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这几日是监门卫值守宫城，慕辞正守在御花园的一角和陆岩闲聊偷懒，听了另一边宫人的喊叫就瞬间有了动作。一旁的陆岩还在出神的时候，慕辞已经甩下了自己的腰刀往出事的地方奔去。

慕辞边跑边想，一般宫人跳水都会选择太液池，那太液池不知道去了多少条人命，此次是未熹湖出的事情，宫人叫喊的动作也是慌慌忙忙的，估计是后宫里的哪位主子不小心落水了。慕辞暗想道这后宫果然是多事之地，转过弯却是整个人都懵了。

李玉衡有心下水救人，奈何她和李玖一样能歌善舞就是旱鸭子，一着急又不小心晃动了手下的栏杆，竟然一把将那不结实的木杆给弄断了，她自己的身子晃荡了两下也差点儿落入水里。一旁跟着的乳娘嬷嬷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拉着李玉衡远离了危险的地方，一边劝了一句公主有心也不行，那边已经去喊值守的兵将了，九郡主定然平安。

“平什么安，你没看到阿玖在水里挣扎么？快，让会水的跳下去救人，晚了本宫就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你们倒是救人啊……”

未熹湖池水看着清澈见底，实则深不可测。李玖掉了进去直觉浑身冰冷，四月末的天气已经算是初夏，穿着清透的李玖落在冰寒地水里，周身陷在不断涌来的池水里挣扎，却是越挣扎陷的越深，那些看着清透的池水不停地往她开合的嘴里涌入，令她张口说一句话就倍感艰难。谁来救救她啊，接近丧失意识的时候，李玖还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一个名字。

李玉衡看着李玖在水里挣扎，瞬间红了眼睛，抓起最先赶来的宫人，斥骂着要把他们推入水里救人。那些宫人立刻跪下来不停哭泣哀求，竟然没有一个是会洑水的。李玉衡绝望之际，看到李玖在池水里浮沉挣扎，最后竟然不再动弹逐渐被水淹没，瞪大眼睛就要不顾一切地跳下去，却被乳娘嬷嬷一把抱住。

慕辞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他过人的目力一眼看出那水里挣扎的人是谁。身后的陆岩匆匆赶到，惊诧地问一句谁落水了。慕辞已经无心解释，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碍事的监门卫睚眦云袍，和繁琐的荷包玉佩，脚下动用身体里的内家功夫，不敢停留地往未熹湖跑去，到了湖边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慕辞，你当心啊！”

李玉衡看到有人冲出跳进未熹湖，忽然不再挣扎凝神看着往李玖方向游去的人影，这才忍不住放下一半提起的心，随后又攥紧了拳头盯着那道人影。一旁的乳娘嬷嬷也是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拍着胸脯感慨吓死人了，而后喊了一句小子把九郡主救上来，我们三公主和太后绝对不会亏着你的。

慕辞从此比现在庆幸过自己会游水，不然他也只能站在岸边提心吊胆地看着。慕辞看着湖中心李玖偶尔冒出来地头尖，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煎熬，拼尽全力往那边游去，努力地说服自己冷静。

救人的时刻最忌讳方寸大乱，一旦方寸大乱思绪也就乱了，就容易做了极其愚蠢的事情。慕辞进入监门卫一直把慕府老太爷说的这句话当做信条，力求做每一件事都要完美。经过这一年的磨炼已经有了成效，只是这微薄的成效在看到李玖落水的时候顷刻土崩瓦解成了慌乱。

慕辞警告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下来才能尽快地救着李玖上岸。其实慕辞游水不过是幼时学的，长大后也甚少练习故而有些生疏，他现在所表现出的经验和勇气，不过是看着李玖落水后激发出的，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慕辞深吸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玖忽然有了决定，绕过她的正面去了背面，憋气潜入水里一把捞出已经呛水昏迷的李玖，拖着她往最近的岸边游去，趁机喊着陆岩快下水接应。他几乎力竭，拖着溺水后石头般沉重的人，心里有着万千斗志也抵不过愈发消耗的体力。

岸上的陆岩有心接应，脱了外袍准备下水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按说已经混乱了这么久，值守附近的兵将宫人，和御花园玩耍的后妃早该挤过来了。怎么到了现在却还是一片岑寂，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陆岩看了一眼身边瑟瑟发抖的几个宫人，看着水里的慕辞实在坚持不住这才跳入水中。

李玖虽然呛水昏迷，求生本能依旧让她不停地挣扎着，想要紧紧抱住身后可以救她的浮木。慕辞一边分神安慰着她，一边想着还好自己刚才从后面抱住了她。陆岩的水性显然比慕辞好了不少，他游到力竭的慕辞面前就伸手接过了李玖，沉声说了一句。

“岸上不对，待会儿记得当心！”

