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庭,郑明卧室。
时下,郑明乃盘坐在床榻之上。阿龙则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头顶上,正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那卷他手里拿着的“草纸”。
“独辟经脉,循环催使,从而迸发出一股爆发之力……”郑明眉头紧锁地审视着手中摊开的卷轴,其内论述、修行方式、侧重要点一一俱全,但其中所阐述之原理却令他有些犹豫。
“以主体经脉为根基,自其中心处辟出一道火脉……初习者,首重养护经脉,切忌操之过急……大成者,由心使然、瞬发无限……”越是接着往下看去,郑明便越是眉头紧皱。
这所谓之火云掌,其修炼方式真就有些苛刻!非但有着“火系能修”的先决条件,还要在自身的经脉中单独辟出一道“火脉”,用以催使灵力迸发?且在修炼中对经脉的损伤极大,若修至大成还好,可一旦修行失败,甚至会致使那一部分的整条经脉崩坏、成为死脉?!
纵览过后,郑明不由微微摇头,随后便将“火云掌”的卷轴纳入了储物戒中,以至闭上双目、沉寂丹田。
这火云掌,他要修炼。但在此之前,他要先达成凝气一层。
此前,郑明已经去往功绩殿交付任务,最后折算下来的贡献点已经足够他什么也不做、便可安心修炼三年。但,那每月一次的三宗符身任务,却还是要抽出时间做完。
三月期间,他只领取药园、劈柴、烧水的任务,用以达成宗门交换条件,亦不曾外出过一次。
阿龙虽然调皮捣蛋,但因有郑明在场监管,阿龙也收敛和“从良”了许多——它只会跟灵兽们追逐嬉戏,与“供奉”们动手试炼。
得“益”于此,郑明俨然成为了一众小师弟们眼中的大哥大,更成为曾经那些“被判处刑罚、却还在刑期之内的”师兄们争相拍马、阿谀奉承的救星……甚至主动为郑明完成每月任务或收集材料,令郑明可以安心修炼,只求在这期间能够让阿龙不要接近自己,令郑明既有时间修炼,又可以去往藏经阁阅览……
在此期间,这一连串的并发现象,宗门之内也无人管顾,任由发生……
再加上有叶师兄和顾子奇的在旁指导,郑明的修为便日益精进,乃至三月之后,郑明已经成功凝出了第二气漩。
第二气漩。
这道气漩与内里第一层的火漩大相径庭,它是为土系、褐黄近棕色,是郑明于第三月初时,经由右大臂“节脉”感知和修炼到的灵系。
这一道气漩,是郑明借助身上的聚灵宗服、罗忠所赠的部分丹药以及自身的艰苦修炼才堪堪凝成。甚至,还有些机缘巧合在内——若非于演武台上,见到执事师兄采用“详细分解、循环演示”的方式演示了一整式“泥吞浪”,郑明也无法得以“顺藤摸瓜”,从而了悟、感知、修炼……
“或者,我可以这样……”郑明眼目微垂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翌日,清晨。
咚——
浩浩钟鸣声,引动一天晨起,掀开演武台帷幕。
今日,为郑明等新进弟子入门六月期。是以,浩然宗全宗上下几乎齐聚演武台,揭开拜师和收徒大典。
此盛典,由大长老罗忠亲自主持——他负手站在演武台上,面向正南。
浩然宗宗主李清风、二长老林
泰、四长老武靖、五长老梁荣升等五人,列于正北观礼台——那里列有七个大座,但中首位空,李清风居右一座,左一处座空、左二座空。
门中八百弟子,东西两方观众席各自寻位,以师承或者届数为伍。
其中,冷如霜、周慕容、顾子奇和郑明,位于左西一方观众席最下排的最中间。正对着演武台的西侧。
另一边,包括柳巡风在内者总共五人,位于右东一方观众席最下排的最中间,正对着演武台的东侧。他们几人,是三长老曲自平的亲传弟子。
四长老和五长老座下各有一名弟子,他俩并肩站在柳巡风的旁侧不远。小雨也在这一边,但与李浩然、黄天元他们站在一起。
此外,执事队伍,则团聚在演武台正南侧一方的观众席上。
浩然宗的演武台,有四条路来,每一方观众席九十丈长,层级有九。观礼台最小,长九丈而已。纵观演武台总体,如同一个大型的斗兽场。而那座百丈见方的斗兽平台,则与四方座席相隔甚远。
此前,非决斗会武时,少有人会坐于观众席,只于演武台下旁观、聆课。
时下,所有人都站立着,虽然有台阶隔断,他们之间也保持了群体间隔,但却并不显得凌乱和分散。
于此当下,除却郑明以外的二十九名新进弟子们列成三排跨立,整安静地站在演武台南侧的台下空地。
这一刻,对他们而言极为重要,是以此时无人敢于嬉笑,更是一个个庄严肃穆。
展示自己,找到师从。
这,就是他们今天的任务。成,往后修途有师承传教、亲自指导。败,只能各自苦修,往后也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站在拜师台上。
十年一届,一届便无。
当旭日扶摇而上,台上微微闭目俯首的罗中也撤步侧身,向观礼台上的李清风俯首请示道:“宗主。”
李清风微笑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罗忠微微俯首,随后便转身走向了演武台的东北角。而在这个过程中,当宗主李清风在微微一笑颔首后率先坐下后,观礼台以及各观众席上的同门也都齐齐坐下。但观众席上没有座椅,只有玉枕坐垫。
一走到边区,罗忠便停步转身,侧目看向南台下的第一排之右选第一名,沉声道:“张德同!”
