尺之隔。他的眉轻挑起,火红的瞳仁挺有兴趣地注视着我,白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举手之劳,即可报胭儿之仇。可现在……我不能。我对他没有丝毫了解,甚至连他武功有无都不知。更何况听说他是城主,城主身边总会有高手隐匿。我没有把握能一击致死他。而且,只是死……我就会满足么?!我望着他,一语不发。
他面上笑意更浓:“莫非公子是来应征城主府的‘贴身侍卫’?”
“什么?”右手缓缓放下,我依旧云淡风轻的样。
“府中侍卫有六位,但我总觉少一位,却不习惯这日子……凭公子的气质,若是公子有那兴趣,我直接准了便是。”
成为他的侍卫么……听起来,似乎不错!至少与他接触更多,我下手的机会也就更多了。我颔首:“嗯。”
吸气声四起,我有些不明所以。又看了看他,江林城主笑得特妖孽,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该死的,真想好好惩治下他欠扁的嘴脸……
随他步出店门时,我隐隐约约听到身旁有人讨论:“唉,江林葬又成功骗来个娈童,城中的美男子都快死绝了……”
我抬头,冷冰冰地问江林葬:“‘娈童’是什么?”
他愣住,然后大笑几声,才答道:“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我的侍卫。”他特意加重“我的”二字,调侃意味更浓。
我甩头不理他,迈大步先行。江林城坐落江南,古来即为文人骚客抛墨之地。城主府财大气粗,更是砸出大块人工湖,上建亭台轩榭,排排杨柳翠**滴,果真一派诗情画意。
江林葬将我“骗”至此处,待遇不错,分来我一楼阁,二楼望下去是山清水秀,他则直接撒腿走人,我也乐得清闲,天天坐在阁里喝闲茶,偶尔调戏下小丫鬟,闹得后者赤红满面后才肯收手。我的复仇计划当然还得继续。白天与仆人们搞好关系,谈笑风生间便能了解城主府全部情况,方便行事。
话说江林葬此人任性风流,分明为一城之主,平日却毫不负责。夜夜流连青楼,拈花惹草,浪得江林全城叫苦连天。偏偏江林葬又天赐神容,算命的说他曾勾得九天仙女为之落泪,泪沾他眼角,再也取不下来了。江林葬听了后却依旧嬉皮笑脸的,反而引以为豪。当然有士者想诛之,但江林葬文成武也就,刷刷两扇子拍过去,敌不过的也喊侍卫们齐哄,一群单挑一个,还怕战不了?
但江林葬最知名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的性向。
堂堂江林城主竟是个……断袖!
江林葬第一爱好便是收集美少年。他有一本花名册,天天捧在手里不忍放下,其中专记那些被他收过的美人之名。花名册中大多是他从各地云罗过来的美男子,现在就是他的“贴身侍卫”;少部分是逛花楼发现的精品,但都无一不是男子。不过花名册中真有一女子,还在首页,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那女子就是先头说的“九天仙女”。
江林葬曾为之骄傲很久,对他的“侍卫”们宣称他从此不收女人,除非那女子能胜过九天仙女,否则一切免谈。
但这些与我都没关系。我只需要记住,他是我要杀的人,便足矣。
自他雇我入府已足足三日了,而这期间他却没唤我去一次。再怎样淡漠也实在忍不住了。到了第三日晚,我a靠在椅上想着明天就去找他,正好听到敲房门声起。
“请进。”
走进一名紫衫少年,单薄的身子似乎风一吹就倒。我略抬起眼帘:“有事?”
少年抿起薄唇,好看地笑了:“大人宣公子过去。”
“大人?是江林葬?他叫我过去干甚。”我瞟了下窗,明月当空,夜虫簌簌……已这么晚了。
少年似乎对我直呼他名讳感到惊奇,不过只微微表现了下就又道:“放心,大人从不强迫他人做不想做的事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微颦眉,但还是起了身,随他出去。
步在廊里,总觉得这夜静得有些诡异。“对了,你叫什么名儿?”我忽然问那少年。
少年略有腼腆地低头:“即墨彬。”
即墨彬么。我喃念着这三个字,未料还挺顺口的。
终于走到。江林葬房内灯火通明。我刚要敲门,却听即墨彬小声对我耳语:“其实大人很温柔的……不过最好不要违背他的意愿,否则下场会很惨。”然后只留一绺幽香,少年端正离去。
我一头雾水,但还是敲了门。
“进来吧。”江林葬的声音就如他的容,完美无暇。
我推开门,迎面就看个男人只披件单衣,镶金边的暗黑间不知有意无意,白皙的胸膛还湿了几粒水珠,看来是刚沐浴出来。江林葬调侃地看着我,眼角那粒泪痣竟出奇妩媚。“哼,妖孽……”暗骂一声,我转过头来不看他。因为总觉得,好像多看他一眼,我的魂就被这狐狸勾一点……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