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杨痕夕站在这天天面馆门口的台阶上朝着店内轻轻的喊了一声。
这处店门不大,店内的范围也不算很大,桌子分两边排列,一边只有三张桌子。
一声喊出,并没有从店内传来回应声。
杨痕夕正想再开口一声,却听见店内传出轻微的脚步声,并且逐步变得清晰。
传来的脚步声很清脆,听起来像是高跟鞋。
“你要吃面?”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老婆婆,说话声就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只不过令杨痕夕感到无比诧异的是,这个从面馆内走出来的老婆婆看起来六七十岁了,居然是穿着一条刚刚过膝的制度裙子,
而且让他也忍不住瞪大双眼的是,出现在视线里的这个穿着制服短裙的老婆婆两条腿上居然是套着黑丝,脚上还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杨痕夕今天是第一次开眼见了,眼中的这个老婆婆哪里有半分老人该有的样子,一张褶皱的脸上浓妆艳抹,嘴唇吐的大红,两只眼睛的周边又画的黢黑,脸上其他部分又抹的老白。
最为显眼的还是这个打扮妖艳的老婆婆说话时那露出的一口大黄黑牙,这距离还隔着有几米的距离,彷佛都已经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臭味。
“就是你要吃面?”
老婆婆走到距离杨痕夕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都问了几声了他还是没有回答自己,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一声。
随即又没给这个现在店门口的这个面露惊讶的少年回话的机会,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似的疑问了一声。
“这副穷酸样你吃的起吗?真的是你要吃面?”
这听来,杨痕夕原本就是震惊的表情这下就更加的震惊。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店主这样问顾客话的。
今天他这十二年来所遇到的大开眼见都在今天,在这个堪称妖怪老婆婆的身上见识到了。
虽说震惊,可这听来杨痕夕也是再没忍住的开口回道:
“我不是来吃面的。”
开口只简简单单的回了几个字,说话时还有点结巴,显然是还没有从这个妖怪老婆婆给他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你不是来吃面的?”
听来,这个老婆婆一屁股坐在身侧的座位上,看着这个站在店门口瘦弱的少年疑惑的反问了一声。
“对,我不是来吃面的,我没有钱。”
杨痕夕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你没钱你喊个铲铲的有人没,都我玩儿呢,给我起开,该干嘛干嘛去,别当着我做生意。”
听见杨痕夕这样说,这个老婆子瞬间就怒了,立马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杨痕夕噼天盖地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听来,杨痕夕这原本表露出震惊的面上也换成了微微皱眉。
“我不是来吃面的,但是我找你有事。”
杨痕夕皱着眉头,有些大声了一一句,打断了眼前这个妖艳的老婆子的碎碎叨叨。
“你找我有事?你找我能有什么事,要饭去别的地方去,我这里没吃的,也不对外打听打听,这方圆几条街谁人不知道我风三娘,要饭都敢要到我头上了。”
杨痕夕还没有接下一句,这老婆子就又将他打断。
这听来,杨痕夕皱起的眉头就更深了,眼前这个老婆子不仅是打扮他生平是闻所未闻,大开眼见,就这张毒辣的嘴巴也是不常见。
从她的身上简直就让杨痕夕从前对城里人的认知和认识都崩塌的一塌涂地。
“我也不是来要饭的。”
他现在就站在这天天面馆的店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不容易乘着眼前这个老婆子噼里啪啦说话时喘气的空隙插了一嘴。
却又很快又被她打断。
“你不是来要饭的,说出去鬼都不会信你,看些你这一身的穷酸样老娘心里早就一清二楚了,你不是来要饭的,那你还能来干什么的,别告诉我说你是来找我攀亲戚的,老娘可没有你这种穷亲戚。”
杨痕夕站在店门口的一阶台阶上,店门的门沿正好是挡住了他头顶的烈日,看着眼前这个老婆子的嘴把不停地噼里啪啦冒出一大堆话,句句毒辣不说,还不带重复的,
他都不禁在心里冒出一种错觉,这个老婆子是不是几百年没有人和他说过话了,这一开口就像机关枪一样收不住。
而且这看起来的六七十岁的年纪了,还自称老娘,说的还这么的自然和顺口,显然这个自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是很佩服这个老婆子的脸皮,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得经历了些什么才能够养成这种习惯了脸皮。
既然插不上话,杨痕夕干脆就不再说话,就沉默着听着。
若不是因为有乌山村村长那个老头的交代在,他现在绝对不会是像这样默不作声的任由眼前这个老婆子不断的从最终冒出毒辣的词语来攻击自己。
不说和她顶嘴,但至少会把剑给亮出来。
“你这个臭乞丐怎么还不走。”
许久,眼前面馆内的这个老婆子像是终于说累了一般,又重新一屁股坐在了他身侧刚才的座位上。
这一声传来,终于是比较正常的语速和语气。
杨痕夕微微呼了一口气,看着身前的这个打扮的和一个妖怪似的老婆子再次开口说道:“我说了,我找你有事。”
杨痕夕说完,这次没有给老婆子再次打断自己的机会,只见他在话说完之后就赶紧一步踏入店内,在老婆子即将再次开口之时,冲着她大声的喊出了“陆天游”这三个字。
“你刚才说什么?”
