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打起来了,根本承受不住鞑靼的铁骑的进攻,知府胡东皋懵了。鞑靼人攻城套路太深,根本防不胜防。
“娘的!鞑靼一开始就准备打宣府!”总兵杨厚在军帐内骂骂咧咧,“故意放出打大同的消息,就是为了迷惑我们!”
“咱们的兵进了京,换来了一群修河的兵,这怎么打!”
“将军,别急啊,咱们必须守住啊。”一个穿着绿袍的文官站在那瑟瑟发抖发抖。
“守?拿什么守?鞑靼都已经快上城墙了!”杨厚愤愤说道,“胡东皋人在哪?问他准备巷战又支支吾吾。”
“将军,将军,息怒息怒啊。”文官急急忙忙的倒茶。
现在宣府仰仗着杨厚,宣府没有那么容易破城,只要拿人命去填还是有希望守住的。
只是鞑靼过于狡猾,竟然先行一步假装商队进城。得到了宣府换兵的消息,也摸了城防。
现如今城外集结重兵,宣府能守住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而这代价几乎没有人会想要去承受,躲都来不及。
对于杨厚口中所谓的巷战,文官压根都没有考虑,根本不现实。城墙上的士兵不拿命去守,缩回来不也一样是个死。
宣府百姓不是几百年前的太原百姓,谁会真的拼死抵抗。
“将军,宣府虽城小而坚,长河深堑,萦带乎四维,民始有赖以安焉。”文官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他说的倒是也没错,宣府镇占冀州之地,南屏京城,后控沙漠,左边是居庸关,右边是云中大同。
它的原身就是大同城附庸,后来因为军事需要而演变成了一个军事重镇。其地理位置优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可以这样说,只要鞑靼攻破了宣府,就可以直接威胁到京城。明成祖朱棣上位的时候,五次北征,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震慑瓦剌与鞑靼。
但真正打起来的次数并不多,骑兵胯下跑马,拎着重锤神出鬼没。他们保持着狼一样的敏锐直觉,十分的难缠。
明成祖确实威武,那时候大明军队确实也能打,但鞑靼从来就不会打吃亏的仗。
真要是看情况不对,早就往大漠里一钻,一点点痕迹都不会有。再后来,朱棣撒手去了,经由堡宗这么一闹,明朝就更无力北征了。
对于鞑靼,明朝也是以防守为主,怀柔为辅。在大同和宣府都开设了茶马互市,以满足两边的生活需求。
但在土木堡一战之中,宣府受损严重。此间还出了一个有名的将领,杨洪。最为让人耳熟能详的还是叫门天子朱祁镇喊话杨洪,杨洪好说歹说就是不开城门。
杨洪不开门一方面是为了宣府的百姓,另一方面土木堡之战之所以输的如此惨,一方和杨洪的儿子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当时杨洪的儿子杨俊驻守独石口,面对瓦剌部的突袭临阵逃跑,杨洪怕自己的儿子被斩了,于是拖延不报。
如此一拖导致明军被突然出现的瓦剌部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当时军队已经有了很多问题,这就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家一门三侯伯,但最后还是被追究了,子孙下场凄惨。一直到了弘治帝时期,心软的朱右樘看不过去给其曾孙杨珍录为龙虎卫带俸指挥。
说道底,宣城的军侯世家的杨氏就此败落。而这个总兵杨厚与杨氏一族有些关系,但是关系不大。
打仗是能打,但是脾气也大。如今宣府这个局面,许多城墙烂的掉牙了还没修缮,实在是让他心寒。
也不是大明没钱修,只是弘治帝一心都在宗教之上,大把大把的钱而人力都用在信仰上了。
至于朱厚照,小皇帝才没有这么心思管那么多。他的理念就是及时行乐,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城墙都不修,拿什么守?”杨厚怒吼道,“朝廷也不是没钱,贿赂上官就有银子,说修城墙就没钱。”
“现在出事了,想拿我们弟兄们的命来堵上?”
“总兵,这.....您也知道,这宣府以前三百里的边,如何能修得起。”文官有些为难的说道。
“就算是火焰山到合河口这一段二百多里,算上沙土与人力,修墙一丈高就要花费银钱五十两。”
“再着退一步,就算有些城墙腐化并不严重,凑合凑合也还能用,但满打满算,一丈高也需要花费30两银子。”
费用如此之高,朝廷根本无力承担,杨厚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何况鞑靼前些年经常犯边,根本没有精力修缮。
刘瑾当权时局面更是混乱不堪,宣府的将官与文官都在想办法巴结刘瑾,贿赂刘瑾。
说到底,这墙根本就修不起来。
......
秦墨收到鞑靼攻打宣府的消息之后就离开了应州,留下了康海在那处历练,反正应州是安全的。
自打弘治十七年应州血战之后,秦墨花了大量的银两用便宜坚固的水泥修缮应州城。
和其他的坚城相比,应州城丝毫不比任何城池逊色。这也是秦墨放心离开的原因,他不想应州迎来第二次血战。
大同的辖区很大,所以离宣府也特别近。但他此时也没有去救援宣府的打算,去了就是找死。
他现在的身份是反贼,并非他不想救,而是救了就得害死自己。行军打仗一腔孤勇,而是烧钱游戏。
他秦墨虽然现在并不缺钱,但也没有取之不尽的聚宝盆。钱财不会凭空得来,大同府城每一笔钱都是大同的百姓的血汗钱。
若是自己一个反贼打着拯救宣府百姓的旗号跑过去,在自身安全得不到保证,难免会被明军背刺的情况下,还打个锤子?
