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来啥事儿?”
“烦呗。”
“矫情吧你就!多少人吃盒饭都摸下钱包,多少人玩游戏都得数数钢镚儿,多少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路易·威登是啥玩艺儿,人家也没像你这样整天苦着脸的,你就作吧你!”猴子舒舒服服地坐在肯德基软靠椅上,一边嚼着辣炸鸡翅,一边痛快地数落着乔侨。
乔乔什么胃口都没有,看着猴子狼吞虎咽,偶尔端起杯子呷口冰水。
“说说吧,具体烦什么?有什么兄弟能帮你的?”对肯大爷的炸鸡水准,猴子一向比较满意。
“回家后就没闲着,我妈又给我安排了好几出。”乔侨说。
“好几出什么?”
“相亲啊!比看国产片还无聊。”
“国产片也有佳作啊!再说,相亲有什么不好的,既看美女,也长见识。”
“真要都美女我也就认了,关键是……”乔侨拧着眉回想,说不下去了。
猴子继续煽火:“你妈介绍的,相信绝对差不到哪去,起码得是芙蓉姐姐级别吧?最差出不能低于凤姐水平。”
乔侨差点吐出来:“恶心我是吧?还要不要再加两份炸鸡了?”
猴子连连点头:“要、要!只要麻辣的,不要奥尔良的!奥尔良鸡翅发甜,女人小孩才爱吃——您接着说,我不打岔了。”
乔侨平静下来,说:“对我来说,女人只有两种:完美,差。”
猴子拿起盒里最后一块炸鸡,禁不住说:“乔侨,说句实话,你这个标准和心态如果不改的话,注定这辈子要孤家寡人了。完美的女孩存在吗?我表示怀疑。”
“当然存在,我看许欣就挺完美。”乔侨说。
“许欣完美吗?”猴子拿纸巾擦擦油手,“我真替她欣担心啊。”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许欣和你接触多了,时间长了,哪天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不顺你的心、逆了你的意,你翻脸把人家打入差的行列。唉,做你的女朋友,让人胆战心惊啊。”
“至于么,说得我跟三岁孩子似的。”
“你就是个十九岁的在孩子!”猴子深吸一口气,“说说你妈都给你介绍了什么姑娘吧,也让俺窥伺一下豪门内幕。”
乔侨生气地把杯子一顿:“拿我涮开心是不是?”
“真不是,真心好奇!”猴子真诚地说,“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暑假回来看电视报纸,你爸时不时就上家乡头条,明年能上福布斯排行榜吧?乔侨,是不是跟选妃似的?我有没有机会捡个漏?”
乔侨瞥猴子一眼:“别说,我妈的审美品味,真跟你有点像,就喜欢圆脸福态的女人,最好胖得跟贴门上的女福娃似的。”
猴子叫道:“我什么时候成这品味了!”脑子里浮现出陈小红的形象,还真是圆脸,至少不能算瘦。两天没打电话了,有点想,嘴上却口是心非道:“如果其他方面特别优秀,也可以考虑。”
乔侨说:“一个是市长的女儿,一个在斯坦福读书,还有一个独生女家资过亿,你说优秀不?”
猴子禁不住点头:“可以啊,至少少奋斗二十年!”
乔侨掏出电话开始拔号:“喂,陈小红么,我和猴子在喝茶,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猴子立马急了,跳起来把手机抢过去,低头一看,屏幕还是锁机状态,才知道上了乔侨的当。
乔侨得意地笑了。
猴子气愤地说:“快买鸡翅去,给我压压惊。”
乔侨坐着没动:“猴子,知道我为什么选地在这儿请你?”
猴子望望大玻璃窗外对着的火车站广场骑射雕塑,撇下嘴说:“不就是那个谁谁今天回来么。”
乔侨有点惊奇:“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昨天还和她通了微信。”猴子说着看看表,“哎哟,还有半小时就该到了。——哎,对了,老大今天也回来,你到底接哪个呀?”
乔侨反问:“老大是地头龙,还用我们接么?”
猴子以手相指:“重色轻友!”
乔侨站起身,猴子抓起杯子,将剩下的饮料大口喝完,差点没被呛着,紧着追出去。
两人刚走到广场正中,听见车站广播说:“请青岛来的XX次火车,大约晚点两个小时,请旅客和接亲友的朋友耐心等候,由此给您带来的不便……”
猴子停住脚步,望望头顶的大太阳,犹豫着说:“两个小时,还等么?先回去算了。”
乔侨哼一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两小时都坚持不住了?锲而舍之、朽木不折,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意志呢?”
猴子小声说:“意志我有,但好处没有啊,又不是我追,除非你答应大家公平竞争。”
乔侨喉节动了动,想了想还是别答应了,这个口子不能开。
乔侨用手一指火车站侯车大楼火红的必胜客招牌,说:“愿不愿意陪我进去坐两小时,想吃什么随便点。”
猴子抬头看了,吞着口水连连点头:“当然愿意,咱哥俩啥关系,你是风儿我是沙,陪你一起走天涯!”
乔侨掏出手机:“喂,订的鲜花晚点送,大约推迟一个半小时,随时等我电话通知。”
“你还定了鲜花?”猴子艳慕地问。
“那当然,不打无把握之仗。就一简单花束,没要999朵玫瑰,那太俗了。”
“就是,第一个送花给女人的是天才,第二个……”
“猴子,请你闭嘴好不好?”
