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贫道乃正一派张春明,以藏道度人为己任,精通符箓之术。”
“我是谁?”
“秦......呸,你是我的师弟,双......双什么来着?公子,我又忘了。”
“双全手。”
“对,你是我的师弟,双全手吕梁,是那个梁吗?”
“对,接着说。”
“你是师弟吕梁,精通丹道,我师兄弟二人符箓丹道能活死人肉白骨,呃,同时也十分欣赏其他教派的思想,无意冒犯。”
“好,可以了。”秦墨蹲在地上,拿着根小树枝小心翼翼的拨弄煎药炉子的火候,也不看张春明,问道。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秦公子。”张春明有些勉强的笑道。
半个时辰后,夕阳刀痕般打在倒塌一半的门楼边,秦墨蹲在阴影里,听着身后张小棉喝药的咳嗽声。
“起步还是有点低啊。”秦墨自言自语道。
落魄道士和野生大夫,披着画符炼丹的皮治病。
脏兮兮张小棉低着头一步步挪到了秦墨面前,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个头,张春明穿着破旧的道袍站在后头严肃的看着。
“抬起头来,记住秦公子的脸,你的命是他给的。”张春明挺直了身板大声说道,难得不油腻。
张小棉不敢违抗道士的话,怯怯抬起头来,微仰着那张黑乎乎的小脸。眸子像是微火,不断的跳跃躲闪,这是怕生。
视线在秦墨脸上认真的扫过,速度很快,但秦墨觉得她肯定将自己记住了。
深巷,破屋,残阳照在院门前。
张春明接着大喊道:“头也磕了,快叫爹!”
秦墨被这老道猝不及防的骚操作闪了腰,勐地从地上跳起,惊悚道。
“什么!”
“公子别慌,这是我们那边的传统,救了命的恩人都要认干爹的。”张春明搓着手卑微的笑道。
闻言,秦墨冷笑。
“你丫再装!”
事实证明,不要脸只是相对的,天下之大总有人中凤雏。秦墨并没有不快,反而更欣慰。
忽悠这门绝活,要脸的话是干不来的。
他对张春明这个是油腻的中年道士很满意,道士出身,有把柄在手安全可控,有良心但是不多。
待秦墨离去后,张春明和张小棉又退回了破屋之中。
天光渐暗,里头忽的升起一道火光。映照着墙壁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铁壶闷闷的挂在支起的火堆上。
张春明坐在篝火旁眉目低垂:“小棉。”
张小棉应声动了动,没有说话,凑到了火堆旁。火红的光映在她的脸上,烤出了一层黑乎乎的泥块。
一块已经掉落了,露出半个手指尖那么大小的肉来,凝白如羊脂。
“心里叫了爹,那便是认了。”火光倒映在张春明的童孔里泛着水光,“他会养着你的,哪天我死了他也会养着你的。”
沉默了片刻,张小棉摇了摇头。
“不信?”张春明挺直了背,显得自己高大了一些,“你知道的,我看人很准,算命也算得准。”
说到这,道士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微微偏头使得一半的脸落入阴影之中,显得三十岁的面容更为苍老。
“我这辈子也就算过一次卦,也总算是灵验了一次。我费尽心思把你从死尸堆里捡回来,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
“过去的事情也不要再想了,你的名字就是张小棉,路边捡来的小乞儿。”
......
夜深,秦墨与二娘坐在院子说话。
宫灯散发的光线柔和地将周围点亮,默默的矗立在草地旁。正值九月,炎热还未散去。
但入了秋了,晚间的温度还是凉了下来。
二娘穿着白纱披肩,如烟缕般轻薄的衣料覆在身上,显得慵懒而随意。微微仰着头,眼中点点漆墨注视着漫天的星光。
“今日联络了祖父的旧部,人不多,干的大多都是闲职。”二娘说道,“大多数还是心诚,有几个不能用,投靠了别家。”
一旁的秦墨听着,心头微动,心诚二字有点意思。
对王继心诚还是对二娘?就算是皇帝跟前的镇守太监到了远一些的地方,也不见得真的能做到皇权如临。
若是去中西部布政司这些地方,恐怕还得加一道尚方宝剑。见天子剑犹如见君,何人敢不从。
可王继显然没有尚方宝剑给二娘,那些旧部对二娘依旧恭敬服气,肯定不全是看在王继的面子上。
一个快退休的府尹,面子再大也没有这效果。除非,那些王继的旧部本就是属于她的。
属于她的部下,才不会有人背叛。
“可靠吗?”秦墨问道。
“不知道,这些年离得太远了,京城这边的消息闭塞过一段时间。”二娘说道,“过些天打理一番即可。”
这是要清除不能用的人了,秦墨有些担心,问道。
“有危险吗?”
“没有。”二娘答得很干脆,秦墨也就放心了。
“你不好奇有哪些人吗?”二娘忽的问道,扭头看向秦墨,冷美人脸庞萤萤,边廓散发着澹澹的黄光。
“那是你的旧部,不是我的。”秦墨很洒脱,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再说,你家祖父让我看着你。”
“看着就是护着,到时候有麻烦了你支会我一声就是了,我来替你扛事。”
闻言,二娘眼里荡漾着笑意,黑童似乎要将秦墨整个都吸进去。
“以后总归也是你的。”
“别,打住。”秦墨撇了撇嘴,“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就别说聊斋了。”
“聊斋是何物?”二娘问道。
在应天府衙,府丞周知正也和二娘一样问过秦墨相同的问题,彼时秦墨给他讲了一个爱狗少妇的故事。
犹豫了一瞬,秦墨没忍住那该死的炫耀欲,一口气将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故事说完了。
“倒是稀奇。”二娘听闻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
秦墨也不觉得奇怪,二娘这样的女子若是真的被一个爱情故事感动到落泪,倒也不像她了。
“你呢?这几日可好?”二娘问道。
“凑合。”秦墨说道。
“什么叫凑合?是好还是不好?”二娘又问。
“我找了一个道士,打算干一票大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