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柔，醇香醉人，但苏应颜没有丝毫欢喜，反而不寒而栗。

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从见过他这几次来看，他是一位极其冷傲的人。并不是说他惜字如金，不苟言笑，而是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贵气，有时候即便是冲你笑着，笑意也不达眼底。

嘴上不饶人，轻描淡写间，就能戳中人的痛处，可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事实。

他乍一看好像比那些时常冷着一张脸的人好接近，可只要一接触，甚至细看时，就会发现他对所有人都带着疏离感。

若是换做没有任何价值值得他高看一眼的人，他会直接无视。哪怕只是释放出一丝微弱的气息，也会让人望而却步，心生畏惧。

这让苏应颜记得最深的就是他面对吟夏的时候。

苏应颜默默移开了眼，否则她怕自己心中警惕，但对着陆长离的那一张俊美的脸，也会忍不住动摇。

她思绪纷飞，不住回想。

他前一瞬对待自己的态度与之前别无二致，突然转变态度，则是在他异常之后。那这么说来，他是现在从自己身上发现了可利用的价值？

肯定是了！

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苏应颜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他是野心极大、并且有些高傲自负的人，只不过因为他实力实在强悍，有足够嚣张大气的资本，这才与别人不同。

如果其他人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他怕是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但话又说回来，那他刚才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现了什么让他值得如此重视的价值？

莫非……是雷系元素？

不怨苏应颜如此作想，实在是她浑身上下，除了这一点，也没其他值得称道的了。

更何况，这雷系元素之所以会出现，也与陆长离脱不了关系。

这么说来，自己最开始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一想到这里，苏应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记得在不久前，她和苏家父子三人一起遭遇了劫杀，是他突然出现解救了自己。

那时她便猜想他给自己喂下的百毒丹，多半有问题，意图用她来做试验，很大可能还在里面下了蛊，就为了后续好控制她。

只是后来，陆长离一直没提这一茬，自己体内除了多出了雷系元素，也没发现其他异常，她就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但是现在……

苏应颜又忍不住将精神力探入体内，仔细查探了一番，却疑惑的发现，自己体内还真没有异常。

难道是她想太多了？

或者是她现在实力不济，陆长离的手段又太过高明，让她至今都发现不了异常？

苏应颜不希望是后者。

想了许久，她还是没彻底理清头绪。

陆长离也不催促她，依旧慵懒的站着，就这样静静的打量着她。

即便身后是两具被一分为二的尸体，可只要看向他时，也会不由自主的忽略后面那惨不忍睹的画面，将全部视线投到他身上，无法移开眼。

他此刻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不过少了一分稚嫩和活泼，多了一分成熟与冷静。

但看起来却并非无害，反而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他会让人有一种害怕想要臣服畏惧的心理，同时又让人为他的容颜倾倒，为他的气质所着迷。

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却在陆长离身上完美融合，丝毫不显矛盾，反倒给他增添了一抹独一无二的韵味，让他更显神秘。

苏应颜视线一转，便看见了这样唯美的画面。

这还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陆长离。

她心头微微一动，不由在心里感叹：他果然有狂傲的资本，不论是气质，天赋，实力，还是相貌，皆属上乘。

“想明白了？”

陆长离轻笑出声。

苏应颜一怔，眼中染着些许疑惑，但旋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摊牌问吧。

与聪明人进行对话，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和算计。

更何况，现在双方实力差距过大，而他也实实在在救了自己好几次，不论是否怀有异心，但结果却是不变的。

就算他有其他的想法，自己现在也没能力抗衡。

与其多心去想，还不如开门见山，问清楚他的打算。

“是因为我体内多出的雷系元素，对吗？”

陆长离左眉往上一挑，冲她颔首示意，不置可否。

虽未言语，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清楚。

苏应颜瞬间明悟，嘴角扯出一抹笑：“你是想将我当做试验体？在我身体里面下了蛊，想控制我？”

“是。”

陆长离如是回答。

苏应颜的心再次往下一沉，就听他补充：“但，现在我可控制不了你。”

“你什么意思？”苏应颜眉头紧皱，双目灼灼的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过不知道是否正确。

假设是有一种蛊，能够控制她，但是因为她的身体和灵魂不匹配，所以这种蛊虫就无法存活，亦或是无法发挥其作用。

那这一切就能够说得通了。

看见她眼神微闪，陆长离眼中的探究意味越来越浓：“看来，你知道原因。”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与别人有些许不同，你若是想以我作为参考，这可做不得准。”

苏应颜压在心里的石头骤然一松，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沉重。

如今看来，自己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陆长离见她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不由问道：“你不恨？”

苏应颜摇了摇头：“兴许之前是恨的，但是我明白，你我毫无瓜葛，你本无义务救我，我想要活命，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能被你利用，也倒显得我还有价值。”

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时空，都没有白吃白喝的好事。

苏应颜看得很开，也想得明白。

两人最初见面，莫说陆长离动机不纯，自己还不是想要将他当作挡箭牌，好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其实本质上都一样。

现在两人说开了，关系不过就是互惠互利，倒也没什么膈应的。

听她这样一说，陆长离顿时诧异的看着她，定定的打量了她许久，眼中满含着赞赏与探究。

他发现自己或许还没有看透她。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写得有点慢、我觉得，两人都是非常理智且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