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了一场洋洋喜气的婚礼,有梦峡谷的幻境,戛然而止。
飞鸟到了这里,不再绕着飞过,风静静的,仿佛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斐珧看看身边的人,皆是满目通红,招慈身形晃了一瞬,苦笑一声,踏出了有梦。
一切仿佛都已经结束了,斩不断理不清的恩怨情仇,都将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九天之上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一切又开始井然有序起来,在天帝让位,诸神拥护之下,宸公子登上了天帝之位,成了新一代的仙界之主。
斐珧以为,他能做的,也就是和他的亲生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勤于政务热爱和平的天帝,不想少年的心胸远比她想象的宽广,他虽有算计城府,但是善良一直都是他最难能可贵的品质。除了帮助扶持各处遭受伤害的灵族,连类似红枫林这样的地方,他都有所照顾,虽然做事仁慈宽厚,但打压邪恶的手段,却从不曾软。
有这样一位天帝,仙界残破损伤的元气,必定会慢慢的恢复过来。
一个帝王如何做事,斐珧懒得去管,她如今,也不过算是挂着虚名,仙魔两界虽然和平,从不会友好到毫无间隙,她心里清楚明白,也懂得适时避嫌。
可这新天帝颁布的其中一条旨意,却让斐珧说道了整整三天。
顺应诸仙进言,天帝给风神飞寥下了限制令,为了仙界男女风气步入正轨,只允许风神那厮,每三年里最多迎娶一房妾室。
斐珧当时听闻了这一条消息,笑的内伤险些裂开,还特意将度厄星君叫了过来,两个人商议着,在度厄的小册子上,细致且庄重的整理了这件事情,并且拓印了副本,专门给风神飞寥送过去了一份,听闻风神那厮气的摔了杯子,骂她和度厄一把年纪晚节不保,一天到晚不做正事。
度厄星君挨骂的道行甚短,还想去找风神飞廖理论一番,斐珧听过之后笑的更加欢畅,认为那厮气急败坏,说明他们戳到了点子上。
最后气也气过了,九天之上并没有人替风神飞廖这个人渣说理,于是乎他又跑到了斐珧这里,抱怨小天帝不解风月,不懂深情。
斐珧用白眼加上鄙夷作为回答,宸公子继位之后,哪里都做的深得人心,唯独后位空虚,总叫一帮言官揪住说事。至于为何空虚,斐珧心里清楚,宸公子心里也清楚,想必如今的招慈,也已经清楚,说他不懂深情,斐珧觉得,风神那厮简直说了个笑话来听。
仙界之中,经过这一场,人也好物也好,都有了相应的变化,唯一让斐珧觉得保留初心一成不变的,就是听闻她受了重伤之后,太上老君命小童子送来的两筐药丸子。
还是当年她闻过的味道,还是她适应的大小,小童还是当年送药的那个,甚至于小童挑着的筐子,都没有变过。
斐珧觉得,就算是仙界的大火烧到了老君的八卦炉前,他也会借着火势,赶紧炼上一些仙丹,免得烧过了,火候不足,药效不佳,如此专注如一,才是仙界始终保留初心的唯一一人。
除了老君,还有一个变化也不算大,那便是依旧还在织云的云锦娘娘,原本结界重启,荒兽被混沌之地的气息召回的时候,她还怕武章叔会有影响,可事实证明,那些荒兽没有思想,只靠本能做出选择,而武章叔的思想已经被人性占领了九成九,自然不会和那些残暴的荒兽一样。
所以,云锦娘娘又安下了心来,每日里织织云彩,裁剪衣裳,见斐珧闲来无事,甚至又开始背着武章叔,为她描起了绣花的样子。
听闻广寒宫里新飞升上来了一个女子,是从哪里飞升的斐珧并不知晓,也没有兴趣前去打问,只偶然一次路过的时候,在桂花树下站了片刻,看了一看,树上的桂花依旧开着,那个像桂花一样的姑娘,却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桂花的香气淡淡的飘在鼻息间,斐珧迈步到了广寒宫门前,伸手轻轻叩了几声,而后一个陌生的女子开了门,斐珧细细看了一样,这个女子和明月仙子一样美丽,只是她的美多了几分明艳,不似明月仙子那么淡漠清泠。
女子怀里抱着一只红了眼睛的小兔子,小兔子似乎因为失去了主人,伤心难过,始终都保持着原身的模样,再也没有变化过。
对于斐珧的到来,女子有些意外,仿佛这广寒宫冷冷清清已经成了常态,忽然之间有人到访,出乎了她的意料。
女子朝着斐珧缓缓行过一礼,问道:“这位仙子,有事么?”
“哦。”斐珧应了一声,开口道:“我来拿我的酒。”
女子一想,回头看了看房中,“可是半壶桂花酿?”
“是。”斐珧点点头,确定道。
女子当即改了口,“大人稍等,这就去为大人取来。”
说着话,脚下步子快了几分,片刻便将那半壶桂花酿,捧到了斐珧手中。
斐珧接过来,疑惑道:“你知道这酒是我的?”
女子行过一礼,低下头,优美的嗓音徐徐道:“初飞升的时候,仙界负责安置的仙官将我引到这里,着重吩咐了一声,说酒是一位女大人的,不可轻易去动。”
斐珧点点头,将酒壶递到鼻息间嗅了嗅,还是熟悉的香气,便朝着女子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
故人不在了,她怕是往后,不会再来这广寒宫了吧。
念起明月仙子,斐珧忽然想到了离开有梦时,那最后一场幻境,掌星官编织的幻境尤为真实,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想来明月仙子也会如幻境中一样欢快明朗,是个将笑声挂在嘴边的姑娘。
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不过是因为那个她曾经认为光明圣德的男人。
从广寒宫里出来,斐珧闲来无事,还特意踏云去了一次琼芳潋,想要看看那个她辅佐半生,功过皆有的人,如今是一种什么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