这听来,老婆子一下子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只眯眯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少年看,显然是在听到“陆天游”这三个字时给她带来了震惊。
“我说,是乌山村的村长陆天游让我来找你的。”
说话间,杨痕夕后脚跟上,从店门口的台阶上完全走进了店内。
“乌山村的村长陆天游让我来城里找你,说是你能给我一份能找钱的工作。”
说话间,杨痕夕就伸出手递出了原本拿在手中一直都没有机会递出去的一封信封。
见少年伸出手递过来了一样东西,老婆婆脸上带着诧异的神色向前走了两步从少年的手中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就站在原地当着少年的面将信封给拆开,边拆边问着少年问题,
“你和陆天游那个老头什么关系。”
杨痕夕听来,不知是这个老婆子平时说话就是这样恶毒的语气,还是只对自己,反正听起来她这语气很是不舒服。
“他是我们村的村长,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杨痕夕回了她一句,也故意反问了她一声,
“臭小子,让你回话就好好回话,和我打什么哑谜,你信不信老娘我收拾你。”
老婆子一边随口说着,一边将已经拆开了的信封丢在了一边,将里面的信那在了手上看了起来。
她看的很认真,凑的很近,就好像是生怕错过一句话一个字似的。
随后,杨痕夕刚准备再开口说点什么时,就只见她勐的将拿在手中的信给揉成了一团握在了手中还给狠狠的揉捏了半天后,随即将这被她揉捏的不成样子的纸团给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才又重新将视线老向了杨痕夕,开口一问:“那老头说你会做长寿面,你真的会做长寿面?”
听来,杨痕夕对她所问自己的这个问题感到很是莫名其妙,却还是当着这老婆婆的面上下轻轻点了点头。
“我会!”
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听见他这两个字的回答,老婆子将目光从他的身上错开了,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
“这个陆老光棍还真是会打算盘,老娘早几十年前就给他说让他别在那个什么狗屁乌山村做什么狗屁村长,来这城里和我一起打理这个面馆。”
“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人只怕都是快老死了,自己不来,给老娘找了另一个会做长寿面的过来。”
老婆子边说边走朝着店内他刚才走出来的地方走去。
“既然你会做长寿面那你就留下来吧,我现在要进去睡午觉,你就先在这门面里给我看着店子,剩下的事情等我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说。”
边说口中还边打着大大的哈切,一副这件事就这样草率决定了的样子。
直到这个老婆子踩着高跟鞋屁股一扭一扭的消失在杨痕夕的视线中,他还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
随后像是勐然的想到了什么,连忙冲着店子里面大喊了一声:“那个我问一下,村长那个老头子给我说来你这儿打工可以找到钱的,我能找到多少钱。”
这个问题是必须要问的,杨痕夕话问完两只眼睛就盯着那老婆子消失的地方看着。
心中还有些期待着她传来的回答,若是她回答的数目不满足他的心中所想,那他也就只能违背和陆天游那个村长老头子的约定,去偷去抢,甚至于去乞讨。
只是从这店内传出的回答并不是如同他心中所想的那样是一个数字。
只听从店内传来一道沙哑中又透着尖锐的声音。
“你这臭小子还没有干活就先想着要钱了,你四下看看我这店子像是有生意的样子?你觉得我能给你多少嘛。你能从我这里找到多少钱完全就取决于你做的那长寿面能给我这店子带来多少生意。”
老婆子的声音传出,带着一股浓浓的不耐烦的语气。
只不过杨痕夕显然是不准备就这样闭嘴,继续开口问道:“你得意思是说,我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在你这里做长寿面来卖?”
