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良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夜色已深,到了这个时间,湖山镇的街道上已经鲜有行人,码头工地上仍然灯火通明,那里的改建工程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梅如雪失约一定有她的原因,许纯良不想追问原因,他和梅如雪有一点非常相似,他们骨子里都是极其骄傲的人。
—花凋零荒芜不了整个春天,一次挫折也荒废不了整个人生!
每个人的人生都会遇到挫折,就算是春风得意的赵飞扬也不例外,股权谈判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他遇到了麻烦。
有人向纪检部门举报,赵飞扬生活作风有问题,他在担任长兴医院院长期间,接受医药代表的财色贿赂。
隐藏在赵飞扬背后的女人浮出水面,纪检部门收到了多张赵飞扬和一位年轻医药代表多次约会的照片。
这件事一经曝光,就在长兴医院内部炸了锅,赵飞扬一直在男女相处方面非常谨慎,从他到长兴以来,从未有过任何绯闻传出,这次宛如放了一颗核弹。
女主人公是医药代表裴琳,裴琳在长兴的业务做得风生水起,她和长兴的许多医护人员都很熟悉,过去也有过她的不少传闻,只是很少有人把她和赵飞扬联系在一起,传闻的男主人公通常是其他科室的主任,这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她和神经科主任赵永胜的绯闻。
赵永胜听到这烟消息也有些难以置信,他和裴琳之间并没有别人想像得那种关系。
虽然他垂涎裴琳的美色,但是他非常清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所得到就必须有所放弃。
这几年他从裴琳手中得到了不少的药品提成,如果他再打裴琳的主意恐怕之前辛辛苦苦赚取的提成都要乖乖还回去,甚至还要赔上一笔可观的利息。
他看得非常清楚,别看裴琳年纪不大,可心机很深,这种女人还是少碰为妙,最多也就是在酒场上吹嘘两句,满足一下男人的虚荣心。
赵飞扬和裴琳的绯闻爆出之后,他感觉自己在医院的处境变得非常尴尬,许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认为裴琳给他戴了绿帽子,连老同学中医科主任朱明远也忍不住找他八卦:“你敢说你不知道?你难道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赵永胜尴尬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又不是我老婆,她跟谁好也不可能事先通知我。”
朱明远心说就算你老婆跟谁好也不可能事先通知你,过去觉得赵永胜春风得意,他的收入和桃花运自己羡慕不来,可现在发现欠过的债早晚都是要还的。
如果赵飞扬和裴琳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以后赵永胜和这位院长又该如何相处?就冲着赵永胜和裴琳的绯闻,赵飞扬怎么也不可能重用他,男人也是有嫉妒心的。
当然,这要看赵飞扬能不能平安渡过这次危机。
朱明远道:“你知不知道有人把这件事捅到纪检部门了。”
赵永胜有些急了:“我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明远道:“你别急啊,我这不是找你商量来着,赵院这次会不会走人?”
赵永胜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九五至尊,自从他当上神经科主任之后,抽烟的档次就提升了上去,反正也不用他自己花钱。
赵永胜给朱明远上了一支。
朱明远帮他点上,自己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道:“别放在心上,女人嘛就这么回事。”
赵永胜百口莫辩,既然解释无用,索性就不再解释:“赵院跟她的事情我真不知道。”
朱明远道:“我看赵飞扬这次是麻烦了,搞什么股份制,现在好了,得罪人了吧。”他有些幸灾乐祸,朱明远骨子里也是不想改制的,只是他过去不敢发表意见罢了。
赵永胜道:“你别小
看咱们赵院,他也是有背景的。”
“背景有什么用?真要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谁都保不住他,你知道吧,承包医美中心的裴玉是裴琳的堂姐,说什么引入民营资本,呵呵,根本就是为他以权谋私作掩护。”
赵永胜内心充满了不安,如果裴琳出事,说不定会连累到他,毕竟这些年他从裴琳那里得到了不少灰色收入。这个赵飞扬也太不谨慎了,大好的仕途,为什么非要在男女关系上犯错。
你特么找谁不行啊?非得碰裴琳,那女人岂是那么好碰的?别的不说,她的身份是医药代表,如此敏感的身份你碰了她,不仅仅是生活作风问题,还会被人怀疑经济上有问题。
赵永胜用力抽了口烟道:“老朱,上面的事情咱们不做评论,现在是最敏感的时候,咱们只要做好自己,明哲保身最好。”
朱明远道:“我本来还在考虑承包中医诊疗中心的事情,赵飞扬若是过不了这一关,咱们长兴的改制是不是就黄了?”
