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生的梅花剑法已经大成,飘逸间黑衣人脸上的面巾已经飘落。
“怎么是你?你真是阴魂不散呀?”憨生收拾宝剑。
玉修睿冷眼望去,也收了宝剑,“我找他有事。”
“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非要现在吗?”
玉修睿一脸疲惫,面上竟长出了青须。似是长时间没有休息。
“我刚从大都回来,有些事,我需要问清楚。”
“玉侯爷要问什么?”清冷的声音从梅树上传来,沈紫峰一身紫衣,正靠在梅树上看着他们。
玉修睿看着树上的沈紫峰,有那么一刻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月光下的沈紫峰,干净飘逸,一件长袍宽松的搭在肩头,里面的衣服松散系着丝绦,半敞开的衣襟露出了锁骨。
“玉侯爷?”沈紫峰坐正身子,将腿耷拉下来,来回晃动,他竟光着脚丫,没有穿鞋。
憨生嗔怪道:“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竟然没穿鞋。雪地里冷不冷?”
沈紫峰瞪了他一眼,“你的事,一会再与你说。”然后转头去看玉修睿。
玉修睿眉头紧锁,“我想单独与你说。”
沈紫峰歪着头想了想,“你就在此说吧,除了你,没有外人。”这句话惹得憨生呵呵直乐。
这沈紫峰就是有能耐惹得玉侯爷恼怒。玉修睿紧紧握着手里的剑,“我刚从大都回来,你说的事我查了,参与的人虽然被杀,可也查了大概…”
“嗯。”沈紫峰似是不太乐意听他说话。
“我想知道,她怎么样了…”玉修睿心里还是觉得沈如没有死。
沈紫峰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她死了…”穿了慕白送来的鞋子,就要往回走。
“那她在哪里?我想去…”玉修睿紧跟几步。
“你不配!”沈紫峰打断他的话,“你玉修睿是最不配看她的人!”
“我…”玉修睿一阵心痛,他知道自己不配,可这句话从沈紫峰口中说出,就是如此伤人。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却在她出事两年后才查这件事,你这两年都干什么了?”沈紫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玉修睿突然觉得心好痛,他刚走几步,想要追上沈紫峰,可眼前已经模糊一片,连翻打击让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沈紫峰愣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竟不知如何是好。
憨生连连摆手,“我可没有打伤他。”他知道沈紫峰心软了,上前查看后,才知道玉修睿因为心脉郁结,导致晕倒。
沈紫峰叹口气,“慕白,带回皓月阁吧。”
皓月阁内,玉修睿躺在床上,口中念念不停的叫着如儿。
憨生说道:“他发烧了,心脉郁结再加上长期没有休息,所以…”说完,看向了沈紫峰。
沈紫峰内心十分纠结,他不明白,如果玉修睿深爱着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去查探这件事,而且还是从自己口中得知。以前他都在做什么?
憨生心疼的看着沈紫峰,“峰儿你去休息吧。”
沈紫峰摇摇头。
正在这时,慕白来报,说玉修睿的贴身跟随冯子诺求见。
沈紫峰便让人带了来皓月阁。
冯子诺近距离的看了沈紫峰,这才明白侯爷为何三番五次往沈府跑。
“多谢沈公子照顾我家侯爷。”冯子诺说道。
沈紫峰摆摆手,“你来了,便将他接走吧。”
冯子诺咬了咬牙说道:“请公子见谅,我家侯爷心里思念故人,所以才错将公子看做他人。”
看着沈紫峰不瘟不火的神情,冯子诺又道:“我知公子不喜我家侯爷,也只其中缘由。两年前,我家老太太突然病重,侯爷急着去找神医,就将沈姑娘的事情耽搁下来了。谁曾想,沈姑娘却消失不见了。紧接着,老夫人亡故,侯爷一边忙着家里丧事,一边四处找寻沈姑娘,可怎么也找不到。不到半月,沈家人也突然消失了。侯爷一直以为沈姑娘因为他与英国公府订婚的事气他,恼他,才会躲着他。没想到,却在公子这里听说了沈姑娘遇害的事情。我家侯爷几日不休,这才查出个大概。”
冯子诺心疼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玉修睿,“公子,你与沈姑娘有血亲,又生的酷似。所以侯爷才多翻叨扰,请公子莫怪。在下这就将侯爷带走…”
沈紫峰听着子诺的话,却分不清其中的真与假了。那让他心死的夜晚,到底是不是玉修睿所为?
沈紫峰叹口气,到底是他心软了,“罢了,让他休息吧。”沈紫峰站起身来,“白术,给冯将军也准备一处休息吧。”白术带着冯子诺下去了。
憨生知道沈紫峰心里纠结,说道:“其实,在你被送到药王谷的同一天,师祖是接了一个重要的问诊的。那就是玉修睿的祖母,玉家老太太。可因为你伤的严重,所以师祖将这件事推后了。当师祖赶过去的时候,玉家老太太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两年,你最听不得就是关于他的消息,所以我们也没有告诉你…”
到底是他要杀自己,还是有人陷害,沈紫峰已经糊涂了。他摆了摆手,“师兄,你们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整件事有太多的不合理。倘若他深爱着她,那为什么如此长时间不见也不去寻找?沈家传出沈如死亡的消息,为何他不去求证?既然在丧期,又为何出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能让人理解了。
玉修睿,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沈紫峰所在塌上神情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已经打算将他忘记了,他打算从新来过。他也想过,如果遇见了,只能有恨,便再无其他。
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如儿,真的是错怪他了吗?那这两年,自己受得苦又算什么?都是误会吗?