慕辞点了点头，对李玖落水这么久没有宫人兵将来救的事，他也早就起疑。虽说皇城位于北方，熟悉水性的宫人兵将不多，也不可能一个没有，蹊跷的事情背后定然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想到这慕辞就忍不住皱眉，暗中诅咒一声背后的主谋。

正面有了人抱住，挣扎的李玖当下搂紧陆岩的手脚再也不肯放手，陆岩被她钳制着，再好的水性也是没有发挥的地方了，一不小心还呛了水。慕辞啧了一声，不想这陆岩居然没有救人的常识，连忙从后面把李玖扯回自己怀里。这时候他也歇回了体力，干脆继续任劳任怨地抱着李玖往岸边去。

“陆岩，你先上岸，待会儿接应我俩上去！”

看着慕辞能坚持下去，陆岩索性不再强求，点头后就先往岸边游去，一边说了句撑住。慕辞自然也有他的打算，如果这事真是阴谋他担心不会这么容易把李玖从未熹湖里救出来，怕只怕背后的阴招。

好容易游到了岸边，岸上的陆岩赶紧伸手帮已经不再挣扎的李玖拖到岸上，一边说着慕辞上来。慕辞艰难地上岸，抹干脸上的水抬头一看，就看到陆岩把浑身被水浸湿的李玖平放在石板上，抬头就要给她做溺水时的急救招数。

“你别动，交给我就好！”

眼看那手就要落在李玖身上，慕辞说不清楚自己心里一瞬间的感觉，一把阻拦了陆岩说了一句，推开他自己跪坐在李玖身边，低头呼吸一口。地上的李玖忽然咳嗽了两声，呛出了一些水渍，慕辞只觉心里一疼，当下顾不得许多伸手按在李玖胸前，替她做起溺水时的救人招数。

“阿玖阿玖……”

李玉衡推开一直拦着自己的乳娘嬷嬷，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过来就看到李玖躺在石板上毫无声息，忍不住捂着嘴坐下来哭泣。纵然平日里飞扬跋扈，李玉衡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见过生死的女孩子，此时李玖苍白的脸和记忆里澹台明城的脸融合在一起，李玉衡看着看着忽然惊惧起来，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三公主，九郡主没事的，您就不要伤心了……”

陆岩被排挤到一边无事可做，看着李玉衡哭得伤心忍不住感叹一句，而后抽出怀里地帕子递过去，低声地安慰了两句。谁料这帕子还没有递到李玉衡眼前，就被那忽然冲出来的乳娘嬷嬷打开，还被骂了两句没规矩，衣衫不整怎么敢站在公主面前，还不赶紧滚下去。陆岩郁闷地看了看身上的中衣，心说整日离不开屯营洗一次军袍都不容易，他下水前脱下来有什么错了，怎么到了这嬷嬷嘴里就和*一般。陆岩干脆收起了帕子，去拿放在一边的军袍。

这几日的天气已经炎热了不少，李玖李玉衡穿的都是贡来的夏装，自然清凉薄透得厉害。此刻李玖身上轻薄的纱衣浸了水贴在身上，慕辞低头居然能看到那层层纱衣下深蓝色的裹肚，和上面绣着的花草，他看了一眼手下的动作就禁不住一顿，而后不自然地挪开视线，继续急救。

看不到了手下的触感却更为分明，十二岁的小姑娘并未发育多少，胸前却是已经有了些许起伏，平常藏在层层的衣衫遮掩下或许看不出来，此时慕辞的手按在上面却是能清晰地分辨出那些起伏的线条，纵然他规矩君子，也忍不住心神激荡。

李玖离了水逐渐地清醒，咳嗽着把灌进肚子里的水全部吐出来后，她就睁开了眼睛。水里的记忆像是陷入了一场深不可测的梦魇，就算她清醒过来没有了生命危险，依然记得梦里令人惊惧的事故。睁眼的一瞬间看到自己眼前的慕辞，她几乎是克制不住地起身一把躲进慕辞的怀里，而后是如多年以前一般的嚎啕大哭，嘴里吐露着旁人听不懂的言语。

“团子不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

慕辞赶紧搂紧了怀里的李玖，知她受了惊吓忙不迭地细语安慰着。未熹湖的水是很凉的，李玖在湖水里泡了许久，现在慕辞抱着只觉得像是抱了一块冰在怀里，却仍旧不舍的放手。

陆岩身上的中衣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却迫不得已在一旁乳娘嬷嬷的破人注视下，不敢不愿地穿上了洗起来十分不容易的军袍，顺手把慕辞的衣服也递给了慕辞，心里想着能拉一个人陪着自己洗衣服也是不错的。

“刚从水里出来容易冷，穿上吧！”

慕辞点头后伸手接过，而后想也不想地就展开来披在李玖身上，把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的人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放松一般与李玖依偎在一起，蹭了蹭她冰凉带着水汽的脸颊。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