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沛风是绝重要的人质,明钦连莲香都带不出来,阴无涯和墨玉夫人岂会容许他搭救江沛风。
两人行色匆忙,江水心也没有机会多问,这时见江夫人问起,想到是丢下父亲,独自逃生,面颊一热,惭愧万分。
“义父让阴姬的父亲派人抓去了,此事须得尽快知会湄姐,请她调兵遣将前去搭救。”
江水心两度被阴无涯的亲信擒捉,她一回来,阴无涯的举动便瞒不了江家。江姬身边有上邪教的高手,应该可以和天刑宗、兵燹宗匹敌,这事交给他们再合适不过。
明钦人单力薄,虽然救不出江沛风,对江家也算仁至义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夫人隐隐觉得事情关系重大,必须得找江姬商量对策。
“那个阴姬真是坏透了。”江水心忿然道:“原来在路上截杀咱们都是他们父女的主意。阴老道纠集了许多旁门左道,想拿住我和爸爸要胁大姐,多亏钦之机敏,我俩才逃脱出来。可恨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没办法救出爸爸。”
“看来我得进宫一趟,让你姐拿个主意。”
江夫人听明原委,也觉得甚是棘手。江家本是寻常商贾,没有攀龙附凤的奢求,只缘江姬皈依了上邪教,得到象主的宠幸。江家才跟着水涨船高,生意越做越大。
江夫人虽知长女和阴姬不对付,却不知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江姬安排他们出国定居,本是顾虑到有人会对他们不利,江沛风夫妇和江水心都不通术法,遇到旁门左道可是防不胜防。
江夫人在异国数年时常挂念女儿,这次趁着江姬身怀有孕回来探视,谁知遇上这段坎坷。
这么要紧的事托人传话恐怕不明白,江夫人觉得还是亲自进宫一趟比较好。
“好啊,我陪娘一起去。”
江水心独自逃回正感心中不安,闻言顿时跃跃欲试,母女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江夫人看女儿衣裳皱巴巴的,颇有风尘之色,抓起她的玉手关切的道:“你们去了这么久,饿不饿,累不累,我让后厨做汤面,趁着天光未亮,你俩先去睡一觉,恢复精神。”
江水心掠了掠丝,摇头笑道:“娘,我不累。我要陪着你。”
“傻丫头。”
江夫人满目爱怜的帮她抹去脸上的烟尘,“咱们也别站着了,你俩等着,我去弄吃的。”
方才江夫人追问江沛风的下落根本顾不上落座,明钦和江水心无功而返,当然也不好意思坐下,现在事情定,江夫人才醒悟过来,两人这段时间没吃几口东西,明钦更是连场大战,一路疾飞,多少有些疲累。
闻言便不推辞,在松软舒适的连椅上坐定。江夫人穿了一件轻软的中衣,髻蓬松,丰腴的身段隐约可见,显得风韵十足。她在明钦面前也不甚避讳,整理着衣饰往后厨去了。
明钦想起多日不见的镜,江夫人步履匆忙,又值深夜,大概没有叫她起来。否则这丫头那么黏人,焉能沉得住气。
“心儿,你坐。我去看看镜。”
“我跟你去。”
江水心精神甚好,不耐枯坐,忍不住想去凑个热闹。
明钦哑然失笑,心:‘你跟镜又不熟,跟去做什么’。
这会儿没功夫和江水心饶舌,当下不置可否,举步往楼上走去。
江水心快步跟上,饶有兴致地道:“老实,你跟镜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记得明钦起过他和母亲失散多年,纵然有个妹妹,彼此应该颇为生分才是,而镜对他的依赖简直异乎寻常。再者镜的神态语气虽然带些稚气,两人从外表还真看不出谁大谁。
明钦和镜的关系还真有些莫名其妙,根本无从解释,随口道:“跟你差不多。”
楼上有卧房数间,大都一团漆黑,也不知道镜住哪间。惟一开着壁灯的卧房大概是江夫人住着的。
“看来只能一间一间找了,比比看谁先找到。”
江水心颇有几分天真未泯,她对明钦放下了戒心,不由将真实的一面表现了出来。
“算了。”
明钦急忙拽住江水心的手臂,“天还没亮,让她多睡一会儿。”
江水心瑶鼻轻皱,心头微生醋意,撇嘴道:“哟,你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体贴,你不见她就下楼去吧,我还看看这个妹子呢?”
