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如今是鸦雀无声,寂静无比。
这两人的长相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人脸色苍白无血,一人脸色却黑如锅底,直挺挺的站着,瘦高的身形就如那勾魂的黑白无常般令人惧怕。
他们齐齐走到“诸葛雷”的桌前,只听那白脸汉子嗓音尖锐急促问道:“你就是“急风剑”诸葛雷?”
眼神阴冷如蛇不想此人说话的语气亦是给人一种响尾蛇般的森冷,好像嘴里长的不是一副人舌,而是分叉的蛇信子。
太静了,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生怕惹火烧身,殃及池鱼,诸葛雷便是想装作没有看到这两人,也实在办不到。
那两人直勾勾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像是两对冷寒尖勾,只看得他冷汗直冒。
诸葛雷并未站起来,而是向旁边一矮瘦的手下赵老二使了个眼色,可那人只开口颤颤巍巍说了句“两位高姓大名?”眼前一道黑光一闪,颈上的六阳魁首当即弹了起来,落地的时候“骨碌碌”滚出去多远,脖子上平齐的切口瞬间喷溅出如雨的血,当真死的不明不白。
看到这骇人一幕,周围邻桌的一些人身子全都如抖若筛糠,惊惧不能言。旁边另一个镖师更是吓得直接溜到了桌底下。
诸葛雷感受着溅在脸上的温热,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整张脸都血色瞬间退去,像是刷了一层白灰。“在……在下正……正是……”
适才还放声大笑的他,此刻不想已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现在才看到,旁边的黑脸丑汉掌中已多了柄漆黑细长如腰带般的软剑,上面还滴着血,瞬间取了自己兄弟脑袋的,怕就是此人。
随即一抖竟是笔直如硬钢,黑脸丑汉用这柄剑指着诸葛雷,阴恻恻的笑道:“把那件东西交出来,就饶你的命!”
诸葛雷面色已然如土,因为他见到对方这副打扮已忽然想起两人来,干哑着嗓子嘶声道:“两位莫非就是……就是碧血双蛇么?”
只听那黑蛇嘿嘿一笑,道:“你还是认出了我们,总算眼睛还没有瞎。”
诸葛雷咬了咬牙,道:“既然是两位看上了这包东西,在下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两位就请……就请拿去吧,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白蛇哈哈一笑。“好说,只有诸葛镖头绕着这桌子爬上一圈,我兄弟二人就饶你一死。”
诸葛雷脸上一阵青白交替,这分明是他之前自吹自擂的话,如今却是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当真讽刺。
“唉!”李寻欢看着那真的照做的诸葛雷才终于开口轻叹,喃喃道:“怪不得他能活到现在,原来骨头已经软了。”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但黑白双蛇的眼睛已一齐向他瞪了过来,他却似乎没有看见,还是在喝着孟秋水的黄酒,反倒是孟秋水眼眸微抬迎上了二人的目光,平静幽暗。
只是不想那黑蛇居然走了过来,双眼直溜溜的看着孟秋水放在桌上的“青霜”古剑,习剑之人如何不爱天下利器,如此好剑,一眼便可看个分明。
“好剑!”
他由衷赞道,眼神盯着那狭长乌青剑器如见一绝世美人。
孟秋水头也不抬的淡淡道:“你想要?”
黑蛇立时瞪着他,眼露厉色似毒蛇般盯在孟秋水的脸上。“你不给?”
“想要可以,但你需得用你身上的一件东西来换!”孟秋水轻柔缓和的话语让人听不出一丝杀机。
黑蛇眼睛一眯。“金丝甲?”
