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涌入,无需灯光就照亮了房间,让其中自黑暗变成了阴暗。
南门愣住了,身体与精神同步的愣住了。
如尸体一般活着的他,情绪已是少有波动,但此刻在听闻黑Jack的回复后,他仍是罕见的失态激动说道:“你……说什么,食材?这很重要吗?我现在可是很危险啊!”
对面属于黑Jack的声音,依旧带着淡然处之的笑意,只听他继而将先前的话再度说道:“他最近不会动手的,他只会逐渐的逼近你,让你不得不选择完成任务。你可以就用这段时间,尝试着去反向了解他,并揭露其身份。我想下次聚会上,你的这份消息会很重要的。”
南门向来古井无波的面孔之上,因怒极而反笑,他质问道:“你想?”
对面的声音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那就这样吧,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
黑Jack再说罢之后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南门听着后续入耳的声音,整个身体像是被照射在身上的淡淡月光吞去了精气神般,他蹲在了椅子上,双手抱着腿,无力的蜷缩成了一团。
这可是自己的生命,仅仅只有一次的生命啊。他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仅凭自己的猜测,就认定自己会没事。
他主动寻上想找到凶杀犯的奉君与黑Jack,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形的求救。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举动却毫无半点作用。
「这次被警告的只有自己吧,呵呵,也是,狂信徒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以一敌三,或者更多已经有了戒备的人,实则是幻想。
这也是李衡这家伙的打算吧,反正被寻上,这一次可能被对方杀死的又不是自己……」
南门脑子中的念头不在于平常那般凝滞,缓缓地灵动了起来。
「还有王羽,虽然他给人的感觉更加怪异,但我还不是一个人,我还可以求救!」
南门在思绪之间,瞬间找到了另一根救命稻草,他再度拨打了电话,备注奉君的电话,这是他在昨日向对方所要的。
“滴……滴……滴……”
不似黑Jack那般,几乎在拨打的瞬间便接通了电话,拨向奉君的电话久久无人接听。
在这段并不长久的等待时光中,南门就像是挂落在悬崖上的濒危之人,一切的一切都在他高度紧张的思绪中被拉得极长。
“喂,请问你是?”
说话的人声音轻灵悦耳,但却并不是南门所等待的声音。
“我是皇甫南,应该算王羽……的半个朋友,我现在有事找他,他现在在哪里?”
南门面上的死灰色又加重了几分,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出声问道。
“还有半个朋友这种说法……这样啊,王羽生病了,现在没有办法接听电话,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转告给我。”
对面的声音最初下意识的低喃出声,而后又正经的回应道。
南门在听闻那道明显是女声的声音所说之后,面上当即便露出了带着绝望的神色,他在顿了顿后,无
力的平静说道:“那还是等他能够接听电话再说吧,你一定要告诉他,皇甫南有重要的事找他!”
对面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可能存在的严重性,她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告诉他的。”
南门这次并未作出回应,而是直接挂断,然后任由手机滑落,摔到了地上。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吧,知道我被那个凶杀犯盯上,遇上了危险,所以故意装作生病的吧?」
前路虽长漫,但却不可期。
被人当做活尸的他,迷茫、彷徨了。他如是看见代表死亡的炙热风暴吹来九十九万沙粒,铺天盖地而深不可测,来路已断。
那远处的那一片似乎有着希望的树林绿洲,却又飘渺的像海市蜃楼。
我该怎么办啊?
