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公寓都快九点了，猴子喘着气推开门就喊：“我来晚了，同志们久等了。”

屋里安静祥和，一派太平景象，曾奕低头制表修图，祝俊在另一头也在干活，看见猴子进来招呼说：“任务发你邮箱了，睡觉之前完成交给我。”

猴子怔怔地问：“老大你没事吧？”

祝俊回一句：“我有什么事。”

猴子问：“找投资的事怎么着了？”

“先把活做了睡觉时再说。”

好么，大周末推掉约会挤成相片急着跑来就为了加班干活来了。猴子走到曾奕桌旁小声问：“怎么回事儿，老大没毛病啊？”

曾奕一手移鼠标一手点键盘，眼睛盯着屏幕说：“他是没毛病，谁说他有毛病了？”

“你啊。”

“噢，好了。来时路上我给他唱了一路歌，隐形的翅膀、天空中最亮的星、蜗牛、我的未来不是梦，唱着唱着他笑了求我别唱了，病也好了。”

“嘿！你本事比我都大了！你不早说，我八百里快马加鞭赶来，这大周末路上车堵的。”

“这不双保险么，我都快顶不住了，祝俊要是崩了，咱们这个组织就完了。”

“崩不了，他皮实着呢。”

那边祝俊抬头说：“说什么呢，猴子你的活儿可不少，所有数据你都要重新演算一遍。”

猴子一吐舌头，回座位开机，没脾气。

祝俊手机响了。

“喂，你好……我是……可以……知道……明天见。”

祝俊刚一挂手机，猴子站起来和曾奕同时问：“谁的电话？”

祝俊静了一会儿，貌似很不在意地说：“投资商，约我明天上午见面。”

耶！猴子和曾奕击掌相庆。

“我就说么，总有识货的，漂亮的女儿不愁嫁！”

“祝俊，你的嘴巴还痛吗？”

祝俊快慰地笑了，咽口唾液好像没那么痛了，曾奕买的药起作用了。

“明天我也要去。”猴子说。

祝俊没有回声。

猴子说：“人多可以壮声势，曾奕也一起去，她是你秘书，我是你助理，一色儿的西装墨镜，多牛X。”

曾奕笑：“港片看多了吧？商谈又不是打架，你去我就不去了。”

祝俊点头说：“好，猴子一起去，看看投资商都什么样。”

曾奕想起来问：“明天周六一般公司都放假，你们约的在哪儿见面？”

祝俊说：“十点钟，地坛附近战国策茶楼。”

猴子说：“我还是别去了，咱去的人多，到时别让我们买单，北京茶楼都死贵。”

曾奕笑：“哪有那么小气，明天带上基金卡过去。”

祝俊说：“赶紧干活，明天上午八点之前把修改好的新方案打印出来。”

猴子走进厨房间，给陈小红打电话，开机了还是不接。

猴子摇摇头回屋，曾奕看见问：“什么事愁眉苦脸的？”

猴子低声说：“和陈小红说好了看电影，急着来这里我把她晾那儿了！生气了，死活不接我电话。”

曾奕说：“这事交给我你别管了，明天你照常和祝俊出去，包你回来的时候陈小红笑着迎接你。”

猴子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曾奕说：“办法多着呢，女人的事你别问了。明天中午吃火锅，没有什么事一顿小火锅搞不定的，如果搞不定就吃两顿。”

不知曾奕什么时候和陈小红说了什么，第二天祝俊猴子出门没多久，陈小红就到了莲花公寓。曾奕从楼上下来，两个人说着笑着去了超市。逛了将近两个小时，买了鱿鱼大虾鸭肠前腿肉午餐肉丸子青笋莲藕竹笋西兰花土豆两大袋东西，无比满足回到公寓，商量好了要吃麻辣火锅的表兄弟——麻辣香锅。

所有食材洗净切好，肉类鱿鱼绰水炒熟，青笋莲藕土豆煎至两面焦黄，青椒红椒洋葱香菜芝麻全部备好，生姜切片大蒜剁沫，香锅调料袋子剪开，万事俱备只待门铃一响，立马开火混合爆炒，十分钟内保证上桌。

“太辣了他们吃不吃得消？”

“管他们呢，吃不消吃面包片，我再蒸个水蛋，饿不着他们。”

“你能不能吃啊？”

“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变成半个湖南人了，不辣不革命越辣越高兴。”

“哈哈哈，几点了，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谈完了祝俊会打电话的，大不了晚点吃，我们先吃水果。”

十一点半多，祝俊打电话回来了：“我和猴子不回去了，下午两点城南再见一家，我们直接过去了，你们先吃饭甭等我们。”

“上午谈的怎么样？”

“回去再说。”

多说一句你会死啊，曾奕拿着手机心里埋怨，陈小红过来问：“说什么了，是不是马上到了？”

曾奕回头一笑：“他们不回来了，我们开饭！”

五点多钟，门铃狂响，陈小红丢下书高兴地跳起来：“他们回来了！”

还没跑到门口，祝俊和猴子已经开门进来了。

“怎么样，谈成了吗？”陈小红开口就问。

猴子一副回归人间沧桑疲惫的样子说：“成什么呀，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遇到什么恋态了？”陈小红急问，早忘了昨晚和猴子赌气。

猴子抢着说：“上午见了一个土包子，下午见了一个死骗子，明天再见我怕要变成疯子了，找人要钱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曾奕问祝俊问：“怎么回事儿？”

