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天良来看你了,这位是神雷玉府西华台的竺仕蘩主事。”
澹容瑾引着殷、竺等人走进正厅,神色平静的向着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的澹载园介绍道。
“好。”澹载园睁开眼目瞄了瞄来人,微微有些出神。
何秀苓闻声从厨房赶了出来,热络的笑道:“你俩来的正好,竺姐快坐吧,瑾你陪一下客人,我马上就把饭菜做好了。”
“师母不必忙了。”殷天良惭耎的道:“我坐会儿就走。老师来天界这么久,一直抽不出空来探望,今天来的仓猝,也没有提前告知。怎敢劳烦师母呢?”
竺仕蘩吩咐力士将礼盒放到桌子上,笑容可掬的道:“往日常听天良念叨老师一家待他恩重如山,便是他来天界做官也全凭老师帮衬。可惜公务繁冗,平常也抽不出时间来。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老师笑纳。”
一语落定,厅中诸人目光都聚到澹载园身上,等他示下。澹容瑜闻声撩开门帘,乌溜溜的眼珠瞄了一圈,虚张着口挤眉弄眼的道:“拿走,拿走。”
“瑜,你躲在门外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端碗上菜。”
何秀苓假意训斥女儿两句,笑着打破僵局。
澹容瑜轻哦一声,拽着明钦走了进来,眨巴着眼眸笑道:“妈,你看谁来了?”
“师娘,老师。”明钦腼腆的笑道:“不好意思,我是凑巧路过前来蹭饭来了,除了一张嘴什么都没准备。两位老人家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呢?载园最喜欢你们这些学生来家里了。”
有了上次的事,何秀苓对明钦印象极好,轻笑道:“你也快坐吧,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
何秀苓招呼两个女儿到厨下收拾饭菜,殷、竺两人和明钦坐到澹载园身旁相陪。
竺仕蘩见澹载园古井不波的脸容上露出笑意,望着明钦微微头。心头大感不快,早就听澹载园秉性刚拗,不合时宜,方才见他态度冷淡,倒还不觉得十分难堪,及见他对两手空空的明钦优容以待,不由暗暗腹诽,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穷书匠就只配跟野子一起厮混,登不了大雅之堂。
明钦境遇特殊,向来讨厌别人盘诘他的家世,下界时虽然和澹容瑜关系不错,几乎也没有踏过澹载园的门槛。是以师生数载,却是无甚私交的。再加上殷天良和竺仕蘩支着两双耳朵坐在旁边,很多事情不好开口,桌子上一时倒显得有些冷清。
“这位兄弟也是老师的学生吗?不知你是哪一年的师弟?”
殷天良犹不死心,笑呵呵的出言试探。
“我是此间广鸣学宫的弟子。”明钦淡淡了一句,嘿然道:“现在新年刚过,家里虽然多半藏了些食材,做起来也大费功夫呀,两位既然都是天界的仙官,怎么连这考虑都没有,哪有赶着饭做客都不提前打个招呼的。”
这番话出来本是很伤人颜面,中夏人好讲个脸面,主人不论如何不快有些话总是不好出口的,明钦这个外人却没有什么顾忌,一袭话半真半假,可真可假,直的殷天良面皮紫涨,坐立不安。
“是,是,我和仕蘩本只想坐片刻,惟是师母一片盛情,咱们做辈的怎好不顾而去呢?”
竺仕蘩轻哼道:“天良,你不是有件大事要禀明老师吗?我们下午还要到‘天涯海市’游玩呢?可不能耽搁太久。”
殷天良面皮滚烫,吭哧了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喜帖,恭恭敬敬的递到澹载园面前,硬着头皮道:“老……老师,下个月初八我和仕蘩……”见了这玩意,便是傻子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澹容瑾姐妹刚好端着两样菜式从厨房里出来,见此情形脸色都不太好看。澹容瑾脸颊泛白,身躯微微有些颤抖,澹容瑜则是脸紧绷,盯着殷天良怒目而视。
竺仕蘩咯咯笑道:“容瑾妹子来得正巧,下月初八我和你师哥在‘传敃宝殿’举行婚礼,到时老师、师母和两位师妹可千万要赏光呀。”
“那真是恭喜了。”澹容瑾将菜式放到桌上,出奇的笑了笑,笑容里有着道不明的意味。
竺仕蘩自然知道她和殷天良原是一对情侣,这次来到澹家一是打听火烧钦差的道者,立个大功,再来便是挑明此事,好让澹容瑾死心。
其实殷天良来到天界不久便有些反常,在他有意无意的疏远中澹容瑾亦有所察觉,上次澹容瑜出了事,何秀苓想到殷天良在神雷玉府任事,因想听听他的意思,双方沟通之后澹容瑾踌蹰着问出她的疑问,并从殷天良的闪烁其辞中明白了几分,事后在何秀苓的追问下无可奈何的透露了出来。
是以今天殷天良领着竺仕蘩上门,澹家早就心知其意,只是心照不宣罢了。澹载园诗礼传家,自命清高,即便有所不满,待客的礼数还是有的。
澹载园接过喜帖放到桌子上,淡淡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是我的学生,素来有心上进,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往后天界广大,怕是老师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还要整理些文案,便不奉陪了。”
殷、竺两人见澹载园起身要走,忙道:“老师,听前些天容瑜师妹遇上了麻烦,幸好被一个道者救了,我俩就是想问问,这人跟咱家是什么关系?现在又住在何处?”
“怎么?”澹载园不怒自威,冷冷道:“你俩是要给那狗钦差出气还是怎地?”
“话可不能这么。”竺仕蘩笑道:“看来老师对卢钦差有些误会。咱们神雷玉府掌管三界刑典,地皇县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闻不问呢?天良也是关心老师的安危,趁着雷府还未派出专人调查,尚可弥缝一番。免得那人将来落了天网,攀扯起咱们来,不好脱身。”
“不识恩义,读书何用?”澹载园拂袖道:“瑾儿送客。”
竺仕蘩还要再,澹容瑾上前道:“天良,爸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就不要再惹他生气了,纵然澹家门第低微,亦不会为不义所屈。”
竺仕蘩冷笑道:“澹容瑾,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事神雷玉府要查,哪个能拦得住。我劝你还是开导一下澹老师思量清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整天仁呀义呀的有什么用处。明哲保身才是正理,今天你们不肯吐实,若是雷将登门可没我这么好相与了。”