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威目随人行地注视着郑明,直到对方归回队里。
“唪……”见郑明无恙归来,夫子孟离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他倍感欣慰地向郑明点头一笑,却对一切存疑只字未提。
此后,他又环顾了一眼身后的孩子们,但见对方未有大恙后,他才舒心一笑地看向程威一众。
双方四目一对间,有相互的审视和打量。但此后,夫子却率先微微一笑,向称谓揖手相敬道:“我等遗园村属,今日幸得大人相救,实在感激不尽……”
程威端坐马上,但在细细的思量和印照下,他终是忆起这张脸庞。
而一旦印证出对方的身份,程威顿时瞳孔一缩,非但慌忙地翻身下马,更是快步迎上前去地抱拳俯首:“下官宜州城县尉程威,见过孟相……”
见状,非遗园村一众者尽皆惊怔,逐在面面相觑后相互领会,便慌忙地收起弓矢,更齐步而进地跨前了一步、向夫子单膝见礼:“我等——拜见孟相……”
如此之下,即便是遗园村一众,亦为之惊异。
夫子洒然失笑,慌忙上前托扶起程威道:“既已离去,何须再提……——程将军,不知这群匪寇从何而来,又何以至此?”
“呃……”程威略有一怔,又抱拳俯首道:“此一众流寇,乃为宁国败兵。孟相亦知,自宁军于风宁之战中溃败后,便有其残党在风国境内四处纠集流窜……我等,亦是接到上级探报,才知这一支的动向,且已连续追缉一月有余,才于此地归案。”
夫子深以为然地抚须点头,逐摇头而叹道:“家国仇恨,非一日可化解矣……如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罢,也罢啊……”
“孟相所言甚是……”程威附议。
此间,夫子这才看向一众弓箭手,但见对方一个个仍保持着候命之势,他不由无奈摇头:“且歇礼吧……”
“这……”闻言,众弓箭手面面一觑,后在程威的点头示意下,才齐齐卸下了礼数。但程威,却依旧抱拳敬候。
“唉……想我风国连年为难数十载……”怅然出叹间,夫子亦揖手示向东南方向,感怀出叹道:“若非吾君贤明圣鉴、善纳于谏且有大治,我大风,亦危难矣……”
“孟相所言甚是……”程威一默,后抱拳俯首道。
议君主之嫌……以他小小一个县尉,还不足以充之。
“唪——,唉……”一吁一叹后,夫子先行摇头,后才揖手向程威深深一拜道:“有劳程县尉前来搭救,我等无以为谢,必铭记在心……”
“孟相!”见状,程威慌忙上前搀扶道:“折煞小人矣……”
“唪……”夫子苦笑,便只揖手相示:“往后,县境之安宁,还多仰仗伍下前来帮衬……”
“此份内之事,孟相放心……”程威正色回答,且俯首相称。
夫子欣慰一笑,待览目巡视过己方一众后,便向郑明轻轻一笑地点了点头。
郑明沉默,逐深深俯首。
“唪……”夫子微微一笑,逐向程威揖手一示地轻笑道:“如此,便不妨碍程尉履行公务了……”
“孟相过谦矣……”程威心挚,于抱拳相示时深深俯首。
此后,程威便转头看向了那两名位于自己正后方的弓箭手,声色渐变郑重地沉声指令道:“你等二人,便负责护送孟相归乡,若是途中出了意外,便提头来见!”
“这……”二
人面面一觑,后抱拳一拜领命:“是!”
“唪……也罢……”起初,夫子还有所犹豫,但最后,还是不好推却对方的好意,便如是轻叹。
“如此,我等便先行一步……”夫子向程威欣笑揖手,却未再动手扶下程威的礼数,便带着遗园村属转身离去了。
见状,程威便正身看去,也这才卸下了自己的礼数。
“走!”
“快点!”时下,一众追入林中的官兵们,也将所有潜逃入林中的绿林好汉全部擒拿归来。
呼……
微风拂起时,遗园村一众与双方一行擦肩而过。在经遇过时,夫子以礼遇向众官兵轻轻顿首示意,却换不回对方任何的回应。唯独那名被押解在最前面的壮年好汉,在彼此双方擦肩而过时,深深地留意过一眼郑明的身影……
“走!”待得遗园村一众入林后,程威仍驻足深望良久,直到归来的缉拿队伍整队完毕后,他才从那里撤回了目光:“走!”