祝俊回座位把皮包放下，淡淡地说：“没那么玄乎。”

猴子抽抽鼻子望望厨房：“好香，你们中午吃什么了？饿死我了！”忽然打个了喷嚏：“有辣椒！”

祝俊走回来说：“早点开饭，猴子中午就吃了八个肉包子。”

陈小红狠狠戳一下猴子脑袋：“吃那么多还喊饿。”

曾奕问：“你呢？”

猴子说：“他嘴巴疼，他那份我吃了，他喝了一瓶老酸奶。”

陈小红问：“老大嘴巴怎么了？”

猴子说：“口腔溃疡。”

陈小红一捂嘴巴叫道：“天啊，麻辣香锅！”

曾奕说：“没事儿，蒸的虾仁水蛋，就是给病人准备的，我们开火！”

麻辣香锅祝俊一口没敢吃，相对食堂的大锅菜，蒸水蛋、皮蛋豆腐、凉拌西红柿和水果沙拉已经足够丰富了。

猴子一边大口猛吃一边滋滋吸气：“味道真够猛的，要是去一半辣去掉所有的麻，再加一斤五花肉就更完美了。”

陈小红说：“钱没有赚到一分，伙食要求倒越来越高了，给你吃的就不错了，要不是曾奕帮你说好话，我给做个武大郎烧饼！”

猴子笑着说：“别给我喝潘金莲药水就行。”转脸问曾奕：“你说我什么好话了？

曾奕说：“好话不说二遍，回去问陈小红去，说说你们的事吧。”

猴子说：“上午我们在茶楼等了快一个小时那人才到，一个死黑胖子比我和祝俊大不了几岁，带了两保镖——幸亏我没戴墨镜，否则装X的碰上真牛X的了——一句歉意的话都没表示，坐下就说我家是山西第二富，家里有好几十个矿。”

陈小红撇嘴说：“还不如说山西第一富呢，更能唬人。”

曾奕说：“山西第一富太有名了，是独生子，还娶了一个女明星。”

猴子接着说：“我们拿了方案书给他看，人家翻了一眼就丢下让我们讲给他听。老大脾气好，客气说给他听，小学文化的人都能听得懂，那白痴听了不到一分钟摆手说‘简单点，你要多少钱，一年以后能给我挣我多少？’”

“有钱人就是简单粗暴。”陈小红说。

猴子说：“乔侨家也有钱，是真正的高富帅还风度翩翩，关键还得有素质。”

曾奕问：“你们怎么说？”

祝俊说：“我说，一百万，一年之后可能回报你两百万，也可能一百万都亏光。”

“第二富怎么表示？”

猴子说：“二富哼了一声‘只要这么点钱，还有可能亏光，你们几个吃饱了撑得折腾个啥呢？我在北京买一层楼都几亿的，而且包赚不赔。’一口茶没喝，站起身带着保镖走了，真把我们当小强一样无视啊。”

曾奕看看祝俊，祝俊表情淡然地吃着沙拉，忙说：“这种暴发土二代，拿他的钱也是接地雷，你们就当看小品得了。”

猴子说：“看小品舒服，实际参演就难受了，还是演路人甲。”

祝俊突然说：“谁说是路人甲？自己的剧本自己写，你永远是你剧本里的主角，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你的光辉还会压过其他剧本里的人物。”

曾奕拍掌说：“说的好！”

陈小红问：“你们赶紧回来啊，还在茶楼呆着干什么？”

猴子说：“那可是一千多块一壶的好茶，怎么也得喝一杯再走，这时候老大接了个电话，又一个投资人约下午南城见面，再回来时间就太紧了。”

“下午你们又去茶楼了？”

“没有，一个普通写字楼，‘五岳信息咨询公司’，就一间普通办公室，面积还没有公寓一半大，主人的口气却比王健林还牛，动不动就是小目标几个亿。”

“多大岁数？”

“四十出头光头锃亮，白底布鞋中式对襟，留着一揖小胡子手里盘一串念珠，桌上摆着成套紫砂壶茶具和一部iPhone。”

“这是当下京城文化人流行扮相，基本上都是文人侃爷。”曾奕说。

“没错，这人特别能吹，进屋两个小时就听一个人白活了，从海湾战争扯到易经八卦，从高层内幕说到量子计算机，没有他不懂的跟听相声似的，老大好几次打断他都拉不回来，我看他就是周末一个人闲得慌找人陪他唠嗑。”

祝俊慢悠悠地说：“北京市两千多万人，真是什么神仙都有啊。”

陈小红说：“还不如早早回来吃完香锅睡一觉呢。”

猴子说：“谁说不是呢，最后我们实在不想听要走，那个人说‘把方案书留下，招资这事我熟门熟路，上周还跟孙正义沈南鹏他们一起吃饭，你们这种毛毛雨项目分分钟搞定，我只抽你们百分之三十。’”

“答应了？”

猴子说：“答应什么呀，老大过去把桌上方案书拿起来装回包里，‘小本生意，用不起您这抽水机，拜拜了您’，一天就这样丰富多彩过去了。”

祝俊抬头说：“今晚上和明天，我修改方案书，你和曾奕按原先计划接着往下进行。”

“啊，还要修？还要继续进行？”猴子戳着筷子问，招资不定五心不定，继续进行意义何在呢。

祝俊语气和缓坚定地说：“灵魂交友能赚钱的，只要我们比张辉他们先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