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鬼哭和莫长老众人离开时,乌鸦小白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小玉一路送到了竹林外。
“坏蛋叔叔。”小玉奶声奶气的叫道:“记得过来玩呀!”
鬼哭高声笑道:“下次坏蛋叔叔过来,就把你绑走,到叔叔家给叔叔做女儿。”
“才不怕你呢。”小玉很凶很凶的说着,然后心虚的躲到了小白怀里,在小白耳边低声说:“娘,下次坏蛋叔叔来的时候,记得把小玉藏起来。”
顿时,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离开了竹林,又走了半日,在一个岔道口上,鬼哭和莫长老他们告别,经过黄道长的事,莫长老也好了许多,不再像原来被抽掉脊梁骨似的,眼睛重新变得锐利。
鬼哭暗自点头,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北风不可怕,心魔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这致命的严寒和失去力量的恐惧打败,不再有胆气,从此沉沦。
到了傍晚黄昏,残阳如血,天地变得昏暗,影子张牙舞爪的被拉得老长。
而鬼哭,迎着如血的黄昏,回到了杨家村。
“你回来了?”小楼前,南宫欣喜的叫道。
天渐渐的黑了,杨大伯家中,大伯准备出门,大伯母连忙问:“你去哪儿?”
“听说安小子回来了,我去叫他来吃个饭。”
“你这老糊涂。”大伯母骂道:“人家回来,小两口正温存着呢,你现在去凑什么热闹。”
“唉呀!”杨大伯一拍脑门,脸上挂起了笑容:“还多亏贤妻提醒。”
“你这老东西,油嘴滑舌的。”大伯母白了杨大伯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小楼中,炭火烧得正旺,寒冷被隔绝于外。
几碟小菜,摆上了桌。一壶自家酿的热酒,慢慢的饮着。
烛光微微晃动,两人的影子交汇在一起。
鬼哭说着这次出门所见所闻,南宫笑着倾听。谈到黄道长,鬼哭不免叹息,而南宫陪着鬼哭一同叹息。谈到小玉,鬼哭嘴角挂起了微笑,南宫眼中也带着期盼。
“夫君,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一个孩子?”
厨房中,南宫一边洗碗一边问道。客厅里,鬼哭靠着椅背保养着长刀。
听到南宫的话,他愣了一下,摇头道:“得看缘分了,缘分来了,他自然就来了。”
这也是无奈,若是鬼哭和南宫单独一方超脱凡人,获得妖气,那倒还好,没什么阻碍。
但问题是,他们都有妖气在身,妖气相冲之下,想要一个孩子,很难。好多像他们这样的夫妻,在一起数百年的时光都难有一个孩子。
不过如果他们之间有了结晶,那个孩子必定天姿非凡,能在妖气相冲之中活下来,这孩子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强者。
厨房中,南宫幽幽一叹,鬼哭又道:“其实,我并不希望我们现在有孩子。”
“什么?”厨房中传来哗啦一声,有碗被摔得粉碎。
鬼哭连忙把刀收鞘,放在一边,站了起来进了厨房,南宫里面弯腰收拾满地的碎片,鬼哭也去帮忙。
满地的碎片被收拾好,南宫质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这天下的局势,注定越来越糟糕,说不定,很可能日后百年,都将被严冬占据,你希望我们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吗?”
南宫愣了一下,满脸失落,低下了头。鬼哭握住她的双手:“我希望他在一个春天诞生,等到他满月,咱们杨家村遍布花香,到那时,所有的族人都来为他庆贺,我们要摆上十桌二十桌三十桌的饭菜,招待来宴的客人。”
南宫被鬼哭说得心动,依偎在鬼哭怀中,嘴角挂上了甜蜜的笑,她已经开始想象那时候的情形了。
夜很黑,地很白,外面很冷,屋中很暖。大嘴识相的溜出了卧室,不去打扰那一对男女,不然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大嘴无聊的把自己挂在房梁,这一刻,它很想念大黑马,至少这个时候,它可以逗着它玩。
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平静。
鬼哭还没休息几天,采薇骑着大黑马回到了杨家村。
她见到了鬼哭,开口便道:“鬼大哥,我需要你的帮忙。”
南宫的手微微一颤,她知道,鬼哭又要出门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采薇,采薇扭过头,冲着南宫微微一笑。南宫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房,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霜雪剑。这一次,她也要跟着一起去。
……
大黑马双眼茫然,飞快的奔走在大道上。
它比以前壮了一些,骨头上多了些肉,看起来,南宫把它喂得很好。
但是,他一点不开心。
在杨家村才待上半天,刚刚遇到一头还算健壮的母马,还没等它找到机会,就再次上路。
而这一次,十分的屈辱。
以前,它是鬼哭的伙伴,鬼哭信赖它。后来,它是采薇的伙伴,经常在采薇危险的时候带着它逃出生天。
不管如何,它都是帅气的,英俊的,可靠的,他们都依赖着它。
而现在,大黑马心中破口大骂:我他喵的怎么就变成一匹驮马了!
它拖着一辆马车,马车是从县城中找来的。
对于它来说,并不算重,但是,这不能忍。因为,这对它来说,是地位的下降,这是一个致命的信息。
它红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三个人,鬼哭南宫和采薇。
它狠狠的鄙视着鬼哭,想他风流倜傥子孙无数的大种马大黑,怎么会有如此窝囊的伙伴,蛐蛐两个女人都搞不定,实在丢人。
然而,实际上马车中的情形,却并非大黑马想象的修罗场。
三人肃穆,各自整理着刀剑,因为即将迎接他们的,是重重危险。
大黑马脚力非凡,即便是拖着车,普通的马也比不上它。
短短一个半日,大黑马就带着鬼哭他们来到了目的地,一座名为从鸿福县的县城。
县城一片死寂,城门大开,门口没有半个兵丁把守。
马车飞快的穿过城门,到了县城中,车轮在一片洁白的街道上压出了两条深深的车辙印。
街道上并非完全无人,两旁也有商家经营,就是里面的伙计即便穿得像个球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他们把手拢在袖子里,把脖子紧紧的缩着,身躯一下子矮了一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路上也有行人,只是偶尔遇到,他们的形象,也和店里的伙计差不多,有的更加狼狈。
猛的,大黑马停了下来。
并非是地方的,而是前面正在举办丧事,许多人浑身缟素,静静地立在街头,纸钱飞舞,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