秦墨又不傻,当然不可能干这种蠢事。就算他有热武器,但是热武器也不是无敌,这根本不是装备的问题。
就算是冷兵器,人家守着城背刺,这还怎么打。就算打赢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秦墨干脆选择无视,如果宣府真的受不了,会想办法向固原向着大同求援。
彼时再看看朝廷那边的态度,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反正自己这边先按兵不动,一边继续攻打太原。
被架在火上烤的朝廷,又不是他秦墨。他不急,谁爱急谁急。
回到侯府。
一切似乎和原先没什么两样,二娘还得待在王氏。家族内部的事情多,生意也忙,很多事情都需要二娘过目。
自打大同反了之后,这里更像是一个独立的藩镇,一切都是照常运行。而云中侯府底下的三个实验室也开始光明正大的出现,对外招收学徒。
这也多亏了秦墨治过两年的学,两年间几乎什么都没干,就是到处修缮书院。
这些事情给他种下了丰厚的因果,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或是重新回来读书的孩子都知道是侯爷让他们读书。
只要读书,学习新的东西,那些看起来很深奥的东西就能有钱。即使不中状元也能摆脱穷困,吃饱穿暖。
云中书院经过三轮扩建,已经大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程度。地方大的好处学生多,能够一次性容纳上万人。
在这里竖立着云中侯的凋像,稚子在这里启蒙,学子在这里学习科学知识。不再拘泥于八股文,正统的知识除了八股文之外还多了其他几门化学与物理甚至于医学。
“别跑,把我的笔还给我!”一个稚子追着另一人说道。
“你来追我啊,就不给你。”
另一处湖边,几人正争辩得激烈。
“这天地就是外圆地方的!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
“你湖涂,先生已经说过了,一切事物要靠自己去求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是榆木脑袋。”
“你才是榆木脑袋,你说天地不是方圆,那你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有何难?”那学子背着手说道,“张春明先生说过了,船行至于江中,一定是先看到桅杆,这不就证明地面是一个球吗?”
“真是笑话,若是地面是一个球,那我们都站在球的表面如何不会掉下去?”另一人鄙夷问道。
“这......”那学子挠了挠头,说不上来了。
“切,我才不信什么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上,这些问题难道还需要争论吗?”那人骄傲的说道。
“古代先贤早就思考过了,也得出了确切的证明,因为地是方的,天是圆的,所以是才不会掉下去。”
“若是一直往一个方向走,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尽头。这不就更加证明了地是方的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你胡说!”有人撸起了袖子喊道。
“你说我胡说,那你倒是解释解释啊?”那人丝毫不为所畏惧,脸上露出一丝笑来,摊开手说道。
“不是你们说的吗?不能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得自己去求证。那你去求证一个给我看看啊!”
“你!”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越来越激烈,争吵也变得越发不可控,原先说话那个学子突然站了出来说道。
“我知道了!”
“是引力!”
“张春明先生在上课时说过,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一个球体,叫做星球。星球不停的在自转动,也围着太阳转动,而我们之所以站在上面不会掉下去,是因为星球有引力!”
“只要想办法证明就好了!只要证明了引力的存在,就证明世界是圆的,我们可以从一头回到另一头!”
这样的争论每天都在发生,大大小小,发生在云中书院的各个地方。甚至于从云中书院散播出去了,去了更加遥远的京城。
......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
林出岫抬头,正好对上了秦墨的目光。相比之前的冷澹,已为人妻的林出岫笑容渐暖,直接站了起来。
“你坐着。”秦墨说道。
但林出岫并没有听他的,而是走过去替秦墨解开外袍,温声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就来看你了。”秦墨捏着她的手把玩道,这是他的一个习惯。
但这个习惯他以前也只敢对二娘用,可现在他与林出岫也是合法夫妻了,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你很喜欢手?”林出岫笑着问道,牵引着秦墨坐下。
“柔弱无骨,只是觉得好玩而已。”秦墨说道。
“所以你之前也是那么捏王姐姐的吗?”林出岫转而问道,秦墨不由咳嗽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在纳妾之前,林出岫对于二娘一直无感,每次和秦墨说起都是叫名字或是干脆用她来替代。
也与林出岫没有和朋友亲人间相处的经验有关,如她那时候所说。二娘有王氏,赵清雪有哥哥。
而她除了秦墨之外一无所有,如果秦墨什么时候不要她了,她还是那个南京城内的小乞丐。
或许找一个城墙底下灰头土脸的蹲着,又或是所在一个破庙里面等死,潦草的结束这没有留恋的一生。
因为她的生命中只出现了秦墨一束光,没有占她便宜,时刻都尊重她,让她得到了一丝救赎。
所以她也愿意嫁给秦墨,这辈子就为他一个人而活,做他的猫,永远留在侯府书房里。
也愿意为他改变,去接纳二娘,接纳活泼好动的赵清雪。即使她不善言辞,却也愿意去尝试。
秦墨自然是能感受到林出岫的这份心思,在外也时常惦记着她。这与普通的爱情有些相似却有些特别,像是家里养了一只猫似的。
而他也庆幸能遇到林出岫,那样一个生人勿进的少女的心房已经完全为他一个人开放,他同样珍惜这段感情。
盛夏青树枝丫疯长,透着林出岫的白眸,秦墨能看到贯穿心脏的爱意。
“我......我也喜欢捏你的手。”秦墨尴尬的笑了笑,随机放开了林出岫的手。
但随机,林出岫却抓住了秦墨的手,仰头望着秦墨投来的疑惑目光。
林出岫摇了摇头,握着秦墨的手笑着说道。
“我不讨厌她们,你捏其他人的手,可以的。”
“我倒也没有那么想捏。”秦墨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在林出岫的光滑饱满的脸上捏了一把。
“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