着挣开明钦的手掌,真得挨个推开房门查看起来。
明钦拍了拍脑门,对于江水心这种执拗的个性还真没什么办法,好在这等事还无伤大雅。
“哥哥——”
不知何时,镜悄无声息的站到门口,望着明钦的身影满怀犹豫地唤了一声。
明钦心头一喜,原来镜和江夫人同室而眠,相互作个伴,早知道多问一句,可免去许多周折。
镜中夜醒来,看卧房的灯亮着,却不见江夫人的踪迹,接着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话声,忍不住出来看个究竟。
“镜,是不是吵醒你了。”
明钦松了口气歉然一笑,镜身上藏着一个妖灵,他本想传授一些术法,让她能够免受其害。但晏轻舞好像不是很上心,他很怕离开的时候妖灵出来作祟,加害于她。
镜眼圈微红,带起一阵香风扑入明钦怀里,梦呓般地道:“哥哥,我是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当然。”明钦笑着拍了拍她的香肩,“在这里住得怎么样?还算习惯吧。”
镜凑到他耳边声道:“乾娘待我很好。就是有一想你。”
明钦脸颊微热,镜穿着柔软的睡袍,贴在身上几乎能感觉到她香滑的肌肤,镜看似娇弱,肌骨却甚是丰腻,饱满的胸脯压在胸前沉甸甸地,感觉很是美妙。
江水心从房间里退了出来,无意中扭头一瞥,就见明钦和镜神情亲密的靠在一起,脚步重重地在地板上踩了几下,缓缓走到跟前,噙着笑道:“镜,你醒了?刚才钦之还担心你呢,也不知你住得习不习惯,我娘有没有慢待你。”
“心儿姐。”
镜望着江水心甜甜一笑,“乾爹回来了吗?”
“没有。”
江水心想起江沛风脸色一黯,收拾心情道:“不过已经有消息了,天一亮,我就跟娘进宫知会大姐派人救爸爸。”
“哥哥也要进宫去吗?”镜抓着明钦的衣襟大为紧张,本来跟随明钦来江家还挺高兴的,以为可以过几天安稳日子,谁知转眼他就寻找江沛风去了,一连数日人影都见不着,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有别的事。
江水心眯着眼笑了笑,明钦这样一位大高手,又熟悉烟水别业的路径,江夫人对他极为依赖,搭救江沛风怎么能少得了他。
江水心觉得自己已经够麻烦了,镜看起来比她还要麻烦,不过镜生得美貌动人,又会撒娇弄痴,纵然没什么用处,单这已经让人疼爱有加了。
话间,江夫人做好了面食找了过来,一看镜也站在门口,微笑道:“你这丫头怎么也起来了,还好我做的多,你们三个都下来吃一吧。吃饱了好好睡觉,先养足力气再。”
江水心嘻嘻笑道:“我娘可不常下厨,你俩运道不错,一起去尝尝娘的手艺。”
江夫人面庞微赤,抬手在她香臀上拍了一记,赧然道:“臭丫头,就你话多。”
江水心咯咯一笑,挤到明钦和镜中间,一手拉住一个,“走吧,弟弟、妹妹,别我没关照你们,呆会儿可要吃饱哟。”
江夫人家室富足,养尊处优,仆从众多,大概很少自己下厨,厨艺想必也不是很好。这次回有鼻国,厨子当然得重新礼聘,眼下未得安定,江夫人只得勉为其难,自己做着吃。
几人一溜烟下了楼,围着餐桌坐定,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玉盘,上面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江夫人没将镜计算在内,笑道:“钦之和镜先吃,我再去给心儿盛一碗。”
三人中只有江水心是亲生的,委屈她一下,面子上好看,明钦和镜也不会太过尴尬。
“别,心儿姐刚从外面回来,肯定很累了,让她先吃吧。乾娘你也坐,我去盛饭。”
