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曾奕，祝俊心神不宁，想给许欣打电话，想起一小时前刚刚通过话，又把手机放下来。

从卿卿我我的两人世界回到喧嚣的大世界，祝俊忽然感觉有些不适应，不再像以前处理方方面面得心应手，直觉感到周围潜伏了很多危机和暗坑。

是自己变单纯了，还是世界更复杂了？

祝俊拿起手机，拔了猴子的号：“今晚在学校吗？”

“在。”

“有活动吗？”

“没。”

“我去你那一趟。”

“来吧，什么事呀这么急？下周就聚会了。”

“就想和你聊聊。”

“等你吃饭。”

一小时后，祝俊来到猴子的学校。

猴子在大门口等着，说面就说：“食堂关门了，走，外面随便吃的点。”

周末，学生如被圈了一周憋坏的羊，漫出学校恣意乱走。学校周围的饭馆，但凡味道好的全都人满为患，冷清有空位的，猴子说一定不好吃。走了半条街，猴子还在找饭店，祝俊一把将猴子拉向路边离得最近的重庆鸡公煲小店。

“这家又贵又不好吃！”猴子指着店内寥寥无几的食客。

祝俊说：“今天我就想吃鸡煲。”

“前面还有一家。”

“不想走了。”

猴子这才勉强举步进门。

祝俊找了店内一个安静角落坐下，没看菜单直接点菜：“一大份鸡煲，两碗米饭。”

猴子问：“喝什么酒？”

“青岛，最多一人一瓶。”

“一瓶哪能够，起码一箱。”

“我就一瓶。”

猴子抬头对服务员说：“两瓶青岛啤酒，冰镇的。一盘哈尔滨红肠，一份豆腐拌皮蛋。”

祝俊说：“够了，别浪费。”

猴子冲服务员点点头，转身对祝俊小声说：“两个大男人，两瓶啤酒，让别人看见都笑话。”

祝俊说：“今天不想喝酒，一会儿就回去，不在你这住。”

猴子叫：“还走什么，宿舍里有空铺！”

祝俊摆摆手。服务员拎来两瓶啤酒，拿起子啪啪全开了，和玻璃杯一起放桌上。

猴子抓起一瓶啤酒把祝俊的杯子满上，又拿另一瓶给自己倒满。

服务员紧接着端上三个凉菜：哈尔滨红肠、皮蛋拌豆腐和油炸花生米。

猴子拿筷子敲着桌子叫：“我们没要花生米。”

服务员懒懒地回答：“花生米本店免费赠送。”

猴子说：“这还差不多。”拿起杯子和祝俊碰了一下，猴子一饮而进，祝俊只喝了半杯。

猴子看看祝俊的杯子说：“随便你，反正一人一瓶包干儿。”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米，放进嘴里嚼得嘎巴作响。

“说吧，有什么事儿，我听着呢。”猴子说。

“你最近怎么样？”祝俊先问猴子。

“我这周挺好的，无灾无难。”祝俊打来的红包犹如及时雨解了猴子的围，猴子收到红包，当即还了陈小红一千，然后还了两个兄弟五百，剩下五百能撑到月底家人给打款的时候了。

祝俊端起杯子给猴子碰。

猴子一瓶啤酒已喝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说：“许欣这次来北京真倒霉。”

祝俊手停住了，失声问：“为什么？”

猴子说：“来了第二天就生病，据说重感冒，差不多快好了，不知怎么又一个反复，打着吊瓶回青岛，回到学校接着住院。”

“你怎么知道的？”祝俊声音有些颤抖，刚好这时热腾腾鸡煲端了上来，猴子没有注意到。

“来来，开吃！吃点肉再说！”猴子把筷子伸进锅里，想给祝俊挟个鸡大腿什么的，翻来翻去没找到。

“老板，你这鸡煲锅里哪有鸡肉啊，鸡爪子倒有好几对！”猴子一筷子挟起三个鸡爪展现给老板看。

店老板懒洋洋回答：“鸡爪子是好东西，在南方，鸡爪子卖得比鸡肉还贵，我没多收你钱就是了。”

猴子一下子蹿火了：“怎么说话呢，这是南方么？老子要吃肉！锅里这只鸡鸡胸鸡大腿都哪里去了？”

店老板嗓门也提高了：“谁说鸡煲里非得有一整只鸡？一个大锅两斤肉，有什么吃什么！想单独吃鸡腿另点！”

“嘿！杠上了是不是？”猴子满身火药味站起来。

祝俊伸手把猴子拉下来，抬头对店老板说：“开店吃饭都要讲规矩，你的规矩我们头一次听说，我们意见您也该听听，你说这锅里有两斤肉，要不咱们捞出来称称？”

店老板梗住了，想了想说：“这位小兄弟讲得心平气和，我爱听！得了，今日周末好日子，算我交个朋友，再加半斤纯肉赠送！”

“谢谢啦。”祝俊说。

“你还谢他，再加半斤还是不够！”猴子愤愤地说。

祝俊说：“算了，今天没心思吵架。——你说许欣生病，听谁说的？”

猴子说：“乔侨说的。乔侨怎么知道的，听张盈说的，张盈在校医院照顾许欣。”

祝俊脑海里浮现出许欣苍白清瘦的面容，想起走了一夜到天安门广场，许欣坐下来靠着他说：“我有点累了，就休息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心里疼痛地无以复加，恨自己如此粗心大意，为什么不细心观察仔细问问，为什么找个地方让许欣好好休息，非要一起走半个北京城呢？许欣是带病陪着他走啊。

“你怎么了？”看到老大表情有点异常，猴子停下筷子问。

“胃不舒服，酒不喝了。”祝俊说，米饭端过来低头吃米饭。

“是不是鸡煲有问题？”猴子问。

祝俊摆摆手，鸡煲他一块没吃呢。

这时店里小伙计端过一盘炸过的鸡肉鸡块，扬手倒到了鸡煲里。

祝俊说：“你吃你的，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

猴子放心了，把祝俊的酒瓶拎过来，“你不喝我喝，你多吃菜，再加个菜吧。”

祝俊摆摆手，问：“许欣现在好了吗？”

猴子说：“好了吧，应该差不多了，就是严重感冒，没大事儿。可惜当时我不知道，否则怎么说也得过去看看。”

祝俊说：“你觉得许欣怎么样？”

猴子愣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嘴上应道：“哪是没说的，咱们的校花、省城的骄傲，乔侨不正在追么。”

祝俊问：“你怎么看？”

猴子更加摸不着头脑：“看什么？”

“乔侨追许欣这件事。”

“好事啊，肥水不流外人田，追就追呗，咱得帮他一把，说好优先他两年的，哈哈。”猴子边吃边说。

祝俊不再说话，把汤汁舀到碗里，默默地吃饭。

祝俊不说了，猴子的话头挑起来了：“不过难度够大的，追了一年多了，寸功未立寸土未尽。老二真是点儿背，这次去青岛，许欣恰巧来北京，两岔儿！不过老二这次也不含糊，不像上次遇个道士一张道符就打回来了，这次在青岛花天酒地玩了七天，内幕惊人啊，让他自己给你说去吧，绝对离奇你意想不到！”

祝俊静静地听着。

猴子又喝下一大杯，话越来越多：“其实老二还是书生气，有钱有条件可以创造好多环境，找个机会霸王硬上弓，到时许欣自然就从了，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么。”

“胡说什么呢你！”祝俊勃然变色，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猴子登时愣住了，差点把鸡骨头卡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