………………………………………………
2901年9月6日,晚上23:10。
谭徵将似乎昏死的青年放到了花坛边缘上,自己则坐在了其的身边。
这个头发显得凌乱的青年自然就是奉君。
他在将女孩带到了那个对方所说的秘密基地后,又昏倒了两次。
一次是在那附近的草丛之中碰到了条分不出品种的蛇,一次是在四逸城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在灰暗城市中优雅慢行的猫。
两次,奉君在看到那两只动物后,都有预兆显得头疼及痛苦,双眼充满血丝,然后才是昏迷。
若说奉君天性怕蛇,被吓晕还有一定可能,那遇上一只可爱的小猫,就被吓晕,则是机密微乎其微。
更何况,谭徵并不认为像那样的男人,会有着对其他任何生物的恐惧。
他曾对着她说,「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即使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她对此深信不疑。
不是蛇和猫的问题,那就是奉君本身的状态问题了,结合今日早晨,她发现对方时其的状态,她觉得对方身上有点发生了什么,但是又因为缺少了某块拼图,使她无法得知真相。
谭徵主动将头脑中的思绪打断,她坐在这座城市的夜景中,看着天上那轮已经很圆很圆的月亮,身边就是昏迷不醒,靠在她肩上的青年。
明天她就要听从青年的话,去尝试杀人了,杀一个比自己更加具备青春活力,同样喜欢上了一个危险存在的女孩。
你死则我活,你活则我死,不外如是。
谭徵身体微微倾斜,歪起了头,和青年靠到了一起。
她和他其实更类似于亲情。在她完成了对方给予的交换任务之后,他会以她心目中兄长的形象,去杀死她曾经深爱的恋人。
一切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女孩在夜晚的微风中,长发飘扬,两眼弯弯,嘴角翘起,明明是笑,但却有晶莹水珠随风而散。
“你怎么了?”
自然带着凉薄冷漠的声音,从女孩的肩头响起,传入了她的耳朵中。
谭徵当即睁开了眼睛,微微扭头看向了已然醒转过来的奉君,泪水滴落在了青年的脸上。
“是因为他吗?”
奉君并未擦拭脸上的泪水,他缓缓坐直了身子,双眼直视着女孩身前不远处,其中写满了疲倦与恍惚,他似乎还未真正醒来。
谭徵听闻对方所说,目光寻对方的视线而去,那里有在一个她先前并未注意的,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的青年,她整个人瞬间便僵硬了。
他身材挺拔,穿着绿色的半袖衬衫,和黑色的长裤,短发梳理整齐,裸露出来的左手小臂内侧,纹着一个黑色的问号,这是一个带有异样魅力的男人。
奉君站起了身,走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平时脸上总带着戏谑笑意的他,此时或是因为刚刚从昏迷中醒来,面无表情,双目炽热,像是一只野兽,又像是一把丢弃了鞘的刀。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谭徵的男朋友,王觅语。”
身材挺拔的青年对着奉君如沐春风一般笑道。
他的名字与王羽,很是相似,但他和王羽却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你好,我是谭徵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我似乎并没听他说过有你这个男朋友。你是某个前任吧?”
奉君看着对方脸上那令人作呕的微笑,目光不离对方的眸子,用着一种很是欠揍的语气说道。
“前任吗?我可不记得,我们两个分手了,你说呢,谭徵?”
自称叫做王觅语的青年,似乎并未听到奉君话语的前半段,而是看向了离此处不远,仍然坐着的谭徵笑着问道。
谭徵看着面对面,似乎对峙的俩人,听着来自王觅语的疑问,她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难以开口。
“呵呵……”似乎已经被对方无视了的奉君脸上终于再度浮上了笑意,他向着王觅语笑道:“你很喜欢谜语?”
王觅语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面前这个目前来看,无法让他重视的青年,他依旧带着令奉君作呕的微笑,如同上位者般微微颔首,说道:“是的。”
奉君笑着向对方说出了个底面简单的谜语,“红肚绿背凸眼睛,有眼有鼻没耳朵,是什么动物?”
在听闻面前青年所问之后,王觅语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多了不屑与鄙夷,他轻轻提醒的回应道:“应该是白肚绿背。谜底是青蛙。”
“不,全错了。”奉君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同样多了玩味,他继而说道:“红肚绿背凸眼睛,有眼有鼻没耳朵,谜底是你啊。”
红肚绿背凸眼睛,有眼有鼻没耳朵?
这是指,要将穿着绿色衬衫的自己勒死,然后开膛破腹,割下耳朵嘛。
“这真是个失败的谜语,你不该挑衅我的。嗯,你是在挑衅我吗?”
王觅语前面半段话带着自嘲,对自己连对方意图都无法明白的自嘲,对给了面前青年自以为能挑衅自己机会的自嘲,后面半段话,则是藏在随和话语后,赤裸裸的险隘与凶恶。
“是的。”
奉君依旧笑着,他用对方刚才回应自己提问的简短回复,回答道。
似乎是在对峙的两人,在临近午夜的此刻,在明而亮的月光之下,真正的开始了对峙。
两道被拉的极长的影子,好似变作了两只穷凶极恶的魔鬼,准备开始互相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