说话间,杨痕夕也朝着店内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身侧的座位上。
只听店里面又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反问。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你能干嘛?当门童吗?就你长得那黑不熘秋的样子,给老娘安静点,别打扰老娘睡美容觉。”
这听来,杨痕夕他也是无语了,准备再开口问些事的,也就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
这不大的天天面馆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说是安静,其实用冷清来形容更为的恰当。
只不过这种冷清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一声又一声如拖拉机一般的呼噜声就从店的最里面那个房间内传出。
杨痕夕坐在座位上今天真的是大开眼见了,在他这十二年短暂的经历之中,真的是找不到一个人能和这个妖怪一样的老婆子相提并论。
百般无聊的趴在桌子上,随即肚子就传来了一阵呼噜的饥饿声。
杨痕夕低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随即又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了几张褶皱的钞票,有几张一块的,两张五块的,和一张十块的,这是刚才他从那个乞丐老头手中抢来的收获。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票子,又抬头看了看那店内不停传出拖拉机般呼噜声的地方,心中微微纠结了片刻,杨痕夕就将绑在背上的粗布包裹给卸了下来,在这店子门面内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随后朝着店子里面那处房间大喊了一声,
“喂,我肚子饿了,我出去买点东西吃。”
一声喊出,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等来的依旧是一声又一声拖拉机般的呼噜声。
杨痕夕最后朝着身前看了一眼,随即转身朝着店外走去。
文来街,这是一条在这城中比较比我出名的街道,不是因为它有多繁华,恰恰相反的是,因为它比较穷和落后。
这是一条城中人尽皆知的穷人街道,一整条街道两旁的破烂楼层里住着的都是生活在这个城里最底层的人。
这条不长也不大的街道是这城里富人唾弃的地方,却是穷人心中的天堂。
尽管这条街道已经是足够阴暗和潮湿了,尽管住在这条街道的人已经是足够穷和落魄了,但是在这条穷人街的一些更加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还有着一些甚至连住所都没有的人。
这种人被称之为乞丐。
文来街的一条没有名字的,终年见不到阳光的狭窄巷子里,巷子最角落的地方有一个用破布和各种各样的垃圾搭建起来的帐篷。
“臭妞,我们又来找你了,快给我们滚出来!”
阴暗潮湿的巷子里想起了几声听起来略带幼稚的大笑声,听起来应该是一群岁数不是很大的儿童发出来的。
“臭妞呢?老大,那臭妞会不会不在。”
巷子口处,三个看起来不大的孩童正邀着后背微微弓着后背朝着面前这阴暗潮湿的狭窄巷子里发出嘲笑的吼声。
“不会不会,刚才我在经过白家渡大桥的时候我还看见了那臭妞的断手老爹跪在太阳底下要钱呢。”
“哦对了,你们都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刚才我在经过白家渡大桥,在经过那臭妞的断手老爹身边时你们猜猜看我看见了什么,我居然看见了那臭妞的断手老爹身前的铁盆子里居然有人给丢给一张十块钱进入,十块钱啊,那可是十块钱,后这臭妞好好吃几个面包了吧。”
被两个不大的孩子邀在中间的一个孩童看起来像是这三个人带头的。
“走,咋们进入,好几天都没有欺负那个臭妞了,今天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妈的,被老爹老妈训斥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从家里跑出来了,必须要来欺负欺负这个臭妞我心情才能够好起来,”
一边放肆的嘲笑着,一边带着身旁的另外两个孩童朝着里面走,三人走的闲庭碎步,这对别人而言看来是有些恐怖和抗拒的冰冷的黑暗,他们三个不大点的孩童走的却是昂首挺胸,全程都在哈哈大笑着,显然这个地方不是第一次来。
“哈哈,老大,你看,那个臭妞果然在,我刚才看见她躲起来了,她看见我们三个怕了。”
三人邀着背缓步向前着,突然就有一人伸手指着巷子里面的一处黑暗的角落欢声的大叫了一声。
这种欢笑声听起来就像是猫看见了老鼠一样的兴奋。
“哦,老大,老大你快看,那个臭妞好像是没有穿衣服啊,光着身子的。”
在三人都将目光看向一处黑暗的角落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就欢快的大叫出了声。
“诶,我记得这个臭妞来在这里已经呆了快有一两个星期了吧,你们说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以前发现的时候看起来不男不女的,咋们就给她取了一个臭妞的称呼,这要是男的怎么办,那不是喊错了吗?哈哈!”