闻声,张德同顿时胸膛一挺,沉声应答道:“弟子在!”
“唪。”罗忠嘴角一掀,但显得有些冷意:“且上台来。”
“是!”张德同沉声顿首,随后只抬脚一踏地面,便飞身而起。
噌!
飞身而起之一瞬,他仅引手一挥便从袖中召出一柄飞剑,当下便踏立上去御剑而行,一直到落下演武台的正中心时他才将长剑撤离脚下,乃令飞剑如同插归长鞘般悬浮在自己的背后。
他,已经习得御剑之术。而这柄灵光闪闪的长剑,也是他在这三月中苦苦积累换来。
见之,远观的小雨不由微微一笑,且有意无意地向自己的师傅那边瞟了一眼。
执事队伍那边。
“唉……”邱执事微微摇头一叹,于心中暗感无奈。
演武台上。
“见过宗主、各位长老。”张德同先向观礼台见礼,但见李清风等
人点头一笑后,他又转身面向罗忠敬礼道:“大长老。”
“不错。”见张德同不卑不亢,罗忠轻轻点头,后转头看向南部的执事队伍,逐一审视道:“可提出条件。”
罗忠话一说完,邱执事便暗暗地咧了咧嘴,随后嘴角带着苦笑道:“此子老夫欲收入门下,还请各位师兄给个薄面。”
闻言,除却张德同以及在台下列队的二十八名少年外,其他人纷纷侧目、向他看来。
如此之下,邱执事只感到脸上一阵皮惊肉跳,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该死的小雨,就知道给老夫找麻烦!个笨蛋小子……”
原来,不是他真的想要招收“涨的痛”,而是小雨颇为青睐和赏识张德同。
见自己的师傅好不自然,小雨不由咧嘴笑了:老家伙又在装模作样,强作镇定且装腔作势……
小雨的师傅,名为邱道真,入宗已经三百年,修为乃至元婴后期。
“唪。”正这时,罗忠却突然莫名一笑,随后张口说道:“无任何招收条件?”
“条件?”闻言,正在旁观的郑明不由为之一怔。他确实不知这件事情,毕竟他直接被大长老收入门下,自然不会有人去跟他说道这些不涉及的事情。
“唪。”周慕容微微一笑,悠悠说道:“自然是有……”
前言过后,他稍作一顿,而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德同,但见对方满脸尴尬、又不好动作时,他不由为之摇头失笑,这才接着说道:“修无涯,道无止境,即便执事们已经踏入元婴期,但也才是道途的真正开始。他们自己潜修都还来之不及,自然不愿花费多余的心力去培养那些不值得培养的弟子。”
郑明轻轻点头,心中大概了然道:“所以这个条件……”
周慕容轻笑点头,为之附议道:“嗯,他们的修炼成果。”
“唪。”时下,却见顾子奇微微一笑,随后开口说道:“选入宗门,首重天资、体质,如今拜师,看其悟性与自身造化。”
“不错。”周慕容点头赞同,后轻笑道:“在无人指导之下,只凭借自身的努力,于这六个月中能修至何等程度,便是一种最直接、也最根本性的证明。”
“……”郑明被这两个师兄夹在中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看谁才好,但是他们所说的话,他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落下,是以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另一边,执事队伍。
时下,邱道真嘴角苦涩,额头渗汗。虽然弟子们那边有所交流,但他周边的那些家伙们却一个个看着他不吭气,特意给他营造出一种窒息感和压迫感,尤其是那些审视和玩味的目光和神识,令他倍感憋屈、如坐针毡又好不自在。
“该死的小雨,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念及此处,邱道真直暗暗咧嘴,随后才向罗忠那边端出礼式,苦笑点头道:“大长老,您老人家就饶了我吧,我没有任何条件……”
“唪。”罗忠微微一掀嘴角,随后微微点头道:“也罢。”
语毕之后,罗忠便转头看向了在台中间尴尬等候的张德同,并向对方微微一笑道:“张德同,你可愿意拜入邱道真执事座下?”
条件,是相互的。
想要拜师,要能证明自己。而想要当人师傅,当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