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丹价值不菲,普通的也要几十万钱,一些别有用心的道术家夸大假丹的用处,甚至有假丹胜过金丹的法。
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凡人降生也有一个先天的命运,所谓命运就是托生的环境和品质。
佛家六道轮回,行善者入善道,为恶者入恶道。什么样的禀性,便决定什么样的命运。
凝筑金丹和受孕怀胎的性质相似,只不过后者要父精母血,交合成孕,前者则是真气的凝聚。
世间万物常见的有三种形态,气态、液态、固态。气态到固态的转化叫冷凝,固态到气态的转化叫融解。
真气是气态,金丹是固态,真气凝筑成金丹就是一个冷凝的过程。
凝筑的金丹因人而异,品质难免有些差异。甚至效果不如价格高昂的假丹。但真丹的患害要比假丹得多,总不至于在行功的时候突然爆裂。
阎鸣筝和孔秀身家富厚,使用假丹在财力上自然不成问题。金丹的好处就是对真气的驱遣更加得心应手,尤其在推衍五行灵力的时候,金丹的稳定性要比丹田藏气好得多。
寻常炼气士很少能喷水吐火,道家的三昧真火可是上乘功法,虽非太上老君独有的法门,也传习者甚少。很多法术都需要借助法宝来完成。
如若有内丹的话,这个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假丹中也有期限长短的不同,短期的假丹只是暂时吞入腹中,用来调节真气,随时可以取出来。长期的则作为金丹的替代品,前者多半材质不佳,只是应一时之急,由于金丹有藏气的功能,经常替换虚耗功力,并不是一件好事。
总而言之,修行者更换假丹的心理和凡夫换房差不多,为长远打算,自然都想选择更为宽敞舒适一些的,但财力所限,有时也不得不将就一下。
阎鸣筝和孔秀都使用了假丹,品质却颇不相同。孔秀用的是一颗火丹,掌风带着一股热力,将离幻掌发挥的淋漓尽致。
阎鸣筝的假丹品质也不错,但对真气没有明显的调节作用,只能算有钱人家的装饰,尚没有发挥太大的功用。
但是假丹藏气有一个好处,就是更为稳定,不会因为情绪上的波动,或者受到创伤,导致真气过度消耗。
阎鸣筝的功力虽比孔秀略有逊色,但她用过避死香伐毛洗髓,体内的假丹又品质不俗,真气绵长,着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她中了鹰长唳的毒掌能迅速恢复过来,明钦的两仪气虽功不可没,她自己根基牢固也是一大因素。换一个人恐怕早就被毒气侵入脏腑,根本等不到明钦出手救治。
两女各施神通,不知不觉斗了数百招,花紫玉暗暗心惊,她自忖修为不错,和姬元苏、花千簇各有长短,同为锦绣宫年轻一辈的翘楚。
阎鸣筝和孔秀比她大不了几岁,显露出来的深湛功力和高明功法隐隐还在她之上。花紫玉凝神观战,心知对上任何一人,百招之内尚可支撑,时间一长必然落败。
阎、孔两女尽展所学,斗得难解难分,众人也都注目场上的战局,并不稍瞬。突然一道黑影从房檐上掠下,侵至海刚雄身后,身法诡秘,如同鬼魅一般。
两个四圣门弟子霍然惊觉,黑衣人先发制人,出手如风,骈指疾,认穴奇准,电光火石之间,正中两人肩背要穴,两人哼都未哼一声,直愣愣软倒在地。
严纪大吃一惊,挥舞大环刀扑上,嘴里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并不答话,抓住海刚雄的衣领腾身而起,炮矢一般窜回房檐上,严纪扑了个空,他本领寻常,眼力却还可以,心知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再去追赶恐怕丢了性命。