“呵呵!”听到“金丝甲”三字孟秋水发出一声其意不明的轻笑,可下一刹那,那笑声突兀立止,清冷话语霎时出口。“你的命。”
“好!”黑蛇闻言目露狞笑,竟是率先探手去夺那古剑,另一只手中黑色软剑已如长鞭般缠向孟秋水脖颈,若是临身,恐怕那地上的无头尸体便是他的结局。
客栈内的众人只听得一声急促的嘶嘶剑风声,然后,便是“嗬嗬”般令人如坠冰窟的挣扎声。
只见黑蛇双手紧紧扼着自己咽喉上的那个血窟窿,却终究无法止住鲜血从十指缝隙溢出,手中软剑已不知掉落何处,整个人像是脱水的鱼儿,一双眼珠子暴凸了出来。他身形踉跄着朝白蛇冲去,可还没到兄弟身边,自己已跪在了地下,抽搐了没几下便已气绝。
“看来,你是有命要,没命拿了。”孟秋水慢慢收回滴血的食指,右手一握纹丝未动的古剑,起身之余又罕见的温言道:“喝了我的酒,下次,我得喝回来,另外,这一壶留给他。”
李寻欢眼露笑意,他咳嗽了两声。“咳咳……好!”
说完,在众人惊骇难言的眼中,这名身穿素白儒衫的书生已缓步走出了客栈。
也就在他出去的时候,外面,同样走进来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个倔强冷漠的少年。
……
大理,点苍派。
暖阳当头的天气不仅没让点苍掌门“归藏子”感到半点暖和反而是更冷了。身为江湖上传承底蕴最为深厚的七大派之一,他一生所见的高手实在不知凡几,可却从未见过眼前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
苍山上白雪皑皑,山门前的空旷场地上,眼中所见那手持乌青古剑的书生,一手剑法初时还是狠辣凶戾的杀招。可现在,随着与点苍门人弟子的交手,手中剑势已尽化点苍剑法,轻,柔,快,变之势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逐一败之。
得见自己悉心栽培的弟子一一败退,归藏子眼目微凝,灰发无风自动,本是灵动轻柔的气息一变,瞬间锋芒毕露,他皱眉道:“你是从何处偷学的我点苍剑法?”
年逾半百的他脸色凝重,对方所施展的点苍剑法分明是早已习练多年,深谙此道的表现,而且,到现在为止,他的剑居然还未出鞘。
奇耻大辱。
看着一个个羞愧退下的弟子,再见那书生仍是面无表情甚至将视线移向他,归藏子是怒极而笑,灰白发丝当即飞扬如柳絮,略显浑浊的双眼瞬间爆出精光。“小子无理,当真狂妄。”
他右手一拂袖,冷冽“呛”声中便见宽广大袖内一道寒光瞬如离弦之箭般疾射向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消瘦身形亦是同起,脚下踩踏玄妙步伐,如飞燕游龙,缥缈如影,竟是未掠起半片雪花,布靴边角更未沾上半点积雪水渍。
二人不过十丈之距,长剑转眼便至,只在离书生一步之遥的时候,归藏子五指一握,手中三尺青锋霎时拖出漫天残影,如春风拂柳,寒意陡生。
“铮!”
一声清冷脆音乍起,就好像珠落玉盘最后的终末之声,又好似幽泉流水落入湖面的声音,难以想象的清透,书生手中剑终是出鞘。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这点苍掌门慢慢瞪大了双目,二人初一开始他还略占上风,然不过十来招的功夫对方剑势一转所施展的剑招居然和他一模一样。
霎时,两人就好像轰然碰撞在一起的流星,剑锋的碰撞声,剑尖的鸣颤,两剑如同争鸣。
“噌噌噌~”
只听空气中响起了一连串密集古怪的碰撞声,归藏子的额头是渐渐渗出冷汗,那声音短暂而且急促,几如疾风骤雨,那是他们剑尖的碰撞声。
惊怒,更是惊惧。
单掌一提,以浑厚内力迫退对方的同时归藏子阴沉着脸,话语惊疑不定。“回风舞柳剑法乃本派秘技,盖不外传,你是从何处学来?”
只是那书生仍是不发一言,长剑归鞘的刹那转身便走。
归藏子喝道:“不准走。”
然而,他像是看见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起来,铁青无比,就见那书生离去的身法赫然是他刚刚使出的“游龙身法”,转眼便已消失在了积雪满覆的山道上,竟是比他施展的还要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