三人缓步逼近,朝着眼睛看着的那处黑暗的角落一步一步的逼近,不停的发出很大声的谈论声,就像生怕有人不知道他们三个来了一样。
“这好像也是哦,这有什么的,你刚才不是说好像看见她没有穿衣服吗?咋们三个过去逮住她看看不就行了,我听别人说女孩子的身体可是很好看的,她要真是一个女的就好了,今天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这处阴暗潮湿的狭窄巷子里,三个看起来不过才十岁大小的孩童并排邀着背走在一起,已经将这处巷子的通道给占满。
在巷子的尽头处就是一个用垃圾和破布搭建起来的帐篷,而在这帐篷的另一边有一处没有一点光亮的黑暗角落,这黑暗中有两点澹蓝色的光芒很是刺眼,仔细看去的话就能发现这两点在黑暗中绽放出澹蓝色光芒的两点居然是一双眼睛。
“老大,老大快看,我看见那臭妞蓝色的眼睛了,她果然是躲在这里。”
一人伸出手指着黑暗处,惊叫的发出声,随即另外两双眼睛就齐齐朝着他所指的那处地方看了过去,三人齐齐停下脚步。
被另外两个孩童邀在中间的这个孩童冲着眼前的那处黑暗的角落嘲笑道。
:“哈哈,臭妞!我们三个又来了,问你一个事啊,我们三个还不知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呢,你快点出来把衣服裤子脱了让我们三个好好看看你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边说边笑,他话说完,身旁的其余年龄差不多大的两个孩童也是跟着大笑出声。
“喂,臭妞,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不知道你在这里,长着一双冒蓝光的眼睛你以为你该躲得掉吗?”
中间这个男孩放开了邀着身旁另外两个男孩后背的手,弯腰从这巷子里冰冷且潮湿的水泥地板上捡起了一块不大也不小的石头拿在了手中掂量掂量了起来。
“喂,臭妞,你再不出来我们三个可就要过来逮你了,我们又不让你干什么,就想看看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毕竟你长的一身黢黑的那天我们三个也没有看清楚。”
男孩说着,顺手就将手中的石头给像着身前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扔了出去。
“啊!”
一瞬间,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就从这黑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一声传出,瞬间惹得另外两个孩童脸上表情齐齐一变。
“老大……老大你注意一点,你刚才扔的石头好像是打到她了,要是打处毛病了传到了我们的家里去,可就是吃饱了兜着走了,那爹妈不得打断我们的腿那才是怪了。”
另一人也是有些惊恐的附和着:“是啊是啊,老大,注意点,注意点。别搞出大事来。”
两个孩童脸上都因为刚才从眼前这个黑暗角落里传出的一小声惨叫而面露出了惊恐。
只有这个刚才丢石头的男孩依然是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打死?哪儿有那么容易打死,别慌,再说了,今天的打算本来就是因为期末考试没考好,被家里人训了,心情不好来欺负她的。丢块石头怎么了,等下我还要看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呢。”
男孩大笑着,很难想象这种恶毒的话语是会从一个看起来不错才十来岁的孩童口中说出来的,而且还是一个在城里读书的孩童。
男孩贱笑着,迈开脚步朝着身前黑暗的角落一个人前进。
“今天我就要好好看看你这个黑不熘秋的玩意儿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