“海哥……”
阎鸣筝料不到黑衣人从天而降,将海刚雄劫了去,再也无心恋战。剑芒吞吐,将孔秀迫开,展动身法奋起直追。
黑衣人来历神秘,修为绝高,阎鸣筝也未必能胜。他从严纪手里抢人,看来也不是四圣门的帮手。阎鸣筝颇感奇怪,也无暇细想。
黑衣人挟着海刚雄一阵飞驰,阎鸣筝紧随其后,远远望见明钦凌空高飞往这边赶来,不由心头一喜,高声道:“明公子,快帮我拦住他。”
明钦和鹰长唳斗了半晌,虽然未落下风,想要取胜也不容易。鹰长唳甚是乖觉,一看阎鸣筝和花紫玉押着青面鬼营救人质去了,卖个破,夺路而走。明钦刚想过去和两女会合,忽见一个黑衣人从院中冲了出来,阎鸣筝在后面追赶。
明钦虽没看清黑衣人手里抓得是海刚雄,听到阎鸣筝呼唤,哪还不明就里。当即双翼一掀,从空中俯冲直下,朝着黑衣人头扑落。
黑衣人听到风响猛吃一惊,当机立断,将海刚雄抛掷出去,头也不回疾奔而去。
明钦微感意外,黑衣人气力甚大,海刚雄若是摔到地上,就算不伤筋动骨,恐怕也要头破血流,明钦潜运金刚法相,两臂坚如铁石,将海刚雄稳稳接住。
阎鸣筝堪堪赶上,看到明钦截下海刚雄松了口气。
明钦收敛金翅降落下来,奇怪道:“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阎鸣筝摇了摇头,伸手扯落海刚雄头上的黑巾,看清他的面容,稍感安慰,歉然道:“海哥,你受苦了。”
若不是她执意要来檀江,两人也不会遭到四圣门的追杀,致使海刚雄失手被擒,落到四圣门的人手中。
“不妨事。”
海刚雄功力被封,颜色憔悴,阎鸣筝挥剑帮他割断绑缚,海刚雄面有惭色,忽然认出明钦和他在明月楼见过面,失声道:“怎么是你?”
阎鸣筝也知道明钦和水柔风关系不浅,水柔风又是海刚雄的前妻,难免有些尴尬。至于两人在明月楼的遭遇,她就不得而知了。
“海寨主,久违了。”
明钦虽知海刚雄为人不坏,因为水柔风的关系,对他却无甚好感。不管怎么,他答应阎鸣筝来救海刚雄,现在大功告成,总是可喜的事。
“明公子,柔风……”
海刚雄神情讪然,他知明钦进了明月楼,大有来头。明月楼是神王和龙皇坐驾,珍宝无数,一直都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宝物。上回阎好生召集仙道高手攻打明月楼,结果一败涂地,差性命不保,但他并未死心,听水柔风回了长风镖局,便想通过海刚雄打听一些消息。
明钦听他问起水柔风,心中不悦,冷笑道:“海寨主新婚燕尔,阎姑娘对你情深意重,可莫要再朝秦暮楚了。”
海刚雄老脸一红,忙道:“明公子,你误会了。”
明钦离开北海元洲之后,辗转经年,已许久没有水柔风的消息,不知她是否还留在长风镖局。
这时,马先骕招降了青面鬼的人,和凌铁会合,带着四海堂的人马齐往这边赶来。
孔秀见大势已去,也展动身法逃之夭夭。花紫玉没有找到锦绣夫人,自然要着落到孔秀身上,当即舍了青面鬼疾追。
明钦和阎鸣筝出来,一是为了搭救海刚雄,再来是向锦绣夫人传讯,去孔雀山庄救人。现在锦绣夫人落入孔秀手中,自身难保。恐怕是无力应援了。
马悲风生擒了青面鬼,转败为胜,顿有再世为人之感。
三人辞别了马悲风,一同出了庄子。纷扰了一夜,天边晨曦微露,山野清旷,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阎鸣筝,你打算去哪儿?”
明钦挂念秦素徽的安危,他虽施了镜相幻阵,最多只能支持一日一夜,期限一过,阵法自解,别的事都无关紧要,他可不想让秦素徽再出什么差错。
“先回孔雀山庄吧。”
阎鸣筝想到阎好勇还留在锦绣宫,他和海刚雄不甚对付,还是不要见面为好。海刚雄落入四圣门手里,受了伤,功力未复,也亟需要调养。
“对了,你把仙车藏哪儿去了?”
