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好为难。

祝俊从医院打来电话，让猴子替他去火车站接许欣，十一点一刻火车到站，祝俊实在去不了。

没什么说的，猴子穿上大衣往外走。时间早了一点，可以在车站游戏厅打盘游戏。

刚出楼乔侨电话就打进来了：“猴子，知不知道许欣什么哪天回来？”

猴子说：“连你都不知道？”

乔侨说：“去南极的事还没原谅我呢，我问张盈都不知道。”

明摆着许欣不想让乔侨知道，但是却告诉了祝俊，人家就想见老大。猴子犹豫着，自己带着乔侨去车站算怎么回事儿呢。

乔侨说：“知道就快说，你不希望我孤苦伶仃过一辈子吧？”

猴子说：“拉倒吧，你还孤苦伶仃，你都复数了好不好？”

乔侨说：“那你不希望我就这样堕落下去吧，生不如死啊。”

猴子心软了：“你马上出门，车站游戏厅见，许欣十一点一刻到。”

猴子坐公交车来到车站，发现乔侨已经站在游戏大门前。天空阴沉沉的，乔侨双手插兜只穿了一套灰色单衣。

“没必要这么骚吧，都老同学了，还要美丽冻人？”猴子见面先来一句。

乔侨抖抖衣服说：“你知道个毛，这是高科技纳米材料，比你破大衣保暖十倍。”

猴子问：“你就这么空着手？不准备超级玫瑰或者大果篮了？”

乔侨说：“那都是对付俗人的，许欣不吃这一套，干脆返璞归真，只带一颗赤诚火热的心。”

猴子说：“我看你是别有用心。”

乔侨说：“那也是司马昭之心。”

猴子说：“还有四十分钟，进去玩盘游戏？”

乔侨回头看看游戏厅说：“不玩了，没意思，找地方坐会儿吧。”

进了邻着的肯德基，乔侨要了热橙薯条，猴子要了可乐鸡块。

“你上次和陈小红吵架怎么样了？”乔侨捏着薯条问。

猴子说：“早就好了，女人么要哄的，不过原则问题要立好规矩。”

乔侨说：“北京的房子装修好了，检测甲醛不过关，至少还要透几个月气，要不就给你用了，省了开旅馆钱。”

猴子诡密地一笑说：“不用了，我放假不是晚回来两天么，陈小红同宿舍的刚好都回家了，嘿嘿……”

乔侨盯着猴子：“你开荤了？”

猴子点点头：“太美妙了！比一个人玩独角戏强太多了！”

两人隔着桌子碰一下拳头，心照不宣地笑了。

猴子说：“现在就剩下老大了。”

乔侨说：“老大改叫老末才对。你说老大跟曾奕有没有……”

“绝对没有！”猴子斩钉截铁地说：“有了绝对能看得出来，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老大这个人太讲究了，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

乔侨沉默了，隔着玻璃望着广场上拎着拉杆箱的匆匆旅人，隐约听见车站的广播声。

“老大他爸情况不太好，昨天晚上又送医院了。”猴子说。

“生老病死，没有办法，说不定哪一天我一激动也过去了。”乔侨声音低沉。

猴子说：“你还早着呢，起码还得祸害几十个姑娘。”

乔侨抬头说：“其实挺没意思的，喜欢的得不到，得到的又没感觉。我总觉的有一个分身影子飘在半空中看着我，看着我被本能驱使像动物一样忙活，挺悲哀的。”

猴子没有这种感觉，喝着可乐说：“你想太多了，有时思想要适可而止，释迦太子就是想多了才出家。有些事情还要想得开，相对大多数人，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别那么贪心，有些东西得不到也就算了，给别人留一点么。”

“贪心么？我愿意拿所有东西去换。”乔侨眼镜闪着光说：“我愿意只上个普通一本，愿意生活在普通家庭父母只拿死工资，愿意个头低一点智商低一点，只要能得到爱情得到她！真的我不骗你，我愿拿我所有东西去换！”

“我相信，不过我问你，你要真是那个样子普普通通，人家会看上你么？”猴子反问。

乔侨愣一下，马上又问：“那为什么就看上老大了呢？”

猴子语塞了：“这个、这个，真的看上了么，我也不知道。”一边不安地望着乔侨，唯恐乔侨脑病发作扑通再晕倒，不过看着乔侨挺冷静，才小心翼翼地说：“爱情这东西太玄妙，像个幽灵，大家都听说过，谁又见过呢，更别说搞清它的原理机制了。”

乔侨问：“你和陈小红呢？”

猴子想想说：“如果说爱情也算吧，不过肯定不是百分百的。我喜欢陈意涵和泽尻绘理香，人家喜欢我么？现实一点不想打光棍就降低要求，看得顺眼看得过去就可以了，两人真相处了感情也就越来越厚了。我相信陈小红心里肯定也装着某个帅哥模板，我也相信她对我是真心的，这并不影响我们俩绊嘴吵架恨得牙痒痒，过后气消了觉得她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亲近的人。如果硬要说，这就是人间的爱情吧，掺的杂质太多，不过自然界哪里存在百分百纯度的天然黄金呢。”

乔侨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猴子耸耸肩，抓起最后一块鸡块：“那只好让生活说服你了，也许你牛X，能把生活说服了，一切按着你的意识来。我觉得那不太可能，希特勒好像比你更牛X。”

乔侨说：“早上没吃饭？要不要给你点个全家桶？”

猴子摇摇头，拿纸巾擦了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出站口吧。”

肯德基里出来，天上的云层更厚更密了，质地色彩跟铅做的似的，小北风吹脸上跟小鞭子一样。猴子缩着脖子说：“该下场雪了，好几年都没下雪，冬天都不像冬天了。”

走进地下东出站口，大显示屏跳动显示着来往到站的车次时间。乔侨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看见柱子上贴的禁止吸烟的标识，又把香烟放回兜里。

车站广播响了：各位旅客请注意，从青岛开来的……

猴子望着不锈钢栅栏里面说：“转眼一学期又过去了，真快啊。你说许欣该不会傻傻地从西出站口出去吧？”

乔侨说：“地球翻个个她不会走错，她太有主见了，想要去哪儿，要走哪条路，心里一清二楚。”

猴子心想，你知道她这样还妄想非要掰过来。

过了一会儿，乔侨突然说：“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回去了。”

猴子一把拉住乔侨：“干么呀，想学人家魏晋风流？”

乔侨挣开猴子的手：“我谁也不学。许欣回来最想看到的人不是我，我消失希望她心情能好一点。”

猴子说：“你想多了。”

乔侨转身向外走，冲天挥了挥手：“予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乔侨走了，猴子原地愣了一会儿，听到开金属门和嗦嗦啦啦脚步声，回转身站在两个出口的中间，睁大眼睛仔细瞧着。

看见了！远远地看见许欣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如一小团跳动的火焰，拉着蓝色的旅行箱哗啦啦快速走来。

猴子笑着高高地举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