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握了握拳头,我笑意收起时,心中满是动力。
骆泽这一番讲述说了将近快一个小时,中间很少有停顿,除了其间老妖以自己眼的画面偶尔补充几句之外,这段时间里头,整个病房里便只剩下了我们几个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的呼吸声。
画面的最后,三清明火是在燃烧了不知到底多久之后,自己突然消失掉的,用骆泽的话说,他们当时都已经临时找了个塑料盒子打算给我装骨灰了,却没想到三清明火灭了之后,我躺在里面却是连根头发都没烧焦。
再然后,把我们扛出荒地的是骆泽赶来的手下(技术科),老妖及强子
清游在自己晕倒之前,便已经安排好了自家医院的救护车过来拉人,至于到了医院之后我们三个到底经历了什么,老妖因为也是医学白痴就没有怎么细说。
不过我倒是听强子说了,当时我们三个除了我之外,清游和骆泽俩人被拉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因为有生命危险被送到了抢救室,抢救了几个小时。
此外让我比较关心的,还有这次我们几个受重伤对外公布的原因。因为鬼物这些存在没法在明面上跟常人提起,所以无论是骆泽,清游,老妖还是我,强子,楚玥桐还是安昕,都十分自觉地没有往外露透一个字。
骆泽对外声称也是出任务结束后意外受伤,并非工伤,他单位的人也没有过多询问。
然而这样保密的结果,就是昨天晚上那群来探病的年轻刑警及家属,兴致勃勃地发挥自己的脑洞,硬是在病房里头讨论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中原地区有多少妖怪妖仙,他们怎么修炼,怎么渡劫,以及最主要的,它们渡劫的时候自家队长是怎么在现场挨了顿雷劈。
说真的,想到那些个刑警的联想能力及澎湃热情,当时我都听得一头汗,更不用说被围在中间的骆泽了,如果不是怕人怀疑到什么,我估计他当时早就发飙了。
对了,还有就是那俩阴差。
编号807和秦慕雨在昨天夜里结束战斗后,便带着长长的一票游魂厉鬼回了阴间,我今天看到他们的时候,其实是他们已经回阴间汇报完工作,把人头积分都统计完之后,又跑到清泽医院来等我清醒,原因倒是很简单——老头子拜托的。
......回到眼前。
骆泽讲述完,老妖沉默着从桌子上跳下,送走了那只叫啾啾的白老鼠,顺手又在饮水机上接了杯水,递给骆泽。
“老妖,过来帮个忙。”
骆泽小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塑料杯喝了两口,又招呼了刚坐回桌子上的老妖,示意他过来。
“干啥?”
拐杖还没在腿上放稳,便又要下去,老妖忍不住眉头一簇。不过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骆泽的话对于老妖来讲还是很有些份量的,握着拐杖纵身一跃,他稳稳地落在了我与骆泽病床的中间,探身询问。
“帮个忙,把我脸上的纱布拆了。”
“啥?”
骆泽抬手轻拍着自己脸,说得挺轻松。可被他这话吓到的可不光是被点名的老妖,我跟清游也是被吓得够呛。
要知道我跟清游吃那药丸子的时间与他相差无几......
“纱布拆了吧,我感觉脸应该是恢复了。”
没等我把后半部分想完,已经调整好角度及坐姿的骆泽便公布了答案。
这药效真的这么快!?
尽管知道阴间的时间跟阳间的不同,但我内心兴奋不已的同时,还是不住地念叨太快了。此时此刻,我也顾不得两只脚被吊得有多高了,连忙用胳膊将整个上身撑起,我努力斜过身面朝骆泽,生怕自己错过点什么。
“好。”
老妖没再犹豫,将拐杖在骆泽床边放好,袖子一撸,露出了他那双看上去跟干尸有一拼的枯手。
我望着露出欣(猥)喜(琐)笑容的老妖的侧脸,再看看整张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的骆泽,感觉画风有点歪了......
半夜的医院静悄悄。
窗外高挂的新月月光多少有些暗淡,窗内一层薄薄的透光窗帘又将月光挡了大半,若是眼球习惯了黑暗,病房里头这样的光线,倒也影响不了什么。
病房里横向摆着三张一米二宽的病床,每张病床上都有着一位病号。在这理应熟睡的时间,他们三个目光炯亮(其中有两个看上去跟木乃伊无异,另一个被吊着双腿),直直地盯着位于中间病床边的一个面容独特的老头身上。
这老头其实并不算老,但碍于种(长)种(相)原因,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一个退了休没事儿干,白天出门闲逛夜里跑钻医院,专门猥亵妇女的变态。
这么说老妖可能过份了,但配上他笑着已经撸起的袖子,双手微钩,半长的指甲闪着幽幽寒光,逐渐朝着骆泽包成木乃伊的脸迅速接近......不说猥亵妇女,我就只能说猥亵中年壮汉了。
而且这个中年壮汉,还特么是个刑警队长!