阎鸣筝出来的时候驾了一辆仙车,她去和四圣门的人见面,留明钦在外面接应。后来和花紫玉回了锦绣宫,不但没见明钦的面,仙车也踪影全无。
“我留在辟水山庄了,要不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开。”
修行者多有不错的轻身术,速度不比仙车来得慢,又十分简便,拔腿即走。但是人类总是好逸恶劳,宁坐勿站,宁走勿跑,轻身术也是一种消耗,不那么轻松愉快。是以仙家也喜欢用飞禽走兽或车辇代步。
这里离辟水山庄并不多,是以几人来得时候都没有驾车,不过海刚雄神气颓丧,恐怕跟不上他们的步伐。
“那就拜托公子了。”
阎鸣筝也关心海刚雄的伤势,让明钦去开车,给他一调息的时间也是好了。
“你们等着吧。”
明钦摆了摆手,幻化出凤凰金翅蹈空而去。其实他的神飞术要比仙车快得多,但仙车用的是机械力,不知疲倦,这是修行者也比不了的。他急着回孔雀山庄看望秦素徽,自然是雷厉风行,瞬息千里。
“海哥,你先调息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适?”
阎鸣筝和孔秀大斗了一场,也颇感困倦,在林子里找了一块平滑的大石,坐下来闭目调息。
海刚雄坐在她对面的空地上,他是海王寨寨主,虽无阎鸣筝诸多机巧,功力还在她之上。只是众寡不敌,才被四圣门的人所乘。
阎鸣筝潜运道息,发觉体内多了一股异种真气,虽然颇为微弱,却能够随处游移,似乎不受经络的约束,和她的真气一接触,顿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其实真气没有不循经脉运行的,只是人类的脉络多有梗塞不通之处。世间物类和人类状貌相似,重量相当的很多。奔跑跳跃的能力却远在人类之上,甚至能做出许多难以想像的动作。
所谓炼体、炼气实质都是一种锻炼,不过很多功法都是在一枝一节上用力,拳、掌、指、爪、手,将身体的某一部分炼至极高境界已属不易,更别道家的金刚不坏,自是常人难以企及了。
仙道炼气通常也只限于一二路经脉,别的也就无暇顾及,且无必要。但是仙家的炼形变化,随心所欲,八脉齐通也只能算是初有根基罢了。
明钦导入的两仪气实际就是拓展了阎鸣筝未有修炼过的经脉,当然这种限度对她来意义不大,就像河流山道一样,若是不经常疏通的话,时间一长就会泥沙淤积,榛莽塞道。
阎鸣筝调息了一回,顿觉得神清气爽,元气尽复。睁开一看,只见海刚雄眉头紧皱,微微发愣。阎鸣筝从山石上跃下来,抬眼一扫,山道上尚无仙车的影迹,走到海刚雄跟前,关心道:“海哥,你好了吗?”
海刚雄回过神来,强笑道:“多谢筝妹关心,我没事。”
“你好像有心事?”
阎鸣筝娥眉微蹙,她心思机敏,海刚雄又不善掩饰,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没什么?”
海刚雄摇了摇头,犹豫道:“筝妹,你和明公子是如何认识的?”
阎鸣筝怔了一怔,若无其事的道:“就是上回我去长风镖局送还翡翠玉人,他替水柔风出头跟我打了一场。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海刚雄轻哦了一声,夏坚冰对阎鸣筝甚是奉承,海刚雄谨遵母命,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阎鸣筝亲自登门,送还翡翠玉人,自然是让他和水柔风一刀两断。同时也想会一会水柔风,看她相貌品性如何。
“这位明公子和明月楼关系匪浅,建议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明月楼的公孙疾邪是七海有名的大魔头,仙道门派皆欲除之而后快。至于是为了伸张正义,还是贪求明月楼的美人财宝,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可就不清了。
天罗殿也对明月楼的踪迹颇为留心,上次阎好生劳而无功,折损不少。虽然没敢向阎不谷禀明,阎鸣筝也听过一些风声。只是她没有参与此事,便没有过于上心。
“是么?仅此而已吗?”
阎鸣筝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