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起,夜雨摇曳,奉君持伞慢行。
在警方有所猜测,黑Jack自首的情形下,他之后恐怕就要被当作最近诸多案件,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之要素而调查了。
从明面上看,奉君的能力与个性,的确可以当做将一切汇聚并发散的那颗纽扣。
可惜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上他并不想掺和于其中,自己实则也是被迫入局,然后顺势展开清扫而已。
且行且珍惜吧,他将不再富裕的空闲。
「狂信徒」,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一个信仰着虚幻之神的人,为何会为这场游戏做到如此地步,用人命嬉戏,来取悦神吗?
如果我不完成任务,不去杀抽到的那个人,你是不是就会来找我?
不,看来得先去解决那只狐狸才行。
真名白耀的对方,以奉君对其的了解,是决然无法独自猜测到自己所隐藏的身份。
按奉君最初所想,对方显然只是被「狂信徒」诱导,想要抛弃过去,夺取「清道夫」的身份,但后来却因为傅落的身死,动摇了旁人所告知的猜测。
现在,白耀应该已经再次经过确定,要继续没完成的刺杀了。
解决狐狸,然后直面「狂信徒」,这当是他如今要面对的当务之急。
在奉君眼中本该是小角色的「狂信徒」,此时已然上升到了足以和自己为敌的地步。
他甚至怀疑理发店店长之死,并不是对方的初次作案,这应该是一个隐蔽已久,然后再次做案的老手。
让狐狸刺杀自己,让对其抱有恶意的黑Jack乖乖自首,还破坏了自己的原有计划,这些皆是一个新手难以做到的。
属于罪恶的浓郁气息如同化为锁链,紧紧地向奉君捆束而去。
斩断锁链,清扫罪恶,只等待机而动。
真的很期待呢,期待你像出现在奥多罗,出现在黑Jack面前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
2901年9月18日,下午23:50。
时间接近凌晨。
处理完凶杀现场相关事务的宇文轩,终于回到警局,见到了自首后被放置的黑Jack。
黑Jack坐于警局内用作短时间关押的拘留室之中,低着头,看着地板,面
上时不时浮上笑意,似乎是突然想到某件有趣的事。
他似乎注意到了投向自己的目光,抬起头,对宇文轩回以凝视。
宇文轩在这一刻心中浮现了与秦仁当时一般的想法。
这是杀人犯的眼神,这是魔鬼的眼神。
坐在他面前的早就已经不是李衡,而是有着李衡之名的魔鬼,披着人皮的恶兽。
“你好啊,疯子。”
宇文轩搬来了一个座椅,坐在了拘留室外,他看着面前的黑Jack,轻声说道。
“终于有人叫对了我的名字,警长先生,你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你现在是想提前对我进行审讯吗?”
黑Jack面上浮现了笑容,那粗犷的声调,在这一刻被不真切的柔和覆盖。
“算不上审讯,我只是想同你聊聊天。”
宇文轩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言语依旧平静。
“愿闻其详,你想聊些什么。”
黑Jack看着面前人,轻声回应道。
“你杀人的理由是什么?你应该不缺钱,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所谓的清扫?”
宇文轩对着面前人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其实明白原因,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杀人哪里需要理由,混乱又哪里需要理由,不过是本性的暴露而已。”
黑Jack同样轻声地回应道。
从最开始为了活着,迫不得已杀死许昌夜,到杀死本性纯良,追寻梦想的刘青笛,再到想要曼琪杀死当年目睹过他被侵犯,却袖手旁观的李江南,最后对直接秦仁痛下杀手。
这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有那么一个理由存在。但黑Jack却清楚,他杀人的理由变得越来越随便,杀戮对于他来说变得越来越无关紧要。
他彻底疯了,魔鬼在他心中肆意的起舞着,躲于墙角的自己变成了那只魔鬼。
他再也不需要为自己找杀人的理由,仅仅为了本性,仅仅是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必需品。
所谓本性,便是人性本恶,可爱又单纯的逻辑。
“抬举了,你说的和我想的其实还是有些区别,我本以为你的没有理由,是因为杀人取乐一类,没想到你连这点都并不在乎了。”宇文轩说话之时,神情微微呆滞,仿佛更真切地了解到了人性深处隐藏的事物,他说道:“那
你最初的本性流露,是因为了什么?”
宇文轩想知道那动摇人性的引子,到底是什么。
黑Jack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似乎坐在面前的是自己的同类,而不是一名联邦警察,他轻声说道:“因为什么?人啊,当然是因为人啊,如果我能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我想我会是个善良的人。”
最初的李衡,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善良的人,甚至于当时答应调查理发店老板的事,其中的缘由之一,便是心中那份小小的正义,想要将其绳之以法。
但是如今的他,却成为了想要信奉无序之人。
“关于背后可能存在,并将你影响的事物,你不会告诉我们,对吗?”
宇文轩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
他似乎很失望,对这个世界失望,对自己信奉的正义失望,对自己的职业失望,对人失望,前所未有的失望。
如果我能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我想我会是个善良的人。
这该是一个面临过何等绝望的人,才能说出的话,这个世界到底他妈的怎么了!
“对,我不会,但我也不会否定你们所猜测的大阴谋,呵呵,因为它可能真的存在,并不可控的发展着。
当其他人都被联邦律法束缚,踏足禁忌的我们,才是世界的主宰者,而不是你们。”
黑Jack仰起了头,眼中似乎浮现出了强烈的光。
“我无法评定你的对错,毕竟一个对一个错不叫选择,傻子都会选,哪个选项都错的才叫选择。”一直保持着平静的宇文轩,忽然笑了,笑的灿烂,笑的不能自己,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拘留室前,紧贴着这座小囚笼,说道:“但事实是你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特别,你所谓的独特经历不过是人类普遍经验中的一小部分,而我们,遵循规则的我们,才是大部分,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宇文轩说罢后,便是转身拿起椅子离去。
说来讽刺,让他最后从那深沉失望中脱离的,是奉君曾对他说过的一向话。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放纵欲望之人,莫不有伤损自身,争名夺利的之人,亦没有不穷困潦倒。
人性本恶又怎样?
最后胜利的,依旧会是他们,依旧会是遵守律法,甘愿约束内心兽性,能够被称为「人」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