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清的要求,陆承瑄选择了欣然接受,“既然你想听,我就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告诉你。”
陆承瑄端起置于石桌上的两杯清酒,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到了林清手中,“在我回顾过去之前,让我们先干一杯。”
酒水入喉之后,陆承瑄便开始叙述起他与赵木樨之间的过往来。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你因为喜欢我的琴音便一直蹲在树下听我弹琴,后来赵丞相来接你回府,你硬是赖着不肯离去。最后,还是我向你许诺下次还弹琴给你听你才肯随赵丞相回家。”陆承瑄说这话时,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来。
林清的目光恰好落到陆承瑄的俊脸之上,险些看得痴了。
“第二次见面,也是在皇宫之中。当时我正捧书苦读,你因为不敢轻易打扰我便一直站在旁边等着,等到最后你坐在木椅上睡着了,嘴里居然还在念叨着我一直在诵读的文章词句。更可笑的是,你的丫鬟也跟着你一起睡着了,当时我还在想,真是有怎样的主子便有怎样的下属。我还记得当时赵丞相看见你睡着的时候那个表情,真叫一个哭笑不得!”
“等等承瑄,你适才说赵丞相,他可是我的父亲?你了解他的事吗?能不能同我说一说……”林清急急问道。
“赵丞相才华横溢,又恭谨廉德,很是受父皇的赏识。当时你又才几岁的年纪,整日里吵着想要进宫玩,赵丞相被你吵得没法便只好求了我父王允他带你一同入宫。”
“我的父亲,是一个这样的人吗?可,我却没有半点有关于他的记忆……”林清说着说着,语气愈发感伤,整个人如同陷入了一张由悲伤编织而成的大网中。
“若不是七年前那件事,赵丞相现在只怕仍是父王最得力的部下。他是贫苦人家出身,靠着自己出众的才华及不懈的努力考上了状元,后有入了翰林院,从一名小小的文官一直做到手握重权的丞相之位,甚至多次担任使节代表朝廷出访各国。不过,他出访各国的事最终却成了指控他通敌叛国的证据之一。”
林清近乎贪婪的听着陆承瑄的叙述,当听到‘通敌叛国’四字时,她脑中浮起的第一反应竟是——不信。
“父亲真的会通敌叛国吗?为什么?”
“阿樨,你先别激动,有关赵丞相通敌叛国的这件事直至今日也没人能说得清楚,朝廷中、江湖里流传着各种各样相差甚远的说法。有人说赵丞相是罪有应得,也有人以为,他是被冤死的。”
林清的眼中陡然迸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来,“被冤枉,有这种可能。”她心里万分不愿相信自己才刚刚知悉身份的父亲竟是一个叛国贼,可心中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之感。
说起来,林清也不过刚刚才得知赵怀是自己的父亲。她对这个父亲唯一的了解也不过是他是一个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而已。她也曾无数次在脑中幻想自己父亲的模样,他的身份或许平凡,或许高贵,他的样貌或许普通,或许俊朗。但她唯一没有想过的一点便是,自己的父亲可能是一个品行不端的叛国贼。
“有传闻说,赵丞相之所以被斩首,叛国之罪其实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原因,或许与先皇遗诏有关。”陆承瑄一本正经道。
“先皇遗诏?这……”林清对先皇遗诏并不感到陌生,她甚至因为想要得到先皇遗诏而特地去到木禾镇住了大半年。这会陆承瑄说赵怀的死可能与先皇遗诏有关,不由得引起了林清的好奇与警觉。
“先皇是我的大哥陆承明,他是皇后的儿子,也是父王的嫡长子。大哥是个极其心善的人,人人都说他会是个好皇帝,可人人都没想到他竟会英年早逝,才继位没多久便撒手西去了。他死前曾召赵丞相入宫觐见,赵丞相也是唯一一个见到他最后一面的人。后来便有人传言大哥死前曾将一道诏书交给赵丞相,并且,那道诏书的内容有关帝位传承。”
林清万万没想到七年前竟还有这般惊天动地的过往,这样的事,令人在为之唏嘘的同时也感到十分匪夷所思。
“承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清红着眼睛,对着陆承瑄态度诚恳的道。
“你我之间,何需这般客套?”陆承瑄亲昵的揽住林清的肩,眉眼间表露的是满满当当的珍视之情。
在初进三王府时,林清心心念念的便是能得到陆承瑄的信任,从他口中得到重要的消息。如今看来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实现了,可林清心里并没有生出自己预想中的满足感。
原来有许多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林清脑中浮现,让这个年方十七的姑娘一时之间愁肠白结,却又始终感觉到心底有一处软软的、透着一股令人甘心情愿沉溺其中的暖意。
“承瑄,我骗过你,你还……愿意这样信我吗?我甚至,是抱着对你不利的目的来到你的身边……”对于自己的目的,林清有些羞于开口。可她又觉得这件事不说出来心里十分不舒坦,陆承瑄对她千般万般的好,她实在是不愿做一个以怨报德之人。
这次陆承瑄却是什么也没说,只将林清的身子楼得更紧了些,他的头缓缓移动,在林清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有什么要紧呢?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所求的,不过是希望你能安好。”
林清觉得,这是自己这不长的一辈子里听过最令她感动的一段话。这一刻,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动的感觉吗?”林清忍不住轻声询问着自己,却不曾想她的声音早已落入了陆承瑄的耳中。
“早在七年前,我们就已经为彼此而心动过,如今不过是旧念复萌而已。”
“旧念复萌么?可是就算我们恢复了当年的感觉,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你不久前才安慰我说要惜取眼前,怎么自己却又忘了?”陆承瑄戏谑笑道。
林清颇觉赧颜,盯着陆承瑄看了半晌最后自己也抿唇轻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