一想到这个我便忍不住眨巴几下眼睛,同时慌忙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扔出脑袋,专心盯着已经开始猥亵....开始帮着骆泽拆除脸上纱布的老妖。
拆除纱布的工具,自然是老妖的指甲,如同所有妖仙一样,老妖的指甲也是异常锋利,至于之前为啥看着不显眼,纯粹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拐杖情有独钟,只要拐杖在手,他便不会想到去用其它的。
然而现在,拐杖明显帮不了他拆纱布。
右手触碰到骆泽左脸时,老妖除了小拇指外的其它手指都重新缩回掌心,唯一留下来的小拇指,约有一厘米长的指甲,此刻正稳稳地游走在骆泽脸上。
“滋滋......”被划拉开的纱布发出细微的响声。
胳膊用力支撑着身体,我的目光也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移动着,老妖指甲划动的起点在骆泽的额头正中央,沿着顺时针方向匀速转着。
老妖的手很稳,可碍于他指甲的锋利程度,我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
很快,老妖的手指便转完了一圈,再次停在了骆泽的额头中央,随着纱布最后连接着在一起的几根断裂,骆泽脸上的几层纱布一片连着一片地落了下来。
几秒钟后,贴在他脸上的,就只有薄薄的最后一层了。
“感觉怎么样?”
老妖并没有马上揭开,而是凑近盯着看完同骆泽问了句,听语气,像是借着这句话再给骆泽一点儿准备时间似的。
“不怎么样,赶紧弄掉。”只是骆泽并没有领情。
“嗯。”
老妖也没在意骆泽的语气,嘴角又是咧着一笑,他小心地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地捏住骆泽额角位置的纱布,快速往下一拉,露出骆泽被纱布裹了一天的脸。
“怎么样?”
没等老妖手落,我便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往骆泽那边凑着看,然而骆泽此刻却是因为老妖撕最后一层的时候太过用力而双手捂住了脸,引得我心里一阵焦急。
“嘶,你丫就不能轻点!?”
骆泽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揉着脸念叨着老妖。从他语气里听似乎有些不对,我略微一联想,心里顿时有些乱了,难道没好?
“不是你让我快点儿的么?”老妖依然没怎么在意骆泽的话,随意嘀咕了句后,他又凑到了骆泽脸前催促着:“你刚才不是说好了么?别墨迹,手拿开我看看,要没好的话我叫人再过来给你包上。”
“不用。”
骆泽摇了摇头,说着双手也跟着松了开,将脸露了出来,做着深呼吸。
因为角度问题,我只能看到他的半边儿脸上,可尽管如此,我依然是心中微冷。借着月光,我此刻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是黑糊糊的一片,还有些凹凸不平,甚至我眼前画面里的这半张脸上,连点儿原本的肤色都瞅不着......
这是没好么?
我脑袋里滚屏出现着这个想法,可碍于骆泽的神情和反应,我依然还是抱了点儿希望。
“你这是好了还是没好?”清游这会儿也伸长了脖子往骆泽脸上打量着。
“好了啊。”骆泽长出了口气,轻松的回答着。
“那你脸上?”
“烧伤药啊!”
原来是烧伤药!
我心里顿时一松,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骆泽说自己脸恢复完好的那一瞬间,我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脚不疼了(虽然之前就不怎么疼)。
只是不等我开口,窗边扯着脖子同样看了很久的清游,却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招呼着老妖:“老妖,来,帮我也拆拆,憋死我了。”
“尼马,老夫怎么成了拆线员了!?”
“别废话,赶紧的。”
老妖笑骂中还是拿起拐杖往清游床边走,我瞅着同样被裹成木乃伊的清游,忍不住摇了摇头躺回床上,既然好都好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然而就当老妖跟清游俩心情不错的斗嘴声中,我刚刚放松下的神经却是徒然又紧绷起来,似乎就是我躺下的那一瞬间,一股熟悉的阴气出现在了我的灵觉之中——柳晨风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