沈紫峰已经没有泪水了,两年前已经哭干了…
忘记吧,不是说好了,将以往与沈如一起埋葬吗?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现在是沈紫峰,他背负了沈家,乃至更多人的性命。所以,只能忘记。
玉修睿猛的张开眼睛,多年的征战已经让他养成了警惕的习性。
他回头看到沈紫峰安静的趴在塌上睡着了,这才安下心来。他轻轻坐起来,看着旁边的熟睡的沈紫峰,心中千言万语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去摸摸他的脸,那张让自己思念了许久的脸,可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如儿!
“我等了许久,却终究失去了你。若我知道,我的爱会让你屈辱的死去,当初我为什么不放你离开呢?对不起,是十三害了你。”玉修睿轻轻呢喃。
“我无法分清楚,眼前的人是你还是他。我不能再守护你了,你知道吗?他长了一张如你一般的脸庞。呵呵,他却不是你…”
“沈紫峰,你不是他。希望你不要再做一些荒唐事了。你知道吗,你的酒力太差,还不及她的一半。你知道吗,你今天晚上的模样,比女人都让人着迷,希望你不要错用了如儿的面容…”
“你,好自为之吧…”
玉修睿像是说完了所有的话,对如儿的,对沈紫峰的。他推开门往外走,冯子诺正在等着他。
“侯爷,回吧。”
玉修睿再次往里看了看,“走吧…”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沈紫峰翻身过去,泪水已经模糊了面庞,说好的不哭的,说好的不再为他流泪的…
憨生推门而入,沈紫峰赶紧擦干眼泪坐了起来。
“他走了。”憨生给他倒了杯水。
“嗯。”沈紫峰接过水,不敢看他。
憨生深吸一口气,“师弟,我听说刘家巷子的酒是远近闻名的,你师兄来金陵这么长时间了,你都不曾带我去。”
“哦,说来也怠慢你了,我这就收拾一下。”沈紫峰低着头,胡乱的摸了摸脸上的痕迹,跑到隔间去洗漱了。
憨生苦苦的笑了笑,“你开心便好…”
屏风里面的人往外探了探头,“师兄,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你在不快点,咱们就买不到酒了,听说那酒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售罄了。”憨生催促着沈紫峰往外走。
今日沈紫峰没有束发,而是松松的系了丝带,穿了宽松的大衣裳就出来了。
憨生笑了笑,“你还真是跟师祖不相上下呀!”
“那是,老头怎么有我的风采,他上年纪啦…”
“是啦,是啦…”憨生拉着沈紫峰就往外走。
沈紫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让白参告诉沈贺给他做掩护,别让沈相爷知道了去向。
刘家巷子口,沈紫峰百无聊赖的等着憨生。都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正在这时,憨生从里面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汉。
“你怎么这样,这是我看上的酒,你不能明抢呀!”
“我都给了你双倍价格了…”憨生拎着两大坛子酒,往马车上一放,“快,师弟,快赶马车…”
沈紫峰赶紧赶了马车,“你这是干嘛?抢了人家的酒?”
憨生将酒保护好,“我哪有,这是他们买太多了,我分担一些,再说,我给了两倍的钱…”
“你说你,早知道,我就不赶沈府的马车了,让我爹知道又得挨打!”他极力的控制马车,让周围的人赶紧让开。
这一两马车,搞得整条街人仰马翻的,沈紫峰苦着脸,“师兄,你保准我爹不打我?”
憨生看着马车后追赶的人群,弱弱的说了句,“师弟,自求多福吧…”
马车越过了城东的小河,终于停了下来。
“师兄,你这两坛酒可要了我的亲命喽…”
憨生那里顾得这些,他正用小坛子往外分酒,那酒香已经飘了很远了。
沈紫峰正要拿起一小坛子喝,被憨生阻止了。
“今天的酒都是我的,你不能喝!”
“为什么?”
憨生抿着嘴没说话。
“哼,不喝就不喝。”沈紫峰一脸不高兴。
酒好不容易分好了,憨生拎了两坛。“咱今天就靠它啦。”
一个口哨声,从远处跑来一匹雪白的马,沈紫峰一看更生气了,“好呀,师兄,你竟然偷了我的疾风!”
疾风跑来,在沈紫峰的手上蹭了蹭,欢快的打着响鼻。
“臭疾风,你怎么被他拐跑了…”
疾风踢踏几下,又开始蹭沈紫峰的手。
憨生直接将酒放在疾风身上,“师弟,今天为兄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翻身上马,将沈紫峰也拉了上来。
疾风得了命令,欢快的跑了起来。
“我们走了,马车怎么办?”
“放心吧,慕白会处理好的!”
疾风飞奔而去,跑了小半个时辰,中午来到一处山中竹林。冬天万物寂籁,却唯独这片竹林还是清脆不改。
“师兄,这里是…”沈紫峰看着满眼的清脆,猜到了这里一定有地热。
“喜欢吗?”
许久没有见过地热温泉了,他高兴的跑了起来。“喜欢,师兄,太喜欢了…”
风吹动了他的长发,如丝般飞舞起来,加上淡蓝色的长衫,更显得飘逸无比。
憨生看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