“驾!”翻身上马后,程威即刻调转马头,就此带领着一众官兵有条不紊地离开了这里。
呼……
轻风拂过,唯马儿在卧,灰烬残留……
……
夜幕,宿营处。
篝火烁烁舞动,撩舞过每个人的身影,它带来几许光热,也褪去寒冷。
“哈哈哈,我说也是……”孩子们聚在一段腐朽的横木上,一边吃着手里的干粮一边笑谈不断,更你挤我来他推搡。
“唪……”两名担负护送任务的弓箭手,则与陈师和夫子坐在一块儿,正安静地笑望着孩子们那里。
这二人,皆是弓箭队里的佼佼好手。其中:挨着夫子孟离的那位,名为李青;其人面相方正,相性温和中又不失正气。挨着李青坐着的那位,名为钱豹;此人可谓是人如其名,非但身形修长矫健,且眉目转动间,更蕴有一丝豹子的野性。
“唪——嗯!”马儿在旁侧不远处低头吃草。它已卸了马车,在身心轻松之下,它的尾巴也悠闲得轻轻摆动起来。
“唪……”见孩子们那里相映成趣,夫子也会心一笑,便又从手里的干粮袋中拿出两个饼子,轻笑着递给两名弓箭手道:“再吃些饼子吧。——便只有这些了,虽算不上滋味,但将就一下果腹还是尚可。”
“夫子客气……”李青微微顿首接过,随之轻笑:“我等出任在外时,亦只有干粮充饥、唯冷水解渴。且历来,我等也尝不到甚么好滋道和山珍海味。”
“唪。”钱豹也笑,后毫不可客气地接过夫子递来的饼子,便大口地吃了起来:“我宜州境内,本就地理偏远,且物资也相当匮缺。时下之人,能自给自足已是不易,又哪里还敢奢盼那些……”
“唪……这便是我风国的劣点和常态……”夫子摇头叹笑,逐转目看向孩子们那边。见他们兴致盎然、活力四射而神采奕奕,相映成趣之下也觉得心中温暖,夫子便不由慈善轻笑:“你看他们……多好啊……”
闻言,李青、钱豹及陈师也纷纷转目看去,正逢子羽和李胜闹起假别扭,顿觉好笑地笑了起来。
“唪……他们之中,总归会有那么一个命定之人,可解开我大风千百年来的宿境,让它从中长久的腐朽衰落中,慢慢地兴盛和复兴起来……”夫子嘴角含笑的望着那里,只目里的柔情中,多少也夹杂着一丝悲怅。
三人沉默,皆无话说出,只见陈师闭目摇头,二
人苦笑垂目。
察觉到夫子等人的目光,正在和子书碰撞肩头的郑明不由目中一动。而当其转目看去时,也换来夫子的点头轻笑。
见之,郑明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嘿!”当下,却见李胜突然脑袋一扬地朝着两名弓箭手招呼了一声,随后边大大咧咧地发出了问话:“两位队长,我见你们的那个程将军,他好像有点跟一般人不一样啊……”
“就是……”说到这里,李胜又突觉困惑地皱了皱眉、砸了砸嘴,随后便很是费劲地左右掂量和比划着手势道:“啧!你知道吧?就是……就是那种!——什么气态,什么神光之类的,懂?”
李胜自以为解释的很明白,但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却是莫名其妙又古怪,令不少人为之无语,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夫子先同陈师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见陈师摇头表示不知后,他又下意识地转目看向钱豹。但此时,钱豹也正高挑着眉头望着他。
见夫子满目困惑,钱豹不由眉头一挑、嘴角一牵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至于是不清楚李胜所问,还是不清楚程威之事,就不得而知了。
“唪……是不一样。”此时,却听李青开了口。
当众人闻声侧目时,李青却在微微一笑后垂目望向了手里那半块吃剩下的饼子,这才语速平平地解释道:“程县尉……实际上已经算是半个修士。”
“修士……”此言一出,除却钱豹之外,多数人都为之一怔,但只有子羽夸张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地惊叹道:“哇——啊——!怎么半个修士?那另一半呢?”
“唪——”闻言,李青顿时好笑出声,便摇头解释道:“非也……说是半个修士,是因程县尉,只是会些修士修行的法门,算是勉强一只脚踏上了修行的门槛。”
言及此处,李青又悠悠一笑地补充道:“当然,这都是他自己说的。虽然,我们都觉得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哇——啊——!”孩子们惊叹连连地面面相觑了一番,唯有郑明心生奇异的坐在那里没有动静。
此后,还是子羽在惊叹后迫切地追问出来:“那然后呢!他可以长生么?能不能起死回生啊?!”
“嗯!嗯!”除却李胜和郑明外,其他孩子们也满怀期待和振奋地连连点头。尤其是子书,在听到这里时,更是突然紧张了起来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哪有这么夸张……”李青失笑摇头,便把脑袋仰靠到身后的树干上,笑盈盈地说道:“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呢,就是只能舒筋活骨和强身健体,让自己的武功更具三分威力。至于其他的,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达到咯……”
“切——耶——”
“什么嘛……人家还以为真能长生不老呢……”
“那也很厉害了呀!”一时之间,孩子们议论纷纷。
但,只子书难掩落寞和失望地垂下头来,亦将自己的衣摆攥得更紧了。
子书的难过和失落,只有郑明看到。但他只微微一笑,便轻轻地抓住了子书的右手。
子书见手一愣,便转目看来。
郑明展颜而笑,他笑的灿烂,如融雪之阳,给人以温暖。
眼前亲和灿烂的笑脸,极具感染力,令子书也慢慢的融褪了难过,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
是夜,万籁俱静,只浮萍伴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