赵永胜想了想道:“市里定得调子,应该没那么容易改变吧。”
高新华听说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去院长办公室,他想当面问问赵飞扬,无论之前是不是赞成赵飞扬的政策,他都不希望赵飞扬出事,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太不值得。
早在挺美丰胸出事的时候,赵飞扬让他帮忙灭火,那时候高新华就意识到赵飞扬和裴琳关系非比寻常。
等到裴玉承包了长兴的医美中心,高新华心中已经非常敞亮,这样的事情在体制内并不鲜见,他认为赵飞扬的智慧完全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可现在看来,赵飞扬终究还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赵飞扬不在办公室,根据办公室主任林岩生说,他上午就出去了,没有说明去向。
高新华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打这个电话,赵飞扬在这个时候想见的人肯定不是自己。
赵飞扬此时坐在花间日料的庭院内饮茶,夕阳斜照,不远处的人工瀑布飞流直下,光线融入水流,水流舞动着光影,头顶的乌柏树如同燃烧的火焰,在澄蓝色天空的映衬下那火红的颜色鲜艳得如同随时都要流下。
徐颖在一旁用茶宪快速击拂着建盏,绿色的抹茶内浮现出数不尽的沫清,递给赵飞扬,赵飞扬望着那沫清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灭。
喝了一口,醇香入喉,赵飞扬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徐颖道:“感觉如何?”
赵飞扬道:“青草的气息春天的味道。”
徐颖莞尔笑道:“中华的茶道文化重在去除茶中的草气,而日式抹茶追求得是尽可能保存其中的青草木味。”
赵飞扬道:“日式茶道也是源自我国大宋的点茶。”
“不错,抹茶起源于大唐,兴盛于宋,衰落于明,明朝以后,开始流行散茶冲泡,点茶技艺逐渐衰落,甚至连茶宪也无人使用了,反倒在霓虹兴盛至今。”
赵飞扬点了点头,他在这方面研究不深,自从走上从政的道路,他很少关注其他。
徐颖扬起手中的茶笼,提起宋徽宗赵佶在《大观茶论》中,专门对茶轮有一段说明,茶宪以劲竹老者为之,身欲厚重,宪欲疏劲。本欲状面未必眇。当如剑尖之状。盖身厚重,则持之有力,易于运用。宪疏动如剑尖,则出拂而浮沫不生。
赵飞扬听得非常认真,徐颖这番话看似讲解茶笼的选择,可实际上却在提醒自己为官之道。
盖身厚重,则持之有力,易于运用。
徐颖又道:“宋徽宗也在其中讲述了茶笼使用的要点,手轻宪重,指绕腕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真是奥妙无穷呢。”
赵飞扬望着徐颖旋动的手腕,似有所悟:“每次心烦的
时候,我都会来你这里,不知为何,我一到这里心就会静下来。”
徐颖笑道:“你只是想找个可以信任朋友说说话罢了,其实我帮不了你什么。”
赵飞扬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长兴,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不理解,甚至诋毁我。”
徐颖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比别人看得高远,就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她将手中做好的抹茶再次递给赵飞扬。
赵飞扬喝了口茶道:“我还不知道举报我的人是长兴的人还是华年的人。”
“并不重要,问题已经出现,就要看你去怎样解决,你过了这一关,以后别人就无法在同样的事情上做文章。”
赵飞扬微笑道:“你确定我能过这一关?”
徐颖道:“我清楚你的为人,你应该不会在金钱上栽跟头。”
赵飞扬叹了口气:“你好像故意省略了什么。”徐颖笑了起来。
赵飞扬道:“裴琳是个聪明的女人。”
“对你好吗?”
赵飞扬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徐颖道:“我想见见她。”双眸之中掠过一丝秋光。
赵飞扬摇了摇头:“此心安处是吾乡,这里是我仅剩不多的世外桃源了。”他站起身:“走了!”
徐颖道:“想好了?”
赵飞扬转身望着仍然半蹲在那里倒茶的徐颖,轻声道:“我去年就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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