镜慌忙站了起来,跟着江夫人往厨房跑去。
一个人可能心思单纯,不懂人情险恶,但只要真诚善良,直觉会引导其做出良心所安的事。温、良、恭、俭、让诸般品质便会由此而生。
真与伪的分别并不在外表行迹上,而在于内心的认识。一切从性情中流露出的,便是真的。迫于环境勉强去做的,就是伪的。同一件事,在有的人是虚应客套,有的人却是真诚淳朴,荀卿、孟子各执一端,遂有性恶、性善的异。
若求良心所安的话,自然是存善念,行善道。作恶不但要受律法的制裁,还要遭受冥神的诛戮。(冥神的有无非凡人所知,假如没有可以无论,假如有的话,当然以赏善罚恶为职事。冥神和天道似是而非,天道‘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不为任何意志左右。冥神则是三界的高等灵类,职司类同凡间的官府,只不过能力有所扩展罢了。)
冥神虽然不像传扬中的聪明正直,也不尽是昏聩无用,冥神的法力远胜凡人,神司的能力自然也较凡间官府优胜,所以果报之有准有不准,就像凡间律法不尽公正严明。但惩恶扬善归根到底是人类的前途命运所系,倘若恶业膨胀到不可遏止的地步,人类覆亡、宇宙毁灭便是可以预见的事。
所以不论三界的天庭,还是凡间的官府都是以赏善罚恶为职事的,四灵的灭亡虽然在传中,世间王朝的覆灭却是屡试不爽的。
是以作恶始终处于人类的对立面,惶惶不可终日,良心如何能够安稳。
人类不同于禽*兽的地方就是有一种世代相传的道德教化,扩展于全社会。人类欲求内心的安定,便会自觉遵从这种教化,形成种种良善的品质。反之,与这些品质背道而驰的言行便违戾了光明正义,不敢明白揭示。
尽管在事实上,随着人与人之间竞争的加剧,一部分人会使用非正义的行为攫取一些私利,但整个社会的秩序总是要靠光明正义来维持,于是这类人就成了言行不一的伪善。
当伪善的人一天天多了起来,世间的秩序不能维持,终会酿成大的祸乱。无可计数的人随着战乱死去,社会的环境变的宽松一些,谋生较易,世间便又能恢复良好的秩序。
孔子,‘上智与下愚不移’。大约世间绝大多数人,总不免受环境的影响,随波逐流,环境越是恶劣,人们受到的毒害越严重,越难保持良好的品质。
换而言之,倘若周遭的环境较为宽松,人们可以遵从良心安适去生活,所谓良知、良能自然会显现出来。
曾子,‘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可见性善、性恶都非确论,像曾子这样的圣贤还需要三省吾身、战战兢兢,避免行差踏错。儒家特讲慎独,可知人生本是一种历练,须得自为约束,怨天尤人,全然无用。
明钦见镜这么懂事,觉得很欣慰,看来她虽然丧失了一记忆,并不影响智力,不然的话可就麻烦了。
“你这丫头,慢一。”
江夫人和镜相处了两日,便觉得她比江水心省心得多,倘大宅子里也没有个熟悉的人话,有这么个乖巧伶俐的女孩倒可稍解寂寞。
明钦将阳春面端了下来,看着成色还不错,卤蛋、肉片、香葱、青菜,林林总总放了不少,不知道味道如何。
江水心伸长了粉颈往厨房那边望了望,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往明钦碗里拨去,凝着娥眉笑道:“你多吃。”
“不用了,已经很满了。”
明钦看她笑得甚是勉强,疑心江夫人厨艺不佳,江水心不愿吃她做的饭,才有这种动作。不过江夫人给两人盛得极多,江水心夹了两筷便拨不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