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短暂的光芒,采薇看清了屋中的情形。
中间是一张腐朽的桌子,墙角一堆稻草为床,稻草上铺着发霉的被子。另一边的墙角,是一个灶台,铁锅锈迹斑斑,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就在锅底。而在灶台旁边,立着一把斧头。其余的,也就没什么了。无论是地面还是桌上又或者柴火堆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灰尘,而那些角落中,更是蛛网密布。
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天地又暗了下去,屋中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
采薇在马背上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她拿了下来,这是一个火折子。
吹亮了火折子,采薇弄过来了一堆枯黄的稻草。
大黑马扬起蹄子,将桌子踢得粉碎。
然后,他们就用桌子的碎片和稻草,堆在一起,点燃了。
哗啦!哗啦!
外面下的暴雨,屋中下着小雨。大黑马就在火边烤着火,采薇蹲在大黑马身体下面,看着明灭不定的火堆,时不时扔出一些木头,咬着唇,用力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然而,麻烦不会就此离去。突然,一只山精呱呱叫的从门外冲了进来,他浑身湿漉漉的,进来后皮毛一抖,将身上水珠甩落,发出一声咆哮。
它的老巢已经被水鬼占据,所以连夜跑了出来。因为无家可归了,自然就将主意打到了原本的邻居那头老僵尸身上,只要赶走那头老僵尸,它们就能占据这栋草屋,有个遮风避雨的家了。
然后,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屋里这么亮?
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长长的马脸。咦,怎么不是那只老僵尸?
砰!
拿着木棍的山精手舞足蹈的飞出了门外,砸在了泥泞的雨地中。
然后,外面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怪叫。无数黑影从雨中冲了出来,冲向了门口。大黑马一声嘶鸣,堵住了门口。不断将那些冲进来的山精踢出去。
但是,这间草屋不止门口,还有窗口。很快就有山精爬过窗户,跳了进来。
采薇一个飞扑,一把抄起了放在灶台边的斧头。手起斧落,鲜血溅到脸上,被一斧头劈开脑瓜的山精软倒在地。
采薇擦掉脸上的血迹,眼中惊惶,一阵恶心涌上心头,但她来不及思考,又有一个拿着木棍的山精从窗口跳了进来。
……
咔嚓!
一道白光将整个起伏不定的江面照亮,在一阵阵浪花里,江面燃烧的火焰在大雨的冲刷下渐渐熄灭,一艘破碎的楼船在艨艟的撞击中,爆出一团又一团的火焰,接着缓缓下沉。
看着远方的情景,文虎擦掉了脸上的雨水,松了一口气,他的计划又成功了一步。
那艘船,这大周的楼船。上面的士兵,是大周的水军。他们哭喊着,在起伏的江中时隐时现。
一艘艘艨艟在江上盘旋,把所有能看到的大周士兵,一一杀死。
那些士兵,侥幸的游到了岸边,却依旧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他们不是大周铁骑,只是大周新训练出来的水兵,遭到突袭,因为没有经验,也没有足够的意志,慌张不已,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反抗。
“差不多了。”文虎说道:“总得留几个人报信。”
“既然如此,那就收兵吧。”百人将走到船头,开始传信。
无论是大周的还是大秦,他们所用的楼船,目前都是大宋制式的楼船。
而现在,这群大秦精锐身上的服装,是大宋的,他们就很容易的伪装成了大宋的江南水师。白天还可以看出破绽,但是在这样大雨倾盆的晚上,就算是贴近了也很难发现这群宋兵是伪装的。
平安县,看起来不起眼,但实际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因为这里的独特地形,一条长达40多里的中心滩导致这里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大宋没有重视这里,是因为他们的水师天下第一,他们自信,无论是大秦还是大周,无法跨过这条大江。
但是,无论是大周还是大秦,都无法忽视这里,这里能让大江下游的水师作用发挥到最小。因此,文虎,本来作为闲棋的他,就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他身份很复杂,明面上是文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是大宋的官吏,里面的一层身份,是大周派出的间,可实际上,却是大秦铁鹰卫卫士。
他就利用这个身份,借着假冒的文殊山将计就计,把附近一带唯一的水师吸引过来,然后,让大秦精锐在陆地上消灭了这支水师,还顺带报了仇。
而在此之前,他也将这个情报传给了大周,大周水师是逆流而上,晚了许多,结果被大秦水师偷袭,现在差不多全军覆没了。应该能有一部分逃回去,不过正好在文虎的计划之中。
大宋水师全灭,大周水师全灭。而且,表面上看都是因为对方的缘故。如果是三家人,相互对峙,还能将情况弄的清楚,但这是三个国家,关系何止复杂百倍。想要弄清楚,绝非一时半会儿能行的。
而大秦就要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消灭中心滩上的隐患。接着,趁两国被此事吸引目光的时候,顺流而下悄悄登陆中心滩,然后屯兵筑城。
等到两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迟了,到时候,大秦可以利用在中心滩上屯的兵,直接渡过这一段江面的浅滩,到达对岸,占据平安县包括周围一大段地盘,封锁这一段江面,将整个江南一分为二。之后,不但可以慢慢蚕食江南西的一大片区域,还可以断绝大宋以及大周和巴蜀的联系。
而建此功勋的文虎,将会趁势而起,今后前途无量。
到了船舱,被五花大绑的冒牌文殊山和冒牌小九已经醒来。他们一看到文虎,就激动得呜呜叫了起来。
文殊山挥手,让看守这里的人出去,待到门关上了,他松开了绑着这对父子嘴巴的布条,然后又将这对父子口中的布片取了出来。
“文虎,你个王八蛋,要杀要剐随便!”小九年轻气盛,梗着脖子叫道。
文殊山倒是冷静了下来,喘着粗气瞪着文虎,满眼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和小九不同,他没有和文虎大战300回合,而是一个照面,中了文虎的暗算,被暴雨梨花针射翻在地。相比起小九,他心中更是不甘。可是,他的年龄让他努力冷静下来。
文虎皱了皱眉头,又重新把大骂不止的小九的嘴给塞上,这才松开了眉头。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文殊山问道。
文虎没有理会文殊山,而是感叹一声:“100年,100年啊!究竟是怎样的仇恨,才能延续100年?延续100年,到了曾孙辈,依旧念念不忘。”
文殊山楞了一下,瞪着眼睛呐呐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