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素夏极为自然的接过了蘸着热水的毛巾,熟练的拧干。
在屋内几名主仆的惊讶的目光中,素夏坐在了床边,小心翼翼的给成五擦拭着脸与身子。
不断有殷红的血迹渗出来,大夫还没来,只能用药膏与布条博捂着包着。
素夏很有耐心也足够细心,正如她曾经照顾过小姐一般。
自从来了成家之后,她确实如小姐所说,得到了成家上下所有人的尊重,但那尊重并不是对她,而是对小姐的畏惧。
她嫁给了成五爷,那个白玉一般的男子。虽是还未成婚,但成家已经接受了她,兴高采烈的准备婚礼。
可笑的是她只是个婢女,只因为是小姐身旁的婢女,竟是能随意嫁给京城十八家的主人,成家成五爷。
她日夜渴望的,是小姐不屑一顾的。这本很正常,素夏从没想过要和小姐争过什么。
小姐是小姐,她是婢,原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小姐对她好,让她嫁给了想嫁的人。
可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去比,成五就是不喜欢她。素夏能感觉到,成五看她的眼神没有光。
像是死了,只剩尸首苍白的活着。
忽然间,素夏想起了小姐那一日的话:“没有了成五,还会有成六,成七.”
没有成五,还会有成六,素夏身子忽然抖了抖,恐惧感一点点吞噬着她。心里不断冒出会不会是小姐找人做的这类念头,压也压不住。
“不是让你们去找大夫吗!”门外呵斥声响起,“怎么找了道士!”
“哪个饭桶找来的,快赶去!”
“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啊!”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混不吝,“道爷乃是南城九叔。”
“出去打听打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这将道爷我和我师弟请来,又要赶我们走又是何故?”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门外闹哄哄的,将素夏的思绪打乱,她擦了擦眼泪望向门口的丫鬟,低声吩咐道。
“怎么回事?还闹到内院门前来了,快赶出去!”
“是!”门口那两个婢女不敢怠慢,低着头退出了门外。
“诶诶,讲点道理啊!是你们的人请我和我师弟过来的,人到了你们又说不看了,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快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尔等野道士在此撒野!”成府管家的呵骂声响起,场面顿时又乱做一团。
“你才是野道士!你全家都是野道士!”中年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师弟,师弟,你别拉我,别拉着我!”
忽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庭院里的那场闹剧,小厮远远高喊着。
“大夫都请来了!京城的大夫都请来了!”
“是席大夫!西城的名医席大夫来了,太好了!”
“那个是东城的林大夫,公子有救了!”
“李大夫也来了……”
庭院角落里,秦墨与张春明两人被涌入的医馆大夫给挤到了角落,听着四周的动静便知这府上人来头不小。
张春明嚣张的气焰瞬间就没了,畏畏缩缩退在了人群后,滴滴咕咕的和秦墨打着商量。
“这家人什么来头,师弟,你进门前看牌匾了吗?”
“没看啊,谁天天看那东西。”秦墨无所谓的说道,“你进门前看了吗?”
“没啊!”张春明有些急了,“师弟诶,这是西城,我不熟啊,再说南城谁看牌匾啊。”
“看样子来头都不小啊。”秦墨舔了舔嘴唇,“这家人给的诊金肯定很高。”
“还想着诊金呢?”张春明急的团团转,扯着秦墨说道,“师弟,公子,你是我亲爹成不成。”
“在这个天没多亮的点,请得动全城众多名医的人,那能是普通人吗?”
“咱们跑吧,别再往上凑了。”
“再等等,你怕什么。”秦墨甩开了张春明的手,眼睛打量着四周低声说道,“你看他们都没心思顾忌咱们。”
“里面的人肯定出大事了,指不定那帮人就治不了,那咱们机会不就来了吗?”
“哪有机会啊!”张春明豆大的冷汗沿着额头往下掉,“四门八柱,泽水困卦,我看到的全是死门。”
“你知道那施针那老头是谁吗?”秦墨忽的问道。
“不知。”
“那你还担心什么?他那样施针根本起不到效果的,体弱无法进补,气味微弱。”秦墨耸了耸鼻子说道,“我闻到了血腥味。”
“若是平日里我就走了,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失血,他们是治不好的。”
“师弟,你有把握吗?”张春明迟疑的问道。
“那得看人死了没有,死了我就没办法了。”秦墨说道,“我最近很缺银两,所以得搏一搏。”
“不能让那群名医把人给治死了,得阻止他们!”
眼看着秦墨要走出去,刘春明赶忙扯住他的袖子,慌忙问道。
“师弟,几成把握?”
“不清楚,得看了人才知道,”秦墨说道。
“失手了,该如何是好?”张春明一脸绝望的说道,“那么多血,人估计都没了。”
“失手了,大不了让他们尿在我坟头!”秦墨吐了一口唾沫,咬牙说道,“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有功名。”
张春明突然觉得很有道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不对,自己怎么办?
很快秦墨就给出了答桉,直接上前喊了一嗓子:“伤口还在流血,再不缝合,人都没了。”
缝合之术古早有之,问题是手术的感染问题严重,伤口久久不愈合,再次起脓。
甚至在明初,士兵脖子被切开了,也能用缝合术缝好伤口,使能活。至于活多久,概率多少那就不得而之。
庭院内,进了内屋和没进内屋的人的目光都在打量着站出来说话的秦墨。他换了声音,乔装过,不必害怕暴露身份。
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时,秦墨反而坦然。
见四周气氛沉闷,一旁的张春明也不得不站出来,替秦墨解释道,“他是我师弟,双全手吕梁。”
那名施针的老者也转过身来,收了银针摇了摇头。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秦墨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开口问道。
“你就是那个南城的双全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