“好好,我不说了,留着嘴巴吃披萨。”
这顿比萨吃的,猴子终身难忘,海鲜的、劲牛的、培根的、水果的,每种比萨猴子都尝了一小点,外加拼盘小吃、沙拉饮料,肚子都快撑暴了,恨不能跑到洗手间催吐。
乔侨毫无怪意,或者说根本没有在意,乔侨什么也没吃,只是频频看表,竖着耳朵紧张侧听,唯恐漏了车站广播的最新消息。
好在车次没有再晚点,离到站二十分钟,乔侨匆匆下楼,猴子步履蹒跚跟在后面,花店小哥准时出现在出站口,捧着一大束百合、玫瑰、康乃馨组成的大花束,色彩之艳丽、造型之别致、包装之精美,都分外引人注目。
乔侨站在猴子前面一步,伸长脖子往站内张望,逮着一拨出站的第一个人就问:“是从青岛来的XX次吗?”
大叔摇摇头,猴子提醒:“到站还有五分钟,淡定,淡定,平常心。”
车次终于到了,猴子跟着紧张起来,和乔侨一左一右守住两边出口,重点监控二十岁以下的出站年轻女孩。
猴子恍然发现,家乡的女孩好看的真不少,美女率一点不比北京低,怎么以前自己就没留意呢?这事儿得跟陈小红说说,什么湘女多情辣妹子辣,别那么自恋,祖国哪方水土都出产美丽佳人!
出站人流越来越稀了,落在后面大多是拄拐杖的老人,和拎大包抱孩子的妇女,再看不着年轻娇娆的身影。
怎么回事?说是今天回来啊,从青岛到家乡的直达车就这一班?难道坐了飞机?
乔侨难以置信看着最后一对白发老夫老妻牵着手走出站台,出站铁门咣得一声关上。
猴子同样诧异,伸手摸向口袋里手机,又松开手,冲乔侨说:“打电话啊,问问怎么回事?”
乔侨不情愿地拿出手机,本想给个意外惊喜的,这下全泡汤了。
“喂许欣,你在哪儿?”
“在家呢。”
“你已经到家了!哪个航班?”
“嘻嘻,坐不起,九点半的火车。”
“不对吧,青岛来的直达车只有一趟,晚点了。”
“哦,那趟车没买到票,我从济南倒的车。”许欣轻松地说。
乔侨心头有一万只兔子飞过。
“有什么事么?”
“没、没什么事,想下午一起过去看看你。”
“好呀,我家住址你知道吧?”
“你再说一遍。”地址乔侨知道的,花高价从同学那买的,但不能对许欣说。
许欣说完住址,加一句话:“一起来吧,等你们哦。”
乔侨收了电话,转身看见花店小哥,依旧捧着鲜花站在出站口,挥挥手对小哥说:“你可以走了。”
小哥一愣:“这花呢?”
乔侨不耐烦说:“不是付帐了么,花归你了,送你女朋友。”
小哥望望花抱紧了,深深一弯腰:“谢谢老板。”心里说,女朋友天天在花店,闻花都腻了,当然要归位重卖了。
猴子咂嘴表示可惜。
小哥抱花刚走两步,乔侨喊:“等一下。”
小哥慢慢转身,肯定他后悔了,这束花品相最好,插得最用心,要的价也翻了一倍,不可能就白白退回么。
乔侨问:“你家店卖水果吗?”
小哥摇头,马上又狠狠点头:“卖、卖!你要啥水果吧,免费精美保装,保质准点给你送到。”
乔侨说:“本市最贵的、比较少见的水果,每样来一点拼个果篮,大众货就算了,保装不要太艳俗,价钱你不用考虑。”
小哥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家花店,不,是花果店,别的不敢说,绝对进货一流、眼光一流、品味一流,专门服务本城顶级阶层。”
猴子说:“我看是马屁一流,价格一流。”
小哥当没听见。
乔侨说:“备货去吧,到时我把钱和地址都打给你,你按点送到。”
“绝对没问题,不早一分、不晚一分,保证让您满意。”
小哥走了,猴子打着饱嗝:“下午我也去啊?”
“当然了,一起去,别给我讨价还价啊,虚伪!对了,给老大打个电话,不知道回来没。”
乔侨又拿起手机,祝俊很快接了,简单聊了几句,乔侨收线了。
“怎么着,老大在哪儿,下午去不?”
“刚刚到家,去不了,说好了陪爸妈逛公园。”
猴子一脸失望:“再劝劝他,逛公园可以改天么。”
“老大的孝心,你知道的。”乔侨半开玩笑说:“去不了也好,省得下午许欣老爸分不清谁是主角。”
猴子马上问:“我呢?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很有压力感?”
乔侨望望猴子说:“是很有压力,和你在一起,真怕别人怀疑我的交友品味。”
“去你的!”
看看时间已近中午,乔侨说:“别乱转了,找个地方吃饭去。”
一听“吃”字,猴子痛苦的皱起眉:“你咋就记得吃呢?别那么俗,来点高雅的——找地方睡一觉最好。”
乔侨想想说:“那就去酒店修修头,泡泡脚,就在里面午睡了。”
“此意甚好,甚合朕意,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