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郑瘸子晃晃荡荡的来到了街头,他双眼布满血丝,额头青筋直冒,身形消瘦,身上挂着单薄的衣服,摇摇晃晃,犹如一个酒鬼。
他身上也确实有酒气,破破烂烂的衣服上也遍布污渍,常年累积下来,酒气和汗臭混在了一起,再加上时间的酝酿,形成了一股难言恶臭,让周围的行人避之不及。
大冬天的,他穿着草鞋,脚上手上被冻得开裂,像是一张张丑陋的小嘴。
他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走着,不知不觉之中就来到了码头。一开始很繁闹,渐渐的就越来越偏,最后,来到了一处少有人烟的偏僻角落,
在一排废弃的仓库的后面,一声声闷哼传来。
一个瘦弱的男人,被几个同样瘦弱的男人逼到了墙角,拳脚相加,他痛苦倒地,卷缩成了一团。
郑瘸子听到声音便走了过去,绕过一条臭水沟,在一片被积雪覆盖树林中,直愣愣的看着墙角下的情形。
卷缩在地上的瘦弱男人怀中的钱袋终于被抢走,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往他身上吐着唾沫,回过头来,便看到形如鬼魅的郑瘸子。
他们同时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警惕的看着郑瘸子。
郑瘸子歪着头,张着嘴,像个傻子。天太冷,鼻涕口水直流,从下巴一直滴到了胸口,胸口潮湿一片。
看到郑瘸子这副模样,几个人中的老大向前一步,拔出腰间短刀,警惕的问道:“郑瘸子,你来干什么?”
郑瘸子的眼珠晃了晃,从怀里掏出一把破旧的匕首,然后直愣愣的看着这个这几个人的老大。
几个人中的老大的脸色微微发白,咽了一口唾沫,将钱袋揣进怀里,微微扭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后的人说:“我们走,这个郑瘸子今天有些古怪,还是谨慎要紧。”
身后众人点了点头,他们不再吭声,抬脚离开墙脚下,绕开郑瘸子离去。其中一个人因为过于紧张,甚至还摔倒在雪地中,慌乱的爬了起来,将泥土带出,让洁白的雪地上出现了一片黑褐。
那个卷缩在地上的瘦弱男人抬起了头来,艰难的睁开肿胀的眼皮,恍惚中看到了郑瘸子,也是微微一愣。
郑瘸子用力的把脚从积雪中抽了出来,带出些泥土,走了过去。
瘦弱男人清醒了一分,看到了越来越近的郑瘸子,瞳孔开始收缩,脚蹬着地,艰难的坐了起来,背紧贴着墙,慌张的说:“郑瘸子,我刚刚偷到的钱已经被他们抢走了,现在我身无分文,也就身上这件衣服,不如我把身上的这件衣服给你吧!”
说着,瘦弱男人哆哆嗦嗦的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抬手递给了郑瘸子。
郑瘸子停顿了一下,将破旧的匕首收进怀里,抓起了递来的外衣,胡乱的套在身上。然后,对着还坐在地上的瘦弱男人伸出了手。
瘦弱男人松了一口气,他哆哆嗦嗦的抓住了郑瘸子的手,一边借力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罗罗嗦嗦:“郑瘸子,这次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出现,恐怕我已经被他们打死了。该死的老黑牛,迟早要找他们算账。这次你救了我的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以前我真是混蛋,看到你遭了难……”
瘦弱男人总算站稳了,他松开了郑瘸子的手,然后,表情凝固。他松了手,但是郑瘸子没有松开,反而越抓越紧。
“郑瘸子,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伤的太重了,要赶紧找个地方养伤,这该死的天气,每在外面多待一会,我都有死去的危险……”
瘦弱的男人的脸上开始明显发青,一阵寒风吹过,他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可是,郑瘸子仿若未闻,他低着头,看着瘦弱男人的手,用力的抓紧。
骨头摩擦,咔咔作响,瘦弱男人的脸上开始扭曲:“郑瘸子,快放手,放手啊!”
瘦弱男人察觉到了不妙,最近城中凶杀案频发,种种诡异的传闻不断传播。一想到那些诡异的传闻,瘦弱男人就越发觉得郑瘸子很是古怪。
他开始反抗,先是用力的去掰郑瘸子的手指,然而,郑瘸子不知为何,力气忽然变得极大,常年吃不饱又不爱锻炼的他不该拥有这样大的力气。
“痛啊!”
瘦弱男人发出痛苦的呼喊声,用拳头去捶郑瘸子的脸,郑瘸子被打的脸一歪,而瘦弱男人拳头破皮,在郑瘸子的脸上留下一条血痕。
郑瘸子开始笑了,神经质一般呵呵直笑,笑声先是低沉,然后越来越大。
在郑瘸子神经质一般的笑声之中,瘦弱男人再也承受不住手掌的痛苦,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郑瘸子,不不,郑大爷,求求您了,饶了我,我不该向他们告密……”
郑瘸子没有饶恕他,他的脑海不断浮现自己被剁掉手指、被敲断腿的画面。
是这个人,就是这个家伙,为了那些银子,背叛了我,他还真当我不知道。
“咔嚓”一声,瘦弱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树上的冰锥落下,噼里啪啦的砸在雪地之中。
雪花飘扬,瘦弱男人的手被扭曲成了鸡爪。
终于,郑瘸子松开了,瘦弱男人捂着自己的手抱在怀中,一阵抽搐。一声声痛苦的哭声中,透着对未来的绝望。
他的手,被废了。
那一声凄厉的嚎叫,传得很远。刚刚离开的那几人,猛的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那一片废弃的仓库。
“真tmd邪门了。”几人中的老大低声骂了一句,然后道:“我们快走!”
其他人连连点头,加快了脚步。
咔嚓!
瘦弱男人的小腿,被郑瘸子一脚踩断。他的腿本已经瘸了,可不知为何,偏偏爆发出如此力量。
瘦弱男人将自己卷成了一团,强烈的痛苦让他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他的眼睛肿胀,原本就睁的不大,而现在更是被泪水模糊。
郑瘸子弯下腰来,抓住瘦弱男人瘸了的这条腿,拖着他一瘸一拐的在雪地中前行。一直拖到了海边,沿着海岸而行。
风很大,也很冷。“哗哗”的海浪撞在石头上,白色的泡沫冲得老高。
也不知走了多久,渐渐的,开始有了人影。
郑瘸子回头看去,瘦弱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死去。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把尸体拖向了大海。
到了晚上,郑瘸子拿着一条鱼啃着,吃的满嘴是血,回到了客栈。在客栈外面,他把剩下的残骸扔给了一条瘦骨嶙峋的野狗,抹了把嘴,拍了拍手走了进去。
穿过大厅,打开了客房门,到了他自己的床上,用那满是酸臭的棉被用力的将自己裹紧。
不知睡了多久,其他客人开始回房。
住在这间客房里的,一共有四个人,除了郑瘸子,其他三个人明显是一伙的,他们喝得醉醺醺,骂那些船主小气,骂那个掮客心黑,又大声的笑着说哪家的姐们火辣热情。
郑瘸子被声音惊醒,微微掀起了被子,透过一条缝,愣愣的看着这三个很晚归来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