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俊把U盘交给曾奕:“你先进去打印,名件名‘合同’,打印两份。”
曾奕接了U盘进去了,打印室里有很多人。
祝俊站在外面接电话:“你犯规了,没到周末又打电话。”
许欣兴冲冲说:“你惩罚我好了,有好消息告诉你,我们可以去南极了!”
祝俊吃了一惊:“名单公布了?”祝俊一直没去海洋局网站看过。
许欣说:“没有呢,不过去南极的名额由三个人增加到了十个人!”
“什么时候增加的?”
“刚刚,昨天网站还显示只三个名额呢。”
“为什么会突然增加啊?”
“国家有钱呗了,让更多大学生参与多好啊,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许欣问。
“就是增加七个人,也不肯定就有我们啊。”祝俊说。
“一定有!我们俩条件最符合!而且这一段时间,我在海洋局网站上又发了一篇小论文和好几篇科普短文,用的是我和你的名字。”许欣说。
真够拼的,许欣是真心喜欢大海和南极,祝俊为自己滥竽充数感到惭愧。
“你知道么,这次活动乔侨也报名了。”祝俊说。
“他报名也没戏,他没有参加过任何海洋局举办的活动。”许欣说。
祝俊忽然有一种古怪的预感,还没有想清楚,预感又飘走了。
“你知道么,我现在每周都训练游泳,我要练得像海豚一样矫健又强壮。”许欣兴奋地说。
祝俊笑了:“好啊,下次再下海我们比赛。”
许欣说:“你要多锻炼哦,我要不小心掉进海里,全靠你救我呢。”
祝俊说:“我下海救一只小海豚,岂不是班门弄斧?”
“讨厌你!你到底救不救啊?”
祝俊忙说:“救、救!我要把自己锻炼成一条大白鲨,海里有人欺负你,我就把它咬成碎片。”
许欣说:“你才没那么凶残呢,你顶多成为一只大蓝鲸,乔侨倒有可能变成鲨鱼,猴子呢就是一只玳瑁海龟。”
“为什么这么说?”祝俊问。
“你太善良没有攻击性,猴子随波漂流只知道玩儿。”许欣说。
“乔侨也很善良啊。”祝俊说。
“乔侨或许善良,可乔侨生活在鲨鱼家族。不说他们了,听到这个消息你高不高兴?”许欣问。
“高兴。”祝俊说着,看见曾奕在门内冲他招手,忙对许欣说:“我在外面打印文件,回头我打给你。”
“好啊,我等着。”许欣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祝俊走进打印社。
曾奕递过打好的文件:“你看一下,仔细想好了,签字之后小虎就再不属于你了。”
祝俊快速浏览了一遍,流浪猫小虎喵地叫一声从他脑海跑过,拿出签字笔说:“聚合离散,让小虎到最适合它的地方去吧。”说完,低头在空白该签字的地方都签了名。
“我现在就叫快递,同城今天就能送到。”祝俊说。
“这么着急?”
“是啊,我都在构想下一个发明了。”
“刚才谁的电话,看你聊得很开心。”
“一个朋友。”
第二天下午,祝俊收到了盖了赤兔马科技公司公章寄回来的合同,傍晚收到工商银行短信提醒:有一笔三千元的汇款到帐。
祝俊的警惕心完全消失了,甚至对自己的多疑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时间打开笔记本,将小虎的所有资料压制成一个大文件包,打包发到对方指定的邮箱,发送成功。
祝俊马上给张总打电话:“张总,合同收到、定金收到,程序文件打包发到了您邮箱,请您验收,有问题请和我联络。”
“好的好的,我现在在外面吃饭,晚上回去看一下。”张总客气地说。
“张总,如果可能,请将交易款尽量提前支付,我这边经济实在太紧张了。”祝俊握着手机脸有些发烫,但凡情况好一点他都不会这么促着要钱。
“没问题没问题,理解理解,你放心好了,打款最晚不超过二十天,尽量提前。”
祝俊放心了,等等吧,最晚再等二十天,或许张总会提前呢。
周五晚上祝俊又回了省城,周日刚回到学校,曾奕打电话问他回来了没有,有事情要说。
“小虎你卖得太便宜了!”曾奕一见面就说。
“你怎么知道?”祝俊问。
“我拿了你做的PPT,给了梁总和几个IT圈的朋友看了,让他们报个价,你猜他们说多少?”曾奕看着祝俊问。
“猜不到,报多少?”
“梁总说,如果真如PPT描述的那样,他可以出三十万!”曾奕激动地说。
“梁总是你朋友,说高点让你高兴。”祝俊不相信,安慰自己说。
“才不是呢。我跟梁总说了是我一个朋友的,而且开价最高的姜总报到50万,最低一个也有20万!后悔了吧?”曾奕说。
听到曾奕说的报价,祝俊很震惊,说不后悔不心疼那是假的,哪怕多出十五万,也可以买半年的药啊!
“可不可以解除合同,哪怕赔点违约金,应该还是划算,那个赤兔马简直就是宰你么。”曾奕说。
祝俊犹豫一下,但是马上说:“不能这么说,就是宰我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合同已经签了定金也收了,做交易要讲诚信。”
“可是这是很大一笔钱哎。”曾奕说。
祝俊咬了咬牙说:“谁叫咱对市场不了解没经验呢,第一次卖软件,只担心卖不出去,有人买就挺高兴了,五万也是我满意的价格,少赚的就当交学费了。”
曾奕叹口气埋怨说:“你卖小虎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推销啊。”
“下一次吧。”祝俊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其实挺难受。这段日子实在太窘迫太紧张了,没时间也没心思货卖三家地讲价。潜意识里,他也不想再麻烦曾奕,他欠曾奕的已经够多了。
看到祝俊风尘仆仆疲倦的神情,曾奕不忍心再说了,扬手拍拍祝俊肩膀说:“你也别太难过,卖出去证明了你的价值,不反悔证明了你的品格,就凭这两点,我相信你早晚能赚钱,而且能赚大钱,我的眼光没错的。”
祝俊苦笑说:“借你吉言,希望这天早点到来。”
曾奕说:“下次我做你的经纪人,告诉我你的心理价位,我找人谈,多出来的钱我提三分之一就行了。”
祝俊说:“成交!不过没有预付只能事后提成哦。”
曾奕笑着说:“那我要多抽一点了,二分之一吧。”
之后两个星期,祝俊每隔两天查一下银行卡,生怕钱到了帐而短信漏了通知,每次都失望地看到帐户余额还是日渐萎缩的四位数字。
再等等,等满二十天,钱一到帐就给父亲买药,就可以不向老妈要钱,也不用动用乔侨的信用卡了。
父亲如一棵根基腐坏的大树,眼瞅着浑身枝叶一点点枯萎,一片片凋落,却毫无办法,更无回天之力。尽管有社保,但是保销也有一个周期,买药住院都先用自己钱垫上,更何况很多医药和护理开支不能报销。家里的储蓄快速消减着。
祝父不止一次说:“让我走吧,太痛了,只剩下痛了,把整个家也都拖累了。”这么说只能让母亲背后多抹几次泪,更加小心把父亲看住,将药物盯得更紧。
每一个癌症患者的家庭都犹如经历了一次炼狱。